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揚和左水晶一起來到部隊前方。
按之前的安排，第二中隊在他們身後列陣，臨時指揮官是左家奴。第一中隊負責看管數量眾多的俘虜。
看到陣列中屯墾兵的灰色棉衣，人數超過第二中隊10倍的土著很明顯的集體畏縮了一下，所有人齊齊後退兩步。
歐揚輕輕呲笑一聲——這樣的士氣居然也敢出來野戰截擊，真不知道對方指揮官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土著把前路堵得滿滿當當，但分散成界限很明顯的幾個單獨團體，看起來都是以自己的部落為單位，並不信任一起出戰的友軍。
一些只有100多丁口（歐揚覺得他們不配被稱為戰士）的人群正悄悄向邊緣移動，擺出一副一旦開打轉身就跑的慫樣子……。
「一個部落聯盟……」歐揚沉吟一下，轉身對左水晶說道：「看起來只要擊潰他們，就能起到事倍功半的效果。」
「所以不能全殺光嘍？沒問題呀。等會我們直接向部落裡面沖好啦，放其他小部落潰散回家。」
對方已經做出敵對動作（有沒有威脅是另一回事），後面那個部落自然需要剿滅。其他不知老巢在哪的小玩意放過這一次也沒什麼關係，正好通過他們把遠征軍的軍威傳播出去。
這邊歐揚和左水晶還在小聲商議，土著那邊亂鬨哄胡鬧一陣後，從人群中鑽出一個渾身沾滿各種顏色羽毛的干倉老頭。
這種老公雞一樣的打扮，歐揚在遠征開始時錫爾河左岸就見過一次，當時給他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外！外……外面人……」歐揚聽不懂老頭在說什麼，不過從語氣和表情上可以感受到他正處在極度緊張狀態中。
「這裡……這裡是祖靈……的……的……土地……你……你們……」老頭說話的聲音結結巴巴，不知道是緊張過度還是單純口吃。
「那是韃子的薩滿嗎？」左水晶對這種艷俗的打扮充滿好奇心。在華夏本土流行的話本小說中，曾經在草原、遼東等地盛極一時的游牧政權施法者都是這種打扮，與喜歡一身淡雅道袍的華夏施法者形成鮮明對比。
「我並不能肯定，只能說大概不是吧。」歐揚覺得任何時代、任何位面的小說都不能當做證據，再說他上次遇到的那一隻老公雞明顯不是施法者。
真正的法師——即使是土著法師也是很狡猾的，不會把自己打扮成這種絢麗多彩的大靶子。
也許吧……。
「抓住他問問嘍？」左水晶的鼻音中充滿躍躍欲試。
「那就抓住他吧。」
……
戰鬥結果沒有絲毫懸念，不，應該說戰鬥根本就沒打起來。
屯墾兵向前走一步，土著就向後退兩步。
那個比殺馬特還非主流的老頭仍不死心，對著這邊大吼大叫，唯一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那傢伙其實不是在威脅什麼，而是在求饒……。
根據古里的翻譯，他似乎是想展示一下自己部族的力量，最好能讓灰衣兵覺得他們是一隻豪豬而不是傻狍子，稍微讓步一下，達成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協議——至少少吃些人，他願意進貢30個年輕女孩和30個孩子，但希望穿灰色衣服的惡魔能就此高抬貴手……。
「還真有人信這麼誇張的傳言啊？」歐揚頓時覺得對方傻的有些可憐。
土著退後的速度比屯墾兵前進的速度要快，雙方一直沒有拉近距離，因此也就無法停下射箭。
當然也根本用不著射箭，左家奴一聲高喝，屯墾兵陣線開始小跑加速的同時，土著那邊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所有人都開始潰散逃跑……。
等屯墾兵衝到土著堵路的地方，數千「敵人」已經徹底跑散，只剩下絕望的老族長和他幾十個最信任的子侄。
轉瞬之間，連兵力對比都顛倒了。
100多個在土著傳言中每天都要吃幾十個人的灰衣惡魔圍住瑟瑟發抖的土著，就像被上百隻惡狼圍住的兔子，比較年輕的土著開始大聲嚎哭，看起來穩重一些的，包括老族長自己在內，也擠成一團淚流滿面，只是暫時還沒哭出聲來。
這場面，已經可憐到可笑的地步了。
瘦老頭像是真正的公雞那樣張開雙臂，絕望的試圖為身後的丁壯們提供一絲掩護，這些人剛才也不是不想跑，而是身後就是自己的部落，根本無路可逃。
還有10幾天就要下雪，幾十個失去部落庇護的人在大森林裡亂竄，只是給那些正為了過冬拚命儲備脂肪的魔獸加餐罷了。
左家奴沒有下令斬殺他們。按道理，他應該下這樣的命令，但對方的樣子讓他無法產生絲毫威脅感，這根本就不是戰鬥，如果只是行刑，還是等真正的主子來做決定吧。
左家奴遠比佟忠堅等人經驗豐富，他深知，在漢人眼裡，舊有的奴隸並不比新來的高貴。
要是左水晶或者歐揚親自下令，那是另一回事，但除非自己已經積累功勛成為平民，否則得罪人的命令不能隨便下。
左家作為西北將門，非常喜歡把俘虜外族的男女孩子送進宮中做貢品或者作為給某些勛貴名門的禮物。
天知道對面部族的婦孺里今後會不會出幾個受主人寵愛的美妾或者內府有差遣的宦官——內宮的外族太監們不敢惹平民，但對付庶民，左家也不至於完全一點面子都不給。
左家奴自己已經是牌甲，在這場戰爭中估計很快就能昇平民，倒是不用怕，身邊這些老兄弟們可得悠著點。
歐揚有些無語的看著哭成一團的土著，他早就覺得自己的內心已經被無數次殺戮錘鍊成一塊鐵板，但看到這個可憐兮兮的場面，還是無法下令展開一次無情屠殺。
「一群大男人哭成這樣，好丟人啊……。」左水晶皺著眉頭，這個小姑娘在之前的幾個部落里殺人命令下的乾淨利落（至少比歐揚第一次下屠殺命令的時候果斷），這次也猶豫了。
歐揚小聲對左水晶說道：「不如我們來演一齣戲吧。」
「演戲？」美少女腦袋，滿臉問號。
既然這些土著引不起絲毫殺戮慾望，對方堵路的行為也不算真正敵對（現在看起來更像是一次不自量力的談判），饒一次就饒一次吧。
是時候展示一下「胡蘿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