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八章 異變

荊忌小心培育著替頭蚴。

對於替頭蚴他了解的並不多,基本都是從氏族人的交談里得知的。所以除了繁殖替頭蚴外,他決定親眼看一下它有多厲害。

他捉來了一些動物,有普通體型的猴子,有身高三米的壯碩黑猿,有拳頭大的大眼獴猴,並用特殊的藤條將它們全都拴在樹林里。

所有猿猴驚恐掙扎尖叫。

黑猿咆哮,猴子撕扯著嗓子厲嚎,組合在一起嘈雜無比,震得樹林里的葉子簌簌掉落。荊忌卻好像沒聽到似的,不緊不慢地走到河邊,用石碗舀了一碗水,再折返回來。

他走到一隻黃毛猴子邊上,吝嗇地往水裡放了一粒蟲卵,接著右手鐵鉗般箍住猴子的嘴巴,手指抵開它的尖牙,硬將混著蟲卵的河水灌入它的喉嚨。

河水一滴不漏地被倒了進去。

「嘶吼!」

黃毛猴子被放開後,猙獰地朝著荊忌齜牙低嘶,雙眼冒著紅光,劇烈撕扯藤條,想要掙脫藤條逃走。

然而這藤條像有生命一樣,越掙扎反而箍得越緊,猴子被拴著腳倒吊起來,四肢驚慌失措地亂蹦彈。

「嘰嘰嘰嘰!」

猴叫聲變得充滿討饒。

荊忌走過去扯了扯藤條,讓猴子腳落地。

猴子毫不感激,一落地後猛地撲上來撕咬荊忌的小腿,然而那看似尖利的牙竟連荊忌的皮都咬不破,荊忌連阻止都懶得阻止,輕輕踢了它肚皮一腳,接著繼續給下一隻猴子喂摻了蟲卵的水。

