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3章 師兄弟

雲霧道人在黃粱國中,屬於中游偏下一點的修行者,也就在這一片區域內,有些名氣罷了。早年庸庸碌碌,也曾心比天高,後來被江湖教了做人,心灰意冷才來到雲霧谷結廬而居,順便收了兩個弟子,總不好讓自家斷了傳承。

大弟子姓寧名長庚,是黃粱國帝都中的貴門公子,雖然家室不算極其顯赫,卻也是世代鐘鳴鼎盛之家,每年都給雲霧谷中,按時送來大量財物,是雲霧道人現如今,能夠安心修道不聞外事的關鍵。

二弟子名叫石口,父母給的名字,真真是對的很,寡言少語就像是長了一個,石頭做的嘴巴。出身貧寒,家中父母親眷早已死絕,只剩孤零零一人,若非修行資質不錯,雲霧道人早就忍不住,將這小子趕出去,一個見了面連聲師傅都不叫的王八蛋,留著有什麼用?

可出乎意料的是,這兩個徒弟之間,關係卻很不錯,一向同吃同住,修行方面相互督促,是唯一讓雲霧道人,略感欣慰之事。也正因為如此,今日新收了一名弟子,喚他們二人前來相見時,兩人便一同到了。

師兄為長在前,第一眼先看到了,站在雲霧道人身邊的李如花,眼神驀地明亮。石口跟在後面,微黑小臉紅了紅,好在並不明顯,拘謹行了一禮,沉默站在旁邊。

「咳!她叫李如花,從今天開始,就是你們的小師妹了,希望你們三人相互扶持,共參大道修行。」場面話說完,雲霧道人就找了個由頭,直接腳底抹油離開,美其名曰是讓師兄弟姐妹們,彼此相互熟悉一下。

李如花看了一眼,雲霧道人的背影,微笑著上前行禮,「小妹拜見兩位師兄。」她眨著眼睛,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笑容不變可心底里,卻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一次,不惜叫來了李木,大費周折開啟南柯黃粱之境,最終卻是失望而歸。她找到了,李木提前做的標記,可丰神俊朗的寧長庚身上,沒有丁點屬於蠻族的靈韻,當然也就不可能是蠻皇。

這盤棋,終歸是她思慮錯了,白白浪費一個人情。李木那傢伙,可精明的厲害,日後再想讓他欠下人情,可就難了。

至於旁邊的石口,她只是看了一眼就作罷,可表面上卻並未,表露的太過明顯。一番交談,看著明顯與大師兄更親近的小師妹,石口抿了抿嘴角,拱手告辭離開。他本就是一個,木訥冷硬的心性,既然小師妹不願與他親近,那就主動離遠一些。

按照李如花與西荒大帝的約定,確定忠武侯的根腳後,若確定與蠻族新皇無關,這一遭南柯黃粱之境,便只當是給他的補償,避免日後忠武侯回過神來心生怨懟。可事實上,進入此境之後,李如花心中便只有一個念頭,忠武侯寧秦必須死。

撕毀與西荒大帝之間的合作,的確是一樁大麻煩,但南柯黃粱之境內,也會有意外發生,只要將自己摘乾淨,不留下確切的把柄,西荒大帝又能如何?這裡可不是帝都,又有李木在這裡,他總不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死於西荒大帝雷霆震怒之下。

至於逼殺忠武侯寧秦的原因,說來倒也簡單,是因為自從帝都之中,遠遠看過這位忠武侯一眼後,她心底里始終有種,忌憚無比感覺,似如鯁在喉吞吐皆痛,哪怕他不是蠻皇,李如花也想他死掉。

這種感覺,在她人生之中,尚且是第一次,但李如花毫不猶豫,甚至在跟西荒大帝達成約定時,便已經有了這念頭。那位陛下應該不會想到,在西荒境內居然就有人,敢跟他玩一手陽奉陰違。

當然,剛才就說了的,最好的結果是,她能夠從這件事情中全身而退,將一切麻煩都推的乾乾淨淨。而為了這點,她已經提前做好準備,也找到了動手的棋子。

於是在雲霧道人,被拉去「談心」之後,慘白著一張臉歸來的當夜,明明察覺到了李如花的動靜,卻只是翻了個身,將自己的感知封堵起來,兩耳不聞窗外事。大難臨頭,他哪還有精力、功夫,去理會兩個徒弟的死活,自己能活著就不錯了。

李如花敲門,開門的是寧長庚,看到門外的小師妹,臉上露出欣喜之意,可沒等他開口說話,李如花就微笑道:「大師兄,我來找二師兄,麻煩你轉告一聲。」

寧長庚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轉身喊道:「石口,小師妹找你。」他微微一笑不失風度,轉身退回去。

