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築(3)

「什麼反動的統治者?我們明明是最開明的統治者。」呂西安道。

「那我們就要更善於使用這兩個工具。」約瑟夫回答道。

「約瑟夫,不要理會這種笨蛋,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拿破崙道。

「在這兩個手段中,武力鎮壓要謹慎使用,如果要用,就一定要迅猛,一下子就變亂掐死在萌芽狀態。我們最需要注意的變亂的萌芽是什麼呢?我的兄弟們,最危險的萌芽,就是底層開始出現了組織。如果有人試圖將底層的人,將那些無套褲漢組織起來。我們就需要立刻採取措施,破壞他們的組織。我們可以容忍無組織的暴亂,但決不能容忍有組織的哪怕是和平示威。因為組織本身就意味著真正的力量。」說到這裡,約瑟夫就想起了後世的某燈塔國的成功經驗。

在某一段時間裡,燈塔國其實還只是「自由的燈塔」,而非「民主」的燈塔。那時候民主的大旗還在她最危險的敵人,北極熊的手中迎風招展。而那個時候,最喜歡滿世界推進民主的,也不是燈塔國,而是誠實可靠的毛毛熊。

那時候燈塔國的一幫子黑人,在一個黑人牧師的帶領下,開始向燈塔國的體制發起了衝擊,鬧著問燈塔國要民主。還帶著幾十萬黑人和底層白人跑到林肯紀念堂搞和平示威。

說是和平示威,的確也是和平示威。幾十萬人的示威遊行,連一片碎紙屑都沒有亂扔的——這是多麼危險的組織力?比那些打砸搶的不知道危險到哪裡去了。而且那個黑人牧師,還在集會的現場發表了一邊演講,這演講中提出的「非暴力不合作」的那套東西雖然比起「武裝奪取政權」之類的東西和善多了,但是那也是造反的指導理論呀。有理論,有組織,再發展下去,那還得了?所以,燈塔國果斷地採取了斬首措施,一槍就幹掉了那個黑人牧師。

黑人牧師之後,還有什麼「黑豹黨」——不是那個讓老百姓過著原始生活,自己在那裡裝超級英雄的黑豹——他們認為改變世界必須透過對民眾的長期組織和動員,他們試著從大眾組織和社區節目規劃來造就革命性的社會主義,在黑人社區提供窮人小孩免費早餐、給予社區民眾政治教育,希望一點一滴地改變人民想法,並賦予他們力量——看到了嗎?他們居然想要組織起來!

怎麼對付他們呢?當然還是老招數,直接斬首了。很快,黑豹黨的領袖們不是被亂槍打死,就是被投入監獄。然後,然後抗議呀,騷亂呀自然還是有的,但是無組織無紀律的騷亂,又能有多大威脅?

「一旦發現他們有組織起來的意思,就像英國的那個紡織工人聯合會,尤其是那種又有組織,又有思想的,我們就要立刻採取手段瓦解他們。包括直接肉體解決。當然,這樣做有時候附帶成本比較高,所以,能用欺騙的手段,最好還是用欺騙的手段。嗯,拿破崙,一塊地里怎麼樣才能不管你怎麼播種都一點莊稼都不長?」約瑟夫突然又問到。

「啊,這很簡單。」拿破崙將身子靠在軟軟的座椅靠背里說,「只要讓地里長滿了雜草就行了。」

「很對。」約瑟夫道,同時瞟了一眼呂西安。

「我……這個問題,多給我一點時間,說不定我也能答出來。」呂西安頗有點心虛地想道。

「那麼什麼是雜草呢?當然就是看起來像是工人們的組織,但實際上是我們的組織的組織了。」約瑟夫道,「我們的工廠中的工人有什麼特點?我們的工廠中的工人可以分成兩類,一類是流動性非常大的普通工人,還有一類是相對穩定的技術工人。這兩類工人的情況也很大的差別。

首先,普通工人的工資是相當的低的,遠遠比不上技術工人,甚至也比不上農民。我們的技術工人,哪怕是最底層的技術工人,他們的工資也是普通工人的五倍以上。至於最高端的技術工人,他們的收入已經是普通工人的十多倍甚至是數十倍了。

這帶來的一個後果就是技術工人和普通工人雖然都叫做工人,但是他們的生活方式已經完全不同了。對於技術工人來說,他們的生活已經算是過得去了。而普通工人,只能說生活在溫飽線上而已。但是我們給他們準備了一個減壓閥,那就是北美。他們的人生目標之一就是賺到足夠買一張船票的錢,然後去北美。

