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如果不是那排擋老闆說什麼蘇夜如今或許已經冷靜了一些，姬素靈的確是不知道如何抉擇的。
很多時候，人不就是需要一個人清凈，才能恢複紊亂的心緒么？
那些覺得自己無論怎麼樣，都能夠用話語去安撫別人的傢伙，實在是太過自以為是了一些。
你又不是別人，沒經歷過別人所經歷的，哪來的資格去勸別人大度，哪來的資本去安撫別人呢？
小心翼翼撐著傘走到蘇夜身後的姬素靈，目光很是複雜的，也不知道該不該蹲下身，幫著蘇夜一起去挖那些被埋在泥土裡的東西。
畢竟以蘇夜的本事，想要挖出那些東西來，根本不需要擺出如此模樣，完全可以一個念頭就把這些東西盡數挖出。
可偏偏蘇夜卻就宛如普通人一樣，單純的以一雙手去拋那些與雨水混雜在一起的泥土，而且還顯得不急不躁的。
顯然就是隨意的想找一些事情做而已。
為的也不過是用一些毫無意義的舉動，來掩蓋在等人時那種不由自主生出的彷徨之感。
此時的蘇夜，的確確是在等人，對於什麼都沒問就放走最後一個工人的舉動，哪怕蘇夜沒說，一旁的排擋老闆與姬素靈，都有著能夠一眼看穿蘇夜打算的智商。
畢竟蘇夜想知道的已經知道了，自然不需要再多問什麼細節，剩下的只要等正主到場就行了。
而那個工人哪怕再如何惶恐，只要離開後，到了一個自認為安全的地方，肯定會冷靜下來，從而通知那個正主此地發生的事情。
這個時間，並不會太久，雖然人對於一些不能理解的事情會表現得震驚無比，可偏偏人的適應能力又很強，每每總會給有些自己無法理解的事情編造一些能夠自圓其說的說法來。
哪怕有些說法其實是漏洞百出的，可只要世界觀不至於崩塌，在如何胡扯的說法，人們總是樂意相信並且接受的。
唯一需要耗費時間的，也僅僅只是那個正主，什麼時候會趕到這裡，姬素靈無法確定而已。
也不禁有些懷疑，蘇夜在普通人面前表露出這種驚世駭俗的手段，那個幕後主使得知後，難道不會因為懼怕而跑路么？
很顯然，姬素靈並不認識那個牛翠華，也不知道她的性情。
可蘇夜就不一樣了，對於牛翠華的理解，蘇夜可以說都已經是熟門熟路了。
對於那樣的傢伙，在蘇夜看來，無論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再如何光怪陸離的事情，她哪怕是親眼看到，都不會接受的。
反倒會以為別人是絞盡腦汁的忽悠她，想從她那得到什麼好處。
就比如當初蘇夜讓他們的那些小屁孩檢查出絕症後，過一段時間那些小屁孩的狀況沒了，牛翠華可是第一時間就以為這是蘇夜搞的鬼，不但沒有任何要反思的意思，反倒變本加厲起來。
若不是當初馮京的到來，把那牛翠華嚇走了，牛翠華能夠就此善罷干休？
而蘇夜也不難猜到，那牛翠華根本不會因為馮京展露的勢力而忌憚自己，反倒那牛翠華會覺得，有再厲害的親戚又怎麼樣？他還能罩著你一輩子不成？
遠親可不如近鄰！
只可惜這近鄰還真就是不著不可的惡鄰了……
最後，姬素靈是不想打擾蘇夜的，就這麼幫著蘇夜撐傘，愣了很久。
直到蘇夜頭也沒回的問了一句，「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姬素靈驟然一愣，知道蘇夜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畢竟她可是一個光系異能者啊，而能夠成為光系異能者的條件，可不就是心底純凈且心懷仁慈與憐憫么？
這樣的人啊，對於一些惡人，可是要比任何人都要反感的。
而方才蘇夜卻沒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意思，在姬素靈心裡，確實是有些不悅的。
哪怕姬素靈沒有任何錶露，蘇夜還是知曉的。
而姬素靈也沒有要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的意思，抿著唇，一時沒有說話。
蘇夜也沒有回頭，繼續刨著泥土，摸到一個滿是泥濘的水杯後，直接就抓起衣服擦拭了起來，自顧自又道：「我跟你說過的，你討厭的事，我必然會去做的，或許我還沒做的時候，你並不會有什麼感觸，可現在當我真的做了之後，你肯定無法平靜了吧？」
話音落下時，蘇夜已經擦乾淨了那個水杯，將其擺放到了一邊，連同一些被蘇夜挖出來的物件反倒了一起，動作小心翼翼，明明是一些哪怕拿到廢品站都沒人要的東西，可卻被蘇夜搞得跟什麼稀世珍寶一樣。
姬素靈無法掩飾自己此時內心卻是存在的彷徨，輕聲嘆了口氣，幽幽就道：「我……我確實是覺得，你剛剛或許有些過分了……」
蘇夜自嘲笑了笑，冷聲就問道：「過分？若不是因為你在一邊看著，我一個活口都不會留下的，知道么！」
姬素靈驟然愣住了，眼眸中儘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顯然是覺得眼前的人，不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蘇夜了似的。
畢竟啊，其實在姬素靈心裡，一直都覺得蘇夜其實是跟她一樣的人，覺得蘇夜也應該是那種哪怕踩死了一隻螞蟻，都會忍不住自責很久的人，因為蘇夜剛剛跟姬素靈認識的時候，就給了姬素靈一種蘇夜也是光系異能者的錯覺。
可如今，姬素靈隱隱有種恍然，恍然蘇夜其實根本就跟她想像的不一樣，並且甚至截然相反！
在蘇夜的心裡，恐怕惡的成分更多一些，只不過因為什麼人的教導，故而表露出了一種善的模樣而已。
沒人能夠說這種狀態是對是錯。
畢竟孔夫子確實有說過「人之初性本善」，可荀夫子卻也說了「人之初性本惡」。
截然相反的兩種觀念，誰對誰錯，並不好過多談論。
對於人們來說，無論曾經誰說了些什麼源遠流長的話都好，他們願意接受什麼，就追捧什麼而已。
從來都不會去想，有些話，如果帶上了不同的條件之後，是否還能夠說得通呢？
就比如，從小生活在一個溫馨的環境中，身邊的人啊，一個個的都知書達理，待人友善，那人之初性本惡對么？
反之，如果從小生活在一個極端惡略的環境中，周圍的人只拿你當一個實驗體，壓根不跟你講什麼感情，流亡，飢餓貫穿了整個世界，那人之初性本善，又還是對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