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1章 再臨觀海城

邊軍重地為防意外,嚴禁布置大型傳送陣,連通帝國心腹區域。

天使的車隊,馬不停蹄兩日後,才算出了戰時管制區域,抵達一座邊境城池。

亮明身份之後,自是暢通無阻,得到消息後火急火燎,趕來的城主大人,只來得及看到,隊伍一行駛入傳送陣的背影,不由扼腕長嘆倍感失落!

小城通大城,大城通主城,而只有西荒疆域境內,一百零八座主城,才有資格直達帝都。

連番輾轉後,好巧不巧,秦宇又到了觀海城,他如今身份,是西疆邊軍排序行三,加封一等忠武伯金吾將,可比大將軍之位。

如今受帝旨,回帝都之中述職,應有的依仗、規章、禮節,一點都不能缺少。

所以,抵達觀海城後,出身礦洞西荒邊軍,擺明依仗擁簇著將軍,趕往驛站暫做修整。

身陷礦洞之中,落得不人不鬼,自認為人生斷絕的邊軍們,不料如今竟有機會,跟隨將軍閣下來到觀海城,見識世間一等一的繁華。

名叫王大頭的主將,挺胸收腹昂首,帶著麾下的小崽子們,拿出十二分的精氣神魄。

咱們雖然只是一些,邊軍的泥腿子,好不容易恢複人身,卻也不能丟了將軍的顏面。

感受著,長街兩側,環繞而來的敬畏、崇敬眼神,王大頭腰板越發挺直了幾分,拉下面甲遮住了,自己微微泛紅眼珠,心裡對自家將軍,更有了幾分由衷感激。

而在此時,天使已經傳信帝都,接下來就是等待回應,得允許後,才會走完最後一段路途。

「將軍,這一路疾馳,連番傳送跨越帝國版圖,您實在辛苦,請好好休息一日,不出意外我們明天,便可獲准進入帝都。」

年輕宦官滿臉笑容,語態親近且恭敬,雖說亡羊補牢為時已晚,但能修補幾分是幾分,總好過什麼都不做。

秦宇點點頭,並未與他多說什麼,帶肉肉進入驛站中,早已收拾妥當,最上等的精奢庭院。

年輕宦官雖只是深宮中,稍有幾分成就的角色,但如今有宣讀帝旨的身份,在沒回歸帝都之前,依舊是代表君威的天使。

自然在驛站中,也有一處屬於自己的院子,關門揮退左右之後,他急忙從懷裡,取出一隻玉簡,過了幾息,玉簡無聲碎成齏粉,年輕宦官臉色突然發白,嘴唇顫抖顫抖著,露出恐懼之意。

他給自己倒了杯茶,手抖到濕了衣袖,卻沒能喝進去半口。突然,年輕宦官面露猙獰,重重將茶杯擲地摔成粉碎。

可「啪」的一聲後,怔怔看著地面上,四分五裂的茶杯,像是被抽掉全身力氣,年輕宦官大哭起來,悲慟萬分。

而就在,無人可知的院落里,年輕宦官滿心恐懼痛哭時,秦宇迎來了拜訪的客人。

觀海城城主陳元慎。

「金吾將,陳某今日前來,是為當初之事道歉。」

開門見山,執掌一方大城,心思城府深沉的陳元慎,沒有雲山霧罩的隱晦表態。

第一句,就點明了今日主題。

當初那位,不可一世的城主府貴公子,看著坐在上首,與父親平起平坐的披甲大將,眼底露出一絲憤懣、不甘。

但他知道,今日自己必須低頭。

先前,帝都動蕩傳出時,他曾激動萬分,可接下來的事情進展,卻變得格外詭異。

再加上,父親的態度變化,陳商略當然知曉,帝都看似風急浪高,卻動搖不了金吾將。

既然動不了他,那麼掀起的這場風雲,便有可能成為助力,讓金吾將再進一步。

否則,以父親身份,何至於會有今日這一遭。

深吸口氣,陳商略上前,躬身行禮,「小子之前不識廬山面目,無意冒犯了將軍,還請將軍寬容大度,不要與我一般計較。」

言辭懇切,悔恨交加。

若非秦宇如今,觀察「人心」敏銳至極,察覺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些許情緒,怕是真的要信三分。

