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談判(1)

就像城裡面的很多人希望的那樣,普瑞瑪總督這時候的確在和城外的法國人以及尼德蘭人進行談判。以拖延時間,或者是尋求一個「能保證開普敦的英國人的生命、財產以及人身尊嚴不受侵害的」投降方案。

說拖延時間是因為就在薩爾達尼亞海灣夜戰之後,普瑞瑪總督就意識到,制海權的喪失是不可避免的了。而且他了解到對方還有運輸船存活。在那時候,普瑞瑪總督就判斷這一戰的前景並不太好。從那時候起,他就開始為開普敦城中的英國人找退路了。

薩爾達尼亞海灣夜戰之後,普瑞瑪總督立刻就給剛剛急速戰鬥歸來的「奇蹟號」巡防艦下達了新的命令——立刻去印度,和印度方面的取得聯繫,讓印度那邊派出人員和船隻前來支援,或者是前來撤僑。

理論上來說,歐洲那邊發生了大戰,印度殖民地那邊到時可能比這邊更早一點得到消息,那些別有用心的傢伙,說不定就會趁機搗亂。所以這個時候,按理說,東印度公司那邊應該是需要可靠的,好用的移民的。而東印度公司也有足夠的運力,來將開普敦這裡的英國人,連同他們的財產運走。

但是考慮到距離太遠,從這裡將求救的消息送過去,至少要一個多月,然後東印度公司那邊的船過來,又要一個多月。如果再考慮到東印度公司的反應時間,那就真的太可怕了。

普瑞瑪總督知道,東印度公司雖然是個公司,但是要論搞官僚主義之類的玩意兒,幾乎一點都不比英國政府差。而且他們受印度人的影響,在很多地方都有點印度化了。嗯,約瑟夫·波拿巴說過:「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凝視著你。」

這句話放在東印度公司的那幫子傢伙們身上,那就是:如果你總是在和那些沒有時間觀念的印度人打交道,你也會變成沒有時間觀念的東印度公司的人。

打個比方說,當一個東印度公司的傢伙告訴你,他立刻就能到你這裡,他已經走到你家門口,準備敲門了,那麼一般來說,你還來得及點上一支哈瓦那雪茄,美美的享受一陣子,然後,你就能聽到敲門聲了;要是他告訴你,十分鐘之後,他就會出現在你面前,嗯,你就可以放心地洗個澡,然後帶上女伴一起出門,去看一場莎士比亞的戲劇,然後再回來,再稍微等等,他應該就會到了;如果他告訴你,最多一個小時就能到,那麼,你就可以洗洗睡了,至少今天,他都不會來打擾你了。至於明天,嗯,明天的事情,誰說得清楚呢?

所以,求救的公文,落在東印度公司的那幫子大爺們手裡了,然後讓他們花幾天時間討論一下,那就真的像是某隻猴子到李天王那裡討論李天王女兒強搶良家男子的責任問題,然後太白金星提醒他的那句話了:「大聖,您要知道,公文這個東西在我們這裡跑一天,世界上說不定就過了一年了……這件事,您真的想要公了?」然後猴子立刻就選擇了私了,公了等不起呀!

所以,普瑞瑪總督必須做兩手準備。第一手是準備轉移到印度去。如果東印度公司的那些傢伙能知道個輕重緩急,及時地將船隻派來了,就撤退到印度去。但是萬一,萬一公文什麼的在東印度公司那邊多討論了幾天——嗯,是東印度公司時間的幾天——那他就必須準備真的向法國人投降了。

不過無論是哪一種情況,他們都必須通過談判來拖延時間。

既然要拖延時間,那自然有一些拖延時間的訣竅。而其中最重要的訣竅么,就是死摳細節。

「先是對對方的談判資格進行質疑,要求他們出具具有法律效力的身份證明。在這個過程中,可以拖一段時間,然後還可以在其他方面挑刺,反正就是不斷地利用細節,不斷地製造細節問題,迴避實質問題就行了。總之呢,分寸要把握好,既要拖延時間,又不能讓法國人和尼德蘭人覺得我們完全沒有談判的誠意,嗯……你明白嗎?」普瑞瑪總督對準備出城去和法國人,以及尼德蘭人談判的代表博納說道。

「總督大人,我不太拿得准這個分寸。」博納實話實說得回答道。

「啊,博納,從不懂裝懂,這真是你最好的品質。」普瑞瑪總督道,「我們可以強調必須有非常可靠的方式,保證城內的英國公民的人身和財產安全。比如說,法蘭西第一執政拿破崙閣下親自簽署的文書。而且要求他們允許我們攜帶財物和武器離開。總之,就是擺出一副我們知道打下去我們打不過,但我們信不過你們,我們就想要保住錢和命的樣子。

