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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過四點,博斯回到了聯邦地區法院。大家都在等待凱斯法官出來宣布陪審團解散,讓陪審員們回去過周末,貝爾克悄悄告訴博斯,中午他已經給錢德勒的辦公室打過電話,提出用五萬美元與原告和解。

「她叫你別做夢。」

「她可沒那麼懂禮貌。」博斯笑了笑,望向錢德勒,只見她正在跟丘奇的遺孀說悄悄話。她好像感覺到了博斯的凝視,於是停了下來,也盯著博斯。兩人對視足有半分鐘之久,彷彿要用目光逼得對方低頭。這時法官辦公室的門開了,凱斯法官大步走了出來,來到審判席。

凱斯法官請書記員按鈴通知陪審團入席,詢問有沒有人需要發言,可是沒有得到回應。於是他提醒陪審員不要看報紙上對本案的報道,也不要看本地的電視新聞,然後要求陪審員、原告和被告在下星期一上午九點三十分回到法庭,屆時繼續審議。

博斯緊跟著錢德勒踏上下樓的自動扶梯,德博拉·丘奇站在錢德勒前面兩級之外。

「律師。」博斯壓低了聲音,免得讓德博拉聽到。錢德勒扶著扶手保持平衡,轉過身來。「陪審團已經走了,現在大局已定,什麼事都左右不了判決了。」博斯說,「哪怕諾曼·丘奇本人出現在大廳,我們也追不回來陪審團。所以,你幹嗎不把字條給我呢?官司已經打完,我們還有案子要查。」

錢德勒在扶梯上什麼話也沒說。到了大廳,她讓德博拉·丘奇先走,說自己一會兒就跟上,然後回到博斯跟前。「再說一遍,我沒收到字條,行嗎?」

博斯笑了。「我們已經說過這事了,記得嗎?昨天你說漏了嘴,你說——」

「我才不在乎我說了什麼、你說了什麼。聽著,即使那傢伙給了我字條,也只是你們那張的複印件,他沒必要浪費時間重寫一張。」

「謝謝你至少告訴我這一點,但就是複印件也有用。上面可能有指紋,複印紙或許能查到來源。」

「博斯警探,你們從他以前寫的信上採到過幾次指紋?」

博斯沒有回答。

「我猜一次都沒有。」錢德勒說,「周末愉快。」她轉過身,推開門走了出去。

博斯等了幾秒鐘,往嘴裡放了根煙,也走了出去。

希恩和奧佩爾特在會議室里向羅倫伯格彙報監控的情況,埃德加坐在圓桌前聽著。博斯看見埃德加面前的桌上擺著一張莫拉的照片。那是一張臉部的正面照,像是警察局每年為所有警員重發證件時用的照片。

「即使要作案,也不會在大白天。」希恩說,「也許夜間組能交上好運。」

「好的。」羅倫伯格說,「填一下調查日誌,你倆就能下班了。我需要記錄,因為五點要和歐文長官開個短會,向他彙報。但是記住了,今晚你倆都準備待命,我們要調動全部人手。要是莫拉有異常舉動,我要你倆馬上出動,再加上梅菲爾德和伊德。」

「沒問題。」奧佩爾特在屋裡唯一的一台打字機前坐下,那是羅倫伯格申請的。圓桌後面的柜子上出現了一台咖啡機,肯定是下午拿過來的。希恩給他們倒了幾杯咖啡。博斯心想,甩手漢子雖然警察當得不怎麼樣,但知道怎麼搭建一個行動指揮中心。博斯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和希恩、埃德加坐到一起。

「我錯過了很多,」博斯說,「聽起來好像沒出什麼事。」

「是的,你來過之後,下午他去了趟山谷,到過卡諾加帕克和諾思里奇幾家不同的公司和倉庫。我們記下了地址,全部是色情片經銷商,你想要可以給你。他在每個地方待了不到半個小時,不知道在幹什麼。接著回辦公室幹了點活兒就回家了。」

博斯推測莫拉是在詢問別的製片人,想找找還有沒有其他受害者,也許還打聽了加勒里四年前提過的那個神秘男子。博斯向希恩問到了莫拉的住址,在筆記本上記上了謝拉博尼塔大道。他想提醒希恩他們在墨西哥卷食品攤那兒差點被識破,但又不想當著羅倫伯格的面說,於是打算晚點再提。

「有進展嗎?」博斯問埃德加。

「還沒有倖存者的消息。」埃德加答道,「再過五分鐘我出發去塞普爾韋達,下班高峰期姑娘們經常在那兒接活兒,或許我能碰到她,接她上車。」

聽了所有人的最新進展,博斯把他從莫拉那兒得到的情報和洛克的看法告訴了屋裡的幾位警探。羅倫伯格聽完情報後吹了聲口哨,像是對著一位路過的美女。「夥計們,我得馬上向長官彙報,他也許會增派一倍的人手參加監控。」

