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山河易變,我不變 第28章 你若值得,我便為你逆了天下

山舞原馳,莽莽人間,雪覆深冬。

齊國王都鄉坊里,各色的雜言細語,不少人都在討論那一天踏雪上天穹,斬殺諸多修士而救下他們的少年。

只不過,卻無人能猜到。

萬劍道場的場主受了重傷,但終究是纏了繃帶,負傷而出,繼續地招收著學生,他看起來似乎知道那少年是誰,可他不說。

皇宮裡,金霸天統領似乎也知道那是誰,他也不說。

善言有。

也有些不善的。

眾人的雜聲里,忽然有一人用不耐的語氣道:「討論什麼啊,依我看他也是宗門之人,高高在上,和我們凡人不一樣,金貴的很。」

旁邊有人道:「他救了你。」

「我要他救了嗎?我要了嗎?有本事他把我的命收回去啊。呸!沽名釣譽罷了。」

「名在哪兒?」

「嘿,我們這討論著,他忽然把身份爆了出來,那不是就有名了嗎?

反正他和我們沒關係,我遠遠看了,那少年身穿華服,那一身衣裳怕是就不少錢了。

這些錢哪兒來的?反正不是他自己賺來的,這和那些權貴有什麼區別?可笑,還有許多人在感激他,真是舉世皆醉我獨醒啊。」

「那是,他若真對我們好,就該把他那一身本事全部公布出來,然後教會我們,讓每個人都和他一樣才行,到時候我才會承認他是真的好,否則我才不會覺得他和那些老爺有什麼不同。憑什麼就他會,我們不會?人和人有什麼不同嗎,憑什麼?」

「嘖嘖嘖,說的不錯,誰要他救了,我倒是希望多死點人,那少年就最該死,呵呵,他這是在幫宗門洗白,他以為救了我們,我們就會感激他,感激宗門嗎?呵呵,大家不要被他的虛偽騙了。這種人我見多了。」

「也就是愚民們會感激他,會被他的虛偽騙了,覺得他是好人,覺得他善良。不說了不說了……王家寡婦剛死了丈夫,她家有錢,我得去詐一詐她,說不定一詐就能詐出許多錢來,若是她不肯給,她那小兒子就別想活過冬天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哈哈哈。」

「我也得去忙了,昨兒幫我家打長工的那個老頭兒竟然說收成不好,少繳了幾斗米,我得去狠狠教訓他一下,讓他知道什麼叫做高低貴賤,就憑他也配與我談條件?他自己少吃一點,節省一點,不就是能把米都繳上來了嗎?就知道對自己好,現在的人啊,哎……」

人群里,一道黑影靜站在牆後,宛和周圍環境融為一體,顯是一個習慣了於陰影里出沒的殺手。

那殺手顴骨頗高,雙眼細長如柳葉刀,冷漠而邪惡,他默默聽著,默默記著,隨後便是離開了,又去往下一個地方。

次日……

齊國國都爆發了一起兇案。

數十人被發現死於家中,奇怪的是,他們的死狀都是一樣的。

都是被不多不少割了二十五刀,凌遲而死。

先切雙眉,再雙肩,後雙乳,然後手肘間、肘肩間、兩腿之肉一削而薄,兩腿小肚剜成殘月,雙頰肉,雙手兩腕,雙腳兩腿,最後梟首。

就在城中慌亂時,在某個府邸陰影里,那黑影靜靜站著。

他仰面朝天,發出變態扭曲的笑聲自喃道:「我鬼手此生從不欠人,你既救了我的命,今日我便幫你除了惡言惡語誹謗你之人,以作還債,這恩情還了。

你是天上人,我為人間鬼,然終究逃不脫情義兩字,

你無心投我以桃,我有心報之以李,哈哈哈,快哉快哉。」

他剛說完,卻忽然發現四周傳來腳步聲。

他才想動,府邸大門卻已經被轟開了。

為首之人相貌堂堂,姿儀沉穩,正是齊國國都南城尉,他看向那黑影,忽地厲聲道:「鬼手!昨晚命案都是你做的吧,你手腳不幹凈,現場留了東西,如今證據確鑿,還不束手就擒!!」