他們其實也有困難,他們的火炮,能夠摧毀我們的大炮,但是他們光靠大炮,就摧毀我們的堡壘卻是不可能的——他們不可能有這麼多的炮彈。當然,沒有了大炮,他們靠著線膛槍,還有爆破裝置,還是能衝進來的。但是棱堡畢竟是棱堡,要衝進來,不死人是不可能的,而且死起來人來,不是一個兩個。因此,他們也有談的必要。

此外,這裡畢竟是一個邊緣戰場,勝負不是在這裡決定的,無論是我們,還是他們其實都可以拖延。如果像他們說的那樣在歐洲戰場上,他們勝利了,我們這裡遲早是他們的。如果在歐洲戰場上我們贏了,那哪怕他們攻克了開普敦,最終開普敦也會是我們的。所以,他們為什麼要為了早幾天攻入堡壘死人呢?嗯,另外,你可以觀察一下,他們是不是非常急著進城。」

「這裡面有什麼講究嗎?」博納又問道。

「從道理上來說,他們根本不需要著急,如果他們表現得格外著急的話,那就說明,他們此前宣傳的,他們在歐洲獲得決定性的勝利的事情是假的。歐洲的戰局多半還非常焦灼。我們和他們之間最後很可能不分勝負,這種情況下,守住開普敦就有意義了。真的這樣,那流血恐怕就真的那以避免了。不過我們還是要儘可能的拖延。嗯,你要注意,口頭上的著急,和實際上的著急還是有區別的。明白了吧?」

「我明白了,總督大人。」博納回答道。

於是英國人的代表博納,便帶著幾個騎兵,離開了開普敦,在巴貝爾距離開普敦不遠的農莊里,開始了雙方的第一次談判。

雙方見面之後,首先各自介紹自己的身份。

「我是我國國王陛下任命的開普敦殖民地全權總督——鮑文·普瑞瑪爵士派出的全權代表,負責和貴方商議停止敵對行動,以尋求和平的方案。這是我的授權證書。」博納首先將手中的授權書出示給分別代表法國和尼德蘭的菲利普·特雷維爾以及巴貝爾看。

兩人看了看授權書——這只是走走形式而已——然後巴貝爾點點頭道:「那麼,我們可以開始了——雖然貴國直到現在,依舊不是《巴黎宣言》的締約方。不過,只要你們放下武器向我們投降,並遵守《巴黎宣言》中的義務,我們將按照我們和教廷的《巴黎宣言》的原則,給貴國官兵,以及和平居民以符合人道主義和基督的仁愛精神的待遇。」

看著那個尼德蘭土包子的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博納在心裡恨不得直接給他一個耳光,然後告訴他不要白日做夢。但是他深吸了一口氣,還是忍住了。

「在正式開始談判之前,我還想要確定一下你們的授權情況,了解一下你們是否得到了貴國政府的授權,並因此可以代表貴國政府和我們進行談判……」

當然,無論是巴貝爾,還是特雷維爾,他們都不可能有完全合乎要求的授權證書。於是雙方就這個問題扯起了皮。

博納堅持要看到有效的,可以證明對方身份的文件,最好是法國第一執政拿破崙閣下親自簽署的授權文件,才能進行有效的談判。

「要不然,我們就算談出了什麼,萬一你的政府說,你們根本沒有得到授權,你們簽署的文件是完全非法的,那我們怎麼辦?難道你們還會把武器和開普敦還給我們?然後我們重新打,重新談?不行,不行,你們必須有夠分量的授權文件,否則,我們沒法談。我建議你們儘快和國內取得聯繫,獲得授權。」

「我們有授權,巴貝爾總督有尼德蘭政府的授權。」

「是的,但是巴貝爾先生的那份授權上說,他是尼德蘭政府任命的開普敦殖民地臨時全權總督。但是,開普敦現在還在我們手上,也就是說,尼德蘭的開普敦殖民地現在還不存在,那麼巴貝爾先生的這個不存在的殖民地的總督身份,自然也存在問題。到時候,你們說,那時候尼德蘭的開普敦殖民地還不存在,所以尼德蘭的開普敦殖民地總督簽署的協議自然也是無效的,然後拒不執行我們達成的協議。那我們不是白白被騙了嗎?」博納搖著頭回答道。

於是雙方在這個代表身份的問題上一口氣,爭論了一個多星期。在這當中,巴貝爾多次拍著桌子威脅要讓「大炮和線膛槍去辯論」,但是說歸說,法國和尼德蘭聯軍並沒有真正的發起更大規模的行動,每天依舊是佯攻——炮擊,佯攻——炮擊。步兵佯攻炮兵轟,炮兵轟完了步兵佯攻。甚至於發生了尼德蘭步兵佯攻過來,英國人根本不開炮,打算放得更近點用火槍來打,然後尼德蘭人自己退回去了故事。當然,巴貝爾表示,這表現了「尼德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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