石口來到門口,依舊沉默寡言,神態拘謹,頓了一下乾巴巴道:「找我什麼事?」

李如花微笑,「有些不方便說呢,不知道二師兄願不願意,陪我在山谷里走走。」

背對著兩人,拿著竹簡的寧長庚,身軀微微一僵,燈火下的眼眸透出一絲暗淡。

石口沉默一下,點點頭,他先回頭跟大師兄說了一聲,取了一件避寒氣的外套,這才跟李如花離開。

房間里,寧長庚放下手中竹簡,俊秀臉上露出一絲茫然、委屈,似乎沒想到會是這樣。可他心底里,並沒有太多別的念頭,只是情緒難免低落下去,變得無精打采。

離開住處的石口,與李如花兩相沉默,誰都沒有說話,直到身邊的女孩停下來。

石口抬頭,看了她一眼,道:「我知道,你其實並不在意我,所以小師妹你想說什麼,就開門見山吧。」

李如花笑了笑,點頭,「我來這裡,是履行一個承諾,要告訴你一件事,比如……你究竟是誰。」

石口面露警惕,「小師妹此言何意?」

李如花抬手,「不要動。」

然後,石口就發現,自己居然真的,動也不能動了。柔暖微涼的指尖,輕輕點在眉間,他卻覺得像是一把長劍,狠狠刺穿了眉心,攪動之下痛苦萬分,腦袋幾乎從中裂開。

張開口,哀嚎尚未發出,就被李如花用手按住,對他笑著眨眼,「吃了苦頭才能醒來,我知道很難受,但相信我,等你醒了之後,多半還是要因此,對我表示感謝的。」

半個時辰後,疼的死去活來,全身上下衣袍浸透,似被人從水裡撈出來的石口,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可他的眼神卻變了,茫然與清醒兩種狀態不斷交替閃過。

李如花退後兩步,輕聲道:「酣夢之中被強行叫醒,肯定會有些難受,回去睡一覺吧,等明日睜開眼,一切就都好了。」

石口起身踉蹌離開。

第二日,他被大師兄寧長庚叫醒,慘白著一張臉,就像是大病了一場。

「師弟,你這是怎麼了?可別嚇我!」

石口眯了眯眼,像是黑暗中待久了,見不得光線,下意識抬手遮在面前,幾息後搖了搖頭,道:「師兄,我沒事。」

寧長庚長出口氣,「嚇死我了,你昨晚回來就不對勁,小師妹叫你出去……沒什麼事吧?」

石口皺了皺眉,臉上露出一絲痛楚,可很快就搖了搖頭,「沒事,我就是沒睡好。師兄,麻煩你幫我,向老師請假,今日我身體不適,就留在房中休息。」

寧長庚點頭,「好,你休息就是,我會替你請假。」

看著石口閉上眼,很快陷入沉睡,寧長庚臉上露出一絲遲疑,他總覺得師弟今日不太對勁,可認真想了想又毫無所得,只好歸咎於是自己想多了。

離開住處,出乎意料的是,師傅留下一張紙條,說是帶著新來的小師妹,去取一樁機緣,要他安心留在谷中修鍊,不可因為無人督促便心生懈怠云云。

拍了拍手裡拿著的竹簡,寧長庚抬手抓了抓頭髮,半大的少年人儘管看得清楚,的確是師傅的筆跡,可這種語氣……就跟今天的師弟一樣,同樣透出一絲古怪。而且,小師妹昨日才來,今天就被師傅帶走了,總覺得這件事,略有一些倉促啊。

想了想,寧長庚沒啥收穫,只能耐住性子,獨自前去修鍊。他資質不錯,平日一向刻苦修行,是那種不怎麼需要,師長督促的心性,正因為如此才覺得師傅語氣略有古怪。

……

雲霧道人臉色慘白,雙股顫顫只覺得自己,隨時都要昏死過去,這當然是嚇的。換誰,被面前七位,面無表情盯住,都會是這副模樣,絕不會比他好到哪裡去。

這七人,他只認識一個,還是早年機緣巧合,更確切說是厚著臉皮,硬去蹭了一場大宴,在那宴會犄角旮旯的位置,遠遠看過一眼這位,黃粱國中頂尖的大修行者。

而且已經足夠了,既然其餘六人,既然能跟眼前這位平起平坐,自是同一層次的存在。雲霧道人慾哭無淚,他真不知道自己究竟造了什麼孽,居然要遭此大劫。

如今內心深處,只有一個念頭翻滾——死了死了,這次是真的死定了,別說這些人動動手指,便是再繼續多看幾眼,怕是他就要被活生生的嚇死,一張臉是白了又白,已看不到半點血色。

「好了,幾位記名師傅,你們眼前這位,才是我真正認了的師傅,雖然只有一天,但正所謂一日的師傅,也要認真對待,所以是不能出人命的。」李如花笑眯眯開口,看了一眼長出口氣,面露感激的雲霧道人,下一句話就讓他差點當場嚇尿,「就請幾位記名師傅,把他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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