全部喂完後,荊忌很有耐心地等待它們的變化。

這一等就是一天。

古林里的天色漸漸變黑。

紅月升起,巨蟲狂歡,坐在枯樹葉上的人影被黑暗吞沒。

時間緩慢推移,旭日東升,天際染上魚肚白,枯樹葉的葉尖凝出露珠,坐在上面的人影被第一縷陽光照醒。

荊忌睜開眼睛。

他發現一天過去,整片林子里的猿猴竟都完好如初,就連最小的獴猴都依然活蹦亂跳,沒出現任何癥狀,一雙寶石大眼依舊充滿光澤,沒有蒙上陰翳。

荊忌皺起了眉頭。

「……難道聽錯了?」

氏族人說替頭蚴發作應該是很快的,體型越小,實力越弱的動物會發作得越快。

這麼長的時間,就算是戰士也應該出現癥狀了。

荊忌陰著臉抓過一隻獴猴,仔仔細細地檢查這隻毛髮稀疏拳頭大的小東西。

小獴猴在手中劇烈掙扎,顯然很有力氣。

荊忌皺眉扒開它尖長的耳朵,又翻開它的皮毛仔細看,沒有找到一粒蟲卵。

思考片刻,荊忌拔出骨匕。

刀尖刺進獴猴的身體,在獴猴的慘叫聲後,迅捷快速地剝開它的皮膚,確認皮下沒有蟲卵後,刀尖順著紋理一寸寸切開肉,翻找裡面可能潛藏的蟲卵。

他搜尋得很仔細,連內臟都剖開來看了一遍。

然而獴猴的身體十分乾淨,即使剖開血管,都找不到一顆蟲卵。

荊忌放下骨匕,去河邊洗了洗手,將血污洗乾淨。接著手指如鐵,破西瓜一樣將獴猴的頭顱咔嚓挖開。

手指在軟塌塌的腦子裡掏了掏,半天后,終於掏出一條極細極細,跟剛孵化出來的蠶蟲差不多大的白肉蟲。

他鬆了口氣,隨手新抓了只獴猴過來,捻著這條又細又小的替頭蚴幼蟲,將它塞進獴猴的鼻孔。

為了確保幼蟲鑽進去。

他堵住這隻獴猴的鼻孔,又拎著這隻可憐的獴猴的腳,將它倒著晃了晃,最終才用藤條將它拴住。

……

荊忌極有耐心地進行了幾個月的試驗。

最終的結果令他驚喜萬分。

他發現,或許是因為替頭蚴經歷過一場滅絕性災難的關係,倖存的替頭蚴發生了很大變化,更準確的說,是進化。

有很多特徵跟氏族人說的替頭蚴不同。

新替頭蚴的生長周期更長。從蟲卵入體到替頭蚴在大腦中成熟,最起碼需要五天的時間,而對人來說這個時間會更長。

另外,就算替頭蚴已經在宿主體內變為成蟲,宿主的半個腦子都被蟲子替代,但宿主外表看起來依然是正常的,可以自主行動。

這種變化頗有種共生的意味,也更隱蔽。

荊忌隨手抓過一隻黑猿的手臂。

「吼——!」

這隻身高三米,滿身都是堅硬肌肉的黑猿兇狠地咆哮嘶吼,等發現抗爭不了荊忌的力量後,又嗚咽求饒。

荊忌踩著黑猿的胸膛,扒開它的眼皮翻看。

「沒有蟲卵。」

他揪著黑猿的頭皮,側面看它的耳朵孔,裡面也沒有發現任何蟲卵。

「果然,這裡也沒有。」

荊忌敲開黑猿的頭顱,往裡掏了掏。不出意外,裡面的替頭蚴已經成熟了,替代了黑猿的一半腦子,肥碩的很,抓出來後滿地亂爬,又精神又噁心。

荊忌往自己的耳朵鼻孔塞了布條,剖開黑猿的軀體,一粒粒收集它身體里的蟲卵。

替頭蚴的第三點變化——不會無限制的產卵。

而且有的蟲卵非常非常的小。

血淋淋的刀尖剖開腹部,從肝臟的地方挑出一粒沙子大小的蟲卵。

蟲卵帶著血,正粘在刀尖上。而如果沒有這血,這粒極其微小的蟲卵絕對會被風捲起,如果碰巧吸進鼻腔,那麼它就會像種子一樣生根發芽。

如果說以上三點變化,會給氏族帶來極大麻煩的話。

那麼另外兩點變化,帶來的就是覆滅性的危險。

——克蟲粉,對新生代替頭蚴無效。白杷湯,對新生代替頭蚴同樣無效。

本來,荊忌是想著用替頭蚴給氏族帶點麻煩,再用毒蘑菇孢子給氏族重創的。

長久的流浪中,他找到一種極其稀有的毒蘑菇,這種毒蘑菇的孢子具有極強的致幻性,無論實力多強的凶獸,只要吸入一點點孢子,就會陷入無盡的瘋狂。

而當這種孢子被一個族群吸入,不管是蟻群還是蜂群還是恐龍群,都會陷入極其激烈的自相殘殺中。

這蘑菇孢子本來是他給氏族帶來的正餐。

但經過試驗後,他改變了主意。

替頭蚴,更危險。

……

熱辣辣的兩輪太陽照耀大地。

一頭巨型翼龍緩緩飛過。

強勁的氣流捲起地上乾燥的塵土,黃沙漫開,鋪天蓋地地湧向石屋群落,恍如一場小型沙塵暴來襲。

坐在雷夔獸背上喝水的霆岩,頓時被沙塵撲了一臉。

霆岩表情麻木地靜靜沙塵平息下來,然後伸出食指堵住自己的一隻鼻孔,「嗤」的一聲用力噴氣,將另一隻鼻孔里的沙子噴出來,接著再換另一隻。

將沙子全部噴出來後,他發現水囊中也進沙子了,鬱悶地將水囊扔到一邊,任由裡面的水泂泂流了一地。

錐:「別扔啊,我還想喝呢。」

他坐在地上,背依靠著雷夔獸的腹部,雷夔獸高大的身軀擋住了熱辣的太陽。

因為坐在背風處,錐倒沒有被沙塵撲到,面目還算整潔。

他抬頭看著一臉黃沙的霆岩,幸災樂禍道:「再不洗臉,你阿姆站在你面前都認不出你了!」

霆岩擼了把臉上的塵沙:「懶得洗。」

「洗完臉,一抬頭風一吹,臉不又髒了,還不如不費這勁。」

錐明白霆岩的感受。

他長吁一口氣,徹底地癱靠在雷夔獸身上,望著黃朦朦的天空,嘆息道:「這裡也太幹了,我好想回羲城……」感覺呼吸間都是塵土味,他無比想念羲城濕潤清新的空氣。

霆岩鬱悶:「我也想回雷部落,別的沒什麼,就每天吸沙子受不了!」

錐揶揄他:「你們雷部落不是喜歡在沙塵暴中驅逐獸群么,怎麼,這點小風沙就受不了了?」

霆岩翻了個白眼:「我們那沙塵暴就一年幾次,現在這是每天泡在沙子里,能一樣嗎?」

「他們這氏族人的日子過得是真糙,連躲到石屋裡都能被沙吹一臉。」他嘀咕了一句。

氏族人的石屋岩石打磨得太粗糙,漏風沙。

大陸之橋的風沙太大,別說人了,連戰獸都受不了這風沙。

像他們靠著的這頭雷夔獸,甭管周圍有多大動靜,是有翼龍飛過,還是聽部落巨型白毛袋鼠咚咚咚地震似的來串門,一律保持蹄子捂鼻子的姿勢,眼睛緊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恍如一條死狗。

原本青黑色的雷夔獸,現在被沙塵吹得渾身上下找不到一點青黑色,土黃土黃的。

「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去。」

霆岩垂著頭,用力拍打自己的長頭髮。

壯觀的沙塵在陽光下撣落,飄飄洒洒地飄到錐的身上。

錐冷不防被灑了一頭,跳了起來,怒罵:「你他阿姆的幹什麼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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