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菌 四

駐紮在二龍鎮最高日本部隊長官竹內大佐的天塌了。

奉關東軍司令部指派,押運細菌,不料細菌卻被二龍山上一伙人給劫了。長官在電話里已經劈頭蓋臉地把他罵得體無完膚,並命令他一周內奪回細菌,否則就地自裁。在這之前,負責押運細菌的本田少佐已經在他面前剖腹自盡了。死了一個少佐並沒有平息細菌丟失的罪過,關東軍司令部的長官讓他七日內奪回細菌,他知道如果奪不回細菌,他將和本田少佐一樣,拔刀自裁。

天塌下來的竹內大佐如只困獸一樣在指揮部里團團亂轉,他轉來轉去,就想到了槐,此時,他覺得只有槐才能幫他。對付中國人還得用中國人。

竹內大佐馬上差人把槐叫到了自己辦公室里。槐自從歸順了日本人,他一直不卑不亢,他並不想為日本人賣什麼命,他要借日本人的刀殺了馮山。這就是他的目的,他知道憑自己的力氣是無論如何殺不了馮山的。殺死馮山一切都源於文竹。兒時,他就知道母親對馮山好,母親每次為馮山做這做那,他都在場,他知道母親深愛著馮山。結果,馮山沒有娶母親,卻娶了毫不相干的文竹。馮山娶文竹那天,母親躲在被子里哭了好久。他不知如何幫助母親,母親的哭聲就像刀子似的在割他的心,他千遍萬遍地說:我要殺了馮山。這是他在內心裡對母親發的誓,也是給自己立下的誓言。他在等待機會,他十六歲就投奔了南山那伙綹子,為的就是尋找機會替母親報仇。結果他沒尋到機會,日本人來了。二龍山上馮山的強大,讓他望洋興嘆,日本人一來讓他看到了希望,於是他義無反顧地投奔了日本人。他就是要借日本人的勢殺了馮山。

結果他在投奔日本人不久,母親卻弔死在了家中。槐又把母親的死歸罪於馮山,如果沒有馮山,自己就不會投奔日本人,不投奔日本人母親就不會死,槐固執地這麼認為。

竹內大佐望著冷靜的槐說:你要把那兩隻橡膠桶給我找回來,七天,只有七天。

竹內大佐的話就像一聲驚雷在槐的腦子裡划過。押運那兩隻桶時,他並不知道那桶里裝的是什麼,他為了日本人這種興師動眾感到百思不解。馮山伏擊了車隊,並搶走了那兩隻桶,他和馮山打了個照面,他太想殺了馮山了,如果當時他再心平氣和一些,那一槍一定會要了馮山的命,正因為他心裡那份不平靜,槍口稍稍高了那麼一點,只射中了馮山的帽子。他此時正為那一槍懊悔不已。

他並不關心日本人那兩隻什麼桶,他只想要了馮山的命。

竹內大佐又說:只要你能奪回那兩隻桶,二龍鎮上的部隊由你調遣。

槐聽了竹內大佐的話,沖竹內笑了笑,他盼的就是竹內這句話。他要自由一回,只有自由,他才能要了馮山的命。

竹內又說:七天,你只有七天時間。

最後這句話,槐似乎沒有聽見,他腦子裡被一種膨脹的慾望塞得滿滿的,他有一種頭重腳輕的感覺。

他離開竹內大佐的房間,回到了憲兵隊,他站在憲兵隊的院子里,望了眼天空,他叫了一聲,又叫了一聲,弟兄們不知自己隊長中什麼邪了,驚訝地望著他。

槐就說:老子要干件大事。

他回到屋內,把憲兵的衣服脫了,換上了狗皮帽子羊皮襖,眾弟兄不知隊長這是要幹什麼,都圍過來。

槐就打著響鼻說:老子要上一趟二龍山。

弟兄們就驚呆了,大眼瞪小眼地望著槐。

弟兄們都知道槐和馮山的過節,在南山那會兒他們就知道。此時,槐說要上二龍山去找馮山,所有人都驚愕地張大了嘴巴。

槐就是槐,他決定的事,沒人能攔得住他,當槐走出院子,又走出鎮子,踏上了通往二龍山那條路時,所有人都認為槐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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