「嘿~~~趙大人好大的威風啊。」

「鬼手,我知你為何殺人,但你錯了,我大齊自有大齊律法,你被捕了。」

鬼手冷哼一聲,他身法極快,轉瞬之間便化作了螺旋之影,欲衝天而去。

他這身手在凡間江湖也著實是一把好手了。

但,他卻未曾能夠踏牆離去,只因為他府邸周圍早已圍滿了捕快,這些捕快有備而來,各自手持著連射弩,對準了他,使得他上天無門下地無門。

他被迫又落了回來,怒聲道:「我鬼手就是被殺,也絕不會被抓,趙大人,你抓我一世,但我服你,因為你光明磊落,正直無私。有本事,你一個人過來,送我一程。」

那城尉凝視他半晌,沉聲道:「是條漢子,可惜了。」

說罷,他鏗然一聲拔出制式長劍,踏步而上。

鬼手大笑一聲,亦是拔出彎刀,迎了上去。

……

……

宗門之戰,與凡人之間,總是隔了水霧,瞧不真切。

齊秀即便身為齊國國主,亦只能通過探子得到一丁點兒的信息。

東方似乎是發生了無比慘烈的廝殺,過程無從知曉,但勝敗卻已分明。

年前,齊秀看到萬劍道場加派了弟子入駐,便是已經明白這一凌於凡塵上的激烈廝殺,已是塵埃落定了。

顯然,萬劍宗贏了。

不僅如此,萬劍宗對凡人改變了態度,不再咄咄逼人,不再殺伐由心。

這樣的態度註定成為一個風向標,註定宗門與王朝的關係會改善,畢竟萬劍宗可是今後雄霸雲洲半天山北邊的大宗門。

齊秀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也不明白是誰做了什麼。

但是,無論如何,這對凡間王朝是個好消息。

年前,他第十七個兒子從萬劍宗回來了,他問了問情況,十七皇子說是那萬劍宗宗主死前幡然悔悟,所以才改了對凡間的態度。

至於為何改,大抵是人之將死其行也善吧。

之後,齊秀進行了一次沒有任何血腥的傳位。

奪嫡之戰,皇子皇女一個未死,太子齊恆安然登基,勤政減稅,治江山社稷,看人間疾苦,而不問長生久視之道。

然而,即便凡間王朝看似恢複了太平,但那宗門之間依然在進行著各種殺伐,短兵相接,攻防不休,

似乎有東西兩大派別的混戰,

又似乎有東方宗門內部的重組,

零零散散,混亂無比,仿如一台台絞肉機,

若不是修士有著共識,這雲洲怕是又要被打地破碎不堪了。

各大凡間王朝紛紛龜縮,實行了宵禁,

以及一定程度的封城,

同時,各國又默契地於通向宗門的各大要道安排路禁,派人巡守,總之就是讓人禁止進入宗門廝殺的區域。

如此這般,又過了一十二個月。

次年冬。

齊國十七子已然十六了。

萌萌也十歲了。

小蘇的頭越來越疼,時常有碎片畫面閃過,夏極小心地看了幾次,與她聊了幾次,卻是沒有太大進展,

只是隱約的能知道,小蘇之所以失憶,似乎是經歷了一場大戰。

夏極不知是什麼樣的大戰導致了這情況,莫非是小蘇對上了老祖?

老祖應該是不在這大陸上的,那麼如今這新世界,究竟還有多少大陸?

夏極不會妄動,也不敢去逼迫小蘇回憶,他只是小心地慢慢地為她療傷,同時引著她讓她回憶起更多的東西。

只不過,依然都是些零碎的畫面罷了。

雖然零碎,其中的慘烈猶然可見冰山一角。

夏極陪著小蘇,每當她頭疼時,便是講些其他東西逗她開心,轉開話題。

因此,他除了不曾改變的變強之心,不曾轉移的宏願之志,不曾遺忘地靜靜等待妙妙,便是又多了一個目標。

他要幫小蘇尋找到記憶。

然後,便是捅上了這天,也該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這是他的親人,也是他的逆鱗,碰不得。

而在這般地時間裡,他終於抽出了時間,去到了萬劍道場。

萬劍道場的公羊長見他來了,便是匆忙跑出,神色裡帶著別人不理解的尊重。

是啊……

明明只是個皇子,為何這萬劍宗的長老要入駐敬重呢?

道場的弟子只是想想便是明白了,這是看了金霸天大統領的面子。

夏極不解釋。

公羊長也不解釋。

公羊長為夏極安排了講課教學的時間,夏極也是當仁不讓,便是在這道場里當起了小先生。

起初,道場的弟子對這位年齡不大的小先生那是相當的不服氣。

但夏極什麼也沒做,他只是教著教著,慢慢地就沒有人說話了。

無他,近乎完美。

但小先生上課有一個特點,他不先教功法,而是教人「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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