而且在民族構成上,他們也和技術工人有著明顯的差別。我們的工廠中的普通工人有一半以上都是拿著綠卡片的外國人。或者說,是『預備法國人』。」

說到「預備法國人」的時候,約瑟夫忍不住流露出得意的笑容。

所謂的「預備法國人」只有到了路易斯安納,才能成為法國公民。他們手中的那張綠色的卡片則是他們通過了「基礎法語測試」以及「效忠法蘭西宣誓」的證明文件。只有拿著這樣的文件,到了路易斯安納才能用低價格買到土地,並得到低利率的貸款支持。但是如果他們在法國本土的時候,捲入了犯罪事件什麼的,就會被取消資格並驅逐出境。所以這些拿著綠卡片的「預備法國人」總的來說,都非常的老實,不太敢惹是生非。反正他們不會在法國待太久。

「這些『預備法國人』流動性非常大,他們反正在這邊呆不長,本來就很難建立起組織。加上語言方面的問題,法律方面的問題,以及還有他們老家的那些傢伙們的壓榨的問題——有他們做襯托,我們對他們的壓榨,其實也不算特別不能忍耐。

至於技術工人,他們的情況卻不一樣。他們相對穩定,甚至可以說,只要我們的工廠沒什麼問題,他們可能能夠在工廠干一輩子。加上收入不錯,生活方式也和普通工人不一樣。他們的生活方式,使得他們在情感上更接近上層而不是底層。他們的生活還不錯,即使他們認識到,我們在掠奪他們,他們也要考慮一旦鬥爭起來,他們現在擁有的東西很可能就會灰飛煙滅。他們會有牢騷,會說怪話,在我們欺負他們的時候,他們會喊『輕一點,好疼』,但是他們不會真正的反抗。因為他們害怕失去他們現在還勉強擁有的一切。因此他們也最容易被收買和控制。

他們在工廠的時間長,流動性小,以他們為基礎,我們搶先建立起了工會。這些工會看起來是用來維護工人的利益的,但是在本質上,它們維護的是我們的利益。但是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看得明白這一點。

如今這塊地裡面長滿了我們的雜草,那些想要在這裡種出革命的果實的人實在是太難了,不是嗎?他們要種出能結出革命的果實的莊稼,就需要更多的努力了。至少他們先需要把這些雜草都去掉。但是那些技術工人——或者,我們應該稱他們為工人貴族——卻會認為我們的工會是保護他們的,然後他們就會和普通工人割裂,他們就會保護這些雜草,然後那些工人的內部就會打成一團。你說這多好。」

「這算是輿論欺騙的一部分了。」拿破崙點了點頭道,「的確是非常有啟發性的。這也是欺騙的一部分吧?」

「當然是。除了這個之外,還應該在思想上進行欺騙。」約瑟夫接著說道,「一個革命組織能夠組織起來,有一個重要的因素就是他們有革命的思想的引導。

老實說,在發生大革命之前,法國人民的生活處境和周邊其他國家相比,並不算差。無論是義大利人、西班牙人還是高地人和低地人,乃至奧地利普魯士人,他們的日子都不比法國人好,甚至於多半都比法國人更差。為什麼最先受不了了,要起來革命,起來造反的是法國人,而不是這些國家的人民呢?呂西安,這個問題你來回答。」

「啊,這我知道,因為他們沒有伏爾泰和盧梭。」呂西安立刻回答到。

「這個說法還算是正確。」約瑟夫點了點頭,「正因為在法國出現了啟蒙思想,出現了伏爾泰、盧梭這些人——說起來,他們兩個生前可是死對頭,革命之後,卻被一起送進來了先賢祠,還靠的這麼近,如果死而有知,只怕天天都在吵架了。

正是有了這些思想,此後才有了圍繞著這些思想組織起來的各種俱樂部,其中也包括雅各賓俱樂部。沒有這些思想,第一個發生革命的就未必是法國。所以,呂西安啊,你知道你的工作包括什麼了嗎?」

「我想,應該是比拿破崙前面提到的『我們的工會』更形而上一點的東西。嗯,『我們的工會』是在組織上的雜草,我呢,我要負責提供更加高級的東西——精神上的雜草。」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拿破崙搖著手指頭道,「不是這樣的。」

「那是什麼樣的?」呂西安有點不太高興。

「你要種植的不是雜草,而是各種各樣的大毒草!」拿破崙回答道。

呂西安聽了便習慣性地想要反駁,但是想想,好像拿破崙說得還真有那麼一點道理,於是便閉了嘴。

「我們要宣傳那些能有利於我們的統治的理論。比如說,我們要強調自由,並強調經濟自由是一切自由的基礎。而在我們已經佔據了如此優勢的情況下,任何自由,都是對我們單方面有利的。

其次我們要宣傳『自由的生活方式』,要讓那些工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