端起茶杯,秦宇喝了一口,「城主大人言重了,當初之事,既然已經揭過,本將自然全都忘了。」

陳元慎大笑,「將軍海量,是陳某著想了,但既然觸犯尊者,自然是要受罰的。」

他拂袖一揮,「咔嚓」一聲脆響,陳商略慘叫一聲,直接跪在地上。

鮮血浸透長袍,滲出到地上,他就跪在血泊中,痛的臉色蒼白,額頭遍布汗珠。

當真狼狽至極,哪裡還有半點,當初風流瀟洒,不可一世模樣。

秦宇眯了眯眼,心想這些位高權重的老狐狸,心思當真夠狠。

親手打斷陳商略的腿,讓他消弭心頭余怒,這誠意當然足夠。可對親兒子,都能狠辣到這一步,於外人,更是可想而知。

這樣的人,除非有把握,能將他徹底打倒,踩入爛泥中永世不得翻身,或者直接當場打殺,否則最好還是不要為敵。

而事實上,這也正是陳元慎,想要傳遞給秦宇的信號。

我很有誠意,化解彼此恩怨,要麼大家握手言和,要麼就此之後各憑手段。

秦宇微微皺眉,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淡淡道:「城主大人這是何意?」

他懂,卻並不代表著就要接受,尤其是以這種,近乎半威脅的方式。

陳元慎道:「陳某是想表示,與將軍親近的誠意,如果不夠……許慎,你向將軍請罰!」

進入房中,便一直站在角落,像是透明人的副將,聞言躬身稱是,大步走到近前。

他臉色微白,卻沒半點猶豫,抓住自己一條臂膀,猛地用力撕下。

頓時血漿迸濺,空氣之中,血腥濃重!

不為自己止血,許慎單膝跪地,手舉斷臂,「金吾將閣下,當年過錯,不知這一條手臂,可否能夠償還?」

秦宇冷笑一聲,茶杯放下「啪」的一聲,「有意思,實在有意思,本將只是路過,城主大人何至於,將場面弄的如此血腥,倒好似是本將仗勢不饒人,欺壓了你觀海城上下。」

「傳揚出去,本將名聲何在?城主大人口中說是,要跟本將親近,但這做法卻是逼我,與你們撕破麵皮了。請吧!日後朝堂之上,城主大人若有不滿,盡可出手便是!」

不歡而散。

走出驛站,兒子斷腿,副將缺臂,陳元慎回頭看了一眼,臉上全無之前陰沉,有的只是一份無奈。

陛下啊,當初之事既無證據,便不能放過嗎?

驛站中的小官,看著眼前一幕,早就嚇得面如土色,身體抖成了篩子,根本不敢靠近。

「走吧。」

陳元慎輕嘆,登車離去。

是夜,觀海城中開始流傳,金吾將寧秦不忘舊怨,仗勢氣壓城主府的小道消息。

具體詳情,雖沒有人知曉,但陳商略斷腿,許慎缺臂,這些都是不爭的事實。

一時間人人側目,有人皺眉,認為金吾將寧秦,得勢之後未免太過猖獗,不可親近。有人認為,金吾將鋒芒畢露,他日必有大禍。

但同時,他們也都覺得,至此時仍敢如此蠻橫、霸道的金吾將,怕是真的心中有底。

也就是說,他的確不在意,帝都中的那片風雨。

驛站。

秦宇房中又有人來,但這次算不得,是什麼客人。

他看了一眼對面,欲言又止的百溯真聖,淡淡道:「這麼遲疑,是做了什麼,出賣我的事情了?」

百溯真聖苦笑,躬身行禮,「不敢欺瞞將軍,我回到帝都後,前後三次被詢問,將軍行事之間,是否有不妥之處。」咬了咬牙,他繼續道:「屬下據實回稟,沒有半點隱瞞。」

想著當初,叔父親口詢問,金吾將寧秦可有異常之地,他猶豫再三選擇點頭。

確有異常!

比如那位,來自魔宗之中,深不可測的少女。

又比如,礦洞之中,半皇亦不可化解的詛咒。

還有就是,金吾將寧秦,深藏不漏的實力。

諸多種種,面對自家叔父,他不能也不敢有所隱瞞。

於是這一刻,百溯真聖臉色發白,心頭充斥無盡愧疚,低頭行禮不敢看眼前之人。

秦宇神色平靜,想了想,道:「自一開始,我就知道你的作用,既然沒有瞞你,就不怕你實說。」

百溯真聖猛地抬頭,看著秦宇目露驚奇。

「看什麼看?本將既然說了,當然就沒問題。」

百溯真聖長出口氣。

雖說至今,他都不認為,自己真的看清了,自家將軍的面目。可至少確定一點,他不是個打腫臉充胖子,死要面子的人。

說沒事,肯定就沒事。

「這就好,這就好。」百溯真正低語,面露喜意。

秦宇冷笑,「當然,這也是你有一是一,跟我說實話的原因,否則我未必不做追究。你現今身份,還是本將軍中參贊,背後誣告上官的罪名,足夠讓你受軍中極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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