「莫拉是個警察,」博斯說,「投入監控的人越多,被他認出來的可能性越大。要是他察覺到我們在監視他,整個調查就泡湯了。」

羅倫伯格想了想,點點頭說:「好吧,不過我還是要彙報一下進展。我覺得大家先別走,再等幾分鐘,我看能不能早點見他,聽他指示接下來怎麼辦。」他拿著幾份文件起身敲了敲歐文辦公室的門,然後打開門走了進去。

「飯桶。」門一關上,希恩就說,「進屋拍馬屁去了。」

大家都笑了。

「嘿,你倆,」博斯對希恩和奧佩爾特說,「莫拉說在食品攤碰到你倆了。」

「該死!」奧佩爾特驚呼。

「你倆說去買猶太玉米卷,我覺得他信了。」博斯邊說邊笑,「可他嘗了一口,覺得上當了!他搞不懂你倆為什麼要特意從帕克中心跑去買這麼難吃的東西,他把大半個都扔了。所以要是再讓他瞧見你倆在外面,他就能猜到了。小心點。」

「一定注意。」希恩說,「猶太玉米卷是奧佩爾特的主意,他——」

「怎麼?你指望我說什麼?我們正監視那傢伙,他突然走到車旁說『忙什麼呢,夥計們』,我必須想出——」

門開了,羅倫伯格回到了會議室。他走到自己的位置,但是沒坐下,而是雙手撐在桌上,身體向前探出,板著臉,就像剛剛接到上帝的神諭。「我向長官彙報了最新情況,他對我們二十四小時之內取得的進展非常滿意。他擔心我們會跟丟莫拉,特別是聽到那個心理學家說現在是臨近間隔期結束的時候,但他不想改變監控策略。增派人手會增加被莫拉識破的概率,我覺得他說得對。我們就保持目前的狀態,這非常好。我們——」

埃德加沒忍住笑了出來,聽起來像打噴嚏。

「埃德加警探,有什麼好笑的?」

「不是,我覺得我好像感冒了,請接著說。」

「好了,就這麼多,按計畫進行。我會把博斯警探的情報告訴下一組監控人員。雷克托和海克斯值夜班,然後總統二人組明早八點接班。」

總統二人組是搶劫兇殺調查處的一對搭檔,分別叫約翰遜和尼克松。他們不喜歡被叫作總統二人組,尤其是尼克松。

「希恩,奧佩爾特,你倆明天下午四點回來接班,負責星期六晚上,一定要機靈點。博斯,埃德加,繼續自由行動,看能不能查到點什麼。開著尋呼機,帶著對講機,今晚一旦有動靜,我們也許要集合所有人。」

「批准加班嗎?」埃德加問。

「周末兩天都批准,不過要是加班,我要看到成果。只准幹活兒,不要混時間。好了,說完了。」羅倫伯格坐了下來,把椅子往前挪了挪,緊貼著桌子。博斯覺得他是為了掩蓋自己的勃起,在這兒當頭兒好像讓他快感十足。大家快速離開了會議室,來到走廊,走向電梯,只有甩手漢子留了下來。

「晚上誰去喝一杯啊?」希恩問。

「你應該問,有誰不去。」奧佩爾特回答。

博斯晚上七點就到家了,只在代號七酒吧喝了一瓶啤酒。他發現昨晚喝多了,今天有點喝不下。他給西爾維婭打了個電話,告訴她判決今天沒有下達,自己要洗個澡,換身衣服,八點去見她。

西爾維婭開門時,博斯的頭髮還是濕的,他剛一進門就被她一把摟住,兩人在門口擁吻了好一會兒。等她退開,博斯才看見她穿著一身黑色的連衣裙,低低的領口在胸前分開,裙邊在膝蓋之上四英寸的位置。

「今天怎麼樣,總結陳詞什麼的?」

「還好。你穿這麼漂亮是要幹什麼?」

「因為要帶你去吃飯,我定了位子。」她靠近博斯,吻了他的嘴唇,「哈里,昨晚是我倆在一起最快樂的時刻,是我記憶中最美妙的一夜,不是因為床上的表現。其實,你和我還能做得更好。」

「總有提高的空間,吃飯前稍微練習一下怎麼樣?」

西爾維婭笑著說沒時間了。

兩人驅車駛出山谷,穿過馬利布峽谷,來到馬鞍峰小屋餐館。這兒以前是一個狩獵旅館,菜單很有特色,堪稱素食主義者的噩夢——從鹿肉到水牛肉,全是肉。他倆各要了一份牛排,西爾維婭點了一瓶梅洛葡萄酒。博斯小口品著酒,心想這頓晚餐、這個夜晚真是棒極了。兩人頻頻對視,沒聊官司的事,也沒怎麼聊別的事。

回到家,西爾維婭把空調溫度調低,點燃了客廳的壁爐。博斯只是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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