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爾拉天興汗，這段時間過的很不舒心。
首先是積攢了近30年的家底，幾乎一戰喪盡，號稱擁有6萬戶的烏爾拉汗國，如今還聚集在她這個汗王身邊的，已經不足1萬了。
全部丁壯、半丁都湊起來，一共還有32000戰士，其中有鎧甲的戰兵勉強能湊夠8000。
而她的敵人，卻氣勢洶洶。
北方有俄特勒亞人，自從開始實行奧爾加改革後，原本被烏爾拉騎兵打得跟狗一樣的俄國國力日盛一日，到今天，雅若琪琪格都懷疑即使全盛時期的烏爾拉人，也不見得能在俄軍手上討得什麼好處。
這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韃靼人還在東方老家牧羊的時候，南方的漢人在陳鑫的領導下開始改革時的局勢一樣。
當時漢人用了幾十年，徹底滅亡黃金汗國。
如今俄特勒亞人再用差不多的時間，滅亡不思進取的烏爾拉人也不算難事。
當然，實際上用不了那麼長時間了。
畢竟，漢人滅亡黃金汗國時，他們沒有任何強援，韃靼人也沒有四分五裂，華夏帝國完全是憑一己之力，硬生生在一次次決戰中全殲韃靼主力，並陣斬黃金大汗後，才算取得勝利。
而現在……。
現在，漢人當然不是俄特勒人的盟友，但他們肯定更加不喜歡韃靼帝國的余脈繼續存在。
這一點，從葉爾登帶著數萬人投奔，都只撈到一個外蕃部落長的位子，就可見一斑。
要知道，如今蜷縮在樂浪半島南端的高麗郡王，都能得個外蕃國王的位子，而黃金帝國還在的時候，他在葉爾登這位黃金大汗親子面前，算個球啊！
可是，即使只獲得一個部落長，只能保留一千戶人口的財產，甚至今後朝貢時地位要矮高麗郡王一大截，葉爾登還是投降了。
順便拉走了阿山和博爾拜阿兩個萬夫長。
烏爾拉汗國瞬間因此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兵力！
不，不是三分之一，而是一半。
因為在此之前，張元那條最恨漢人的漢狗，已經把另外三分之一的人馬仍在漢人的要塞城下了！
一想到這裡，雅若琪琪格內心深處就會騰起難以抑制的後悔和對張元那個混蛋刻骨凝心的恨意！
如果不是這混蛋非要去跟漢人硬碰硬，局面本來應該不至於糟糕到如今這種地步的！
何況，漢人防守的城市，是別人能強攻下來的嗎？
當初黃金帝國圍攻耀州，動員的本族和附屬部族戰士也有上百萬人，圍了近兩年，最後不也乖乖認輸了？
他倒好，鼓動傻13一樣的獅子一頭撞了上去，然後被人殺個屁滾尿流，又孤身一人逃回來了，甚至把自己唯一的兒子，他的皇台吉主子都丟給漢人！
這還不算，雅若琪琪格正要把張元碎颳了以出一口惡氣的時候，他的部下居然聯絡本部幾個年輕的千夫長，舉起叛旗！
雅若琪琪格知道那些小混蛋為什麼會背叛自己——其實他們就是不知道漢人的兇殘。
早先，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並不在乎投降華夏或者繼續自立，之所以會被張元輕易鼓動，原因在於葉爾登從漢人那裡獲得的地位太低了。
一個上萬夫長，最後只留下相當於千夫長的財產，這些原本就只有幾百、一千戶的小不點，要是投降過去，地位難道要低於大森林土著？
這些人之前，可是幻想著投靠華夏人後也保持相對獨立性，從獸人或者大森林土著那裡大撈一筆呢，自然不會容忍漢人侵吞他們的財產。
跟著張元走的烏爾拉人一共只有3000多戶，大概能有10000士兵。
雅若琪琪格並不擔心這些傻比的下場——他們死定了。
但烏爾拉汗王不得不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退路。
特別是當兒子巴雅爾帶著幾百垂頭喪氣的前俘虜，回到自己身邊之後。
作為母親，她不得不為兒子的未來考慮一下。
「汗王，左恆柏來信說，他很快就會帶人來，要我們在這之前做好決定——是跟著他走，還是……。」
還是去死。
不用巴雅爾把話說明白，雅若琪琪格就能猜到左家人嘴裡蹦不出什麼好話。
只是，話糙理不糙，人家就是有資格逼自己做這種二選一的單項選擇題。
「你有什麼想法？」雅若琪琪格問兒子。
「兒臣……，兒臣已經投降過一次了，人家放我回來，是我欠他們一個人情。」
巴雅爾猶豫一下，最後還是實話實說。
「人情？韃靼人從來沒有人情一說。」雅若琪琪格冷哼一聲。
對面巴雅爾趕緊跪倒在地，頭深深的垂下。
烏爾拉人的皇台吉總覺得自己對不起母親，他帶領全國三分之一的精銳去打漢人，結果只帶著幾百被俘虜過一次的殘兵敗將回來了，還讓母親陷入今天的兩難境地，按漢人的標準，這就是標準的不孝之子。
過了片刻，雅若琪琪格嘆氣道：「這不怪你，你本就不是韃靼人。」
「汗王！」巴雅爾驚訝的抬起頭。
「沒什麼不好說的，這事也算母親對不起你，當初我跟你阿瑪……你父親，如果我能老老實實當個普通妾室，而不是總想著雙宿雙飛，你現在的地位應該在那個左恆柏之上吧？」
「母親，別說了！」
「這有什麼，你還不好意思？」雅若琪琪格苦笑著說：「左鶴林是你親爺爺，那個左恆柏不過是他同族的孫子輩罷了，你父親也只有你一個兒子，如果當初，我選擇忍辱留在漢人那邊，怎麼至於讓你如此狼狽？」
「母親，我從來沒這樣想過！今後就是降了，我也不回左家去！我永遠跟著您！」說著說著，巴雅爾的話中已經帶上哭腔。
「呵，也就漢人才這麼注重親情，真正的韃靼人只在乎利益。」雅若琪琪格搖搖頭：「現在還說什麼傻話？你若不是左家人，咱們娘倆哪還有活路？你真當左恆柏願意對你手下留情？」
「算了，降就降了吧，為娘的已經耽誤你這麼長時間，也該讓你跟你真正的親人團聚去了。」
烏爾拉汗王，疲憊的癱坐在椅子上，小聲說：
「娘算是看明白了，在烏爾拉當皇台吉，還不如在華夏當一個富貴人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