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波隆舉起酒杯，手心都是冷汗，他知道魔山如果真要這麼做，那就不會在這裡告訴他了，「不管今後大人要我做什麼，我都會盡量去做。」
盡量去做？
魔山對波隆的回答並不滿意。
這小子還沒有看清楚真正的形式，他是愚蠢呢還是愚蠢呢。
魔山讓波隆靠近一點：「我聽說坦妲夫人墜馬傷了骨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的，大人。」
「太后陛下的學士科本，對接骨續筋的醫術極其高明，等會吃了飯，我就帶坦妲夫人去王宮，讓科本學士為她接骨療傷。」
波隆舉著酒杯的手突然感覺到酒杯的沉重：「大人，法蘭肯學士的醫術也是很高的，你看他的學士項鏈……」
「我看學士不看學士項鏈……科本是不需要學士項鏈裝點自己的真學士，醫術高明，太后陛下都極為看重。——波隆，坦妲夫人要誑騙你來史鐸克渥斯堡然後殺掉你，你覺得會是誰知道了這件事情的真相，然後告訴侏儒的？還是侏儒天賦聰明，得到了七神的預言？」
波隆的眼睛瞪大！
原來是魔山知道了內情告訴小惡魔，小惡魔才派出山地部落戰士來救了他，並幫助他佔領了史鐸克渥斯堡。當然小惡魔也並非全部是為了來救他，侏儒不會有那麼好心，他和侏儒的交情也還達不到那種程度，侏儒更多的是為了剷除只屬於瑟曦太后的力量：坦妲夫人的史鐸克渥斯堡。
「洛麗絲的丈夫波隆大人，萬一你喝酒醉死，走路摔死，戰場中被流矢射死，你覺得，洛麗絲還能不能再找個更好的丈夫？比如我的執法官羅爾傑，或者是尖牙。」
魔山的談話藝術極其高明，每一句都是鋒利的刀，但他都是在很友善的和波隆商量。
大家都不是好人，那就看看誰更壞得有水平一些。
事實證明魔山就是壞人中的天才。
短短几句話，波隆的額頭冒出細細的冷汗。
大廳里，波隆和魔山坐的位置，可沒有閑雜人等敢靠近。士兵都在餐廳長桌，豪華大廳里就只有魔山和波隆單獨一張圓桌，魔山手下的將軍和波隆的隊長等人，都在另外的酒桌上。
魔山的威脅意味很明顯，他可以通過給法麗絲找個新丈夫合法合規的取代掉波隆；或者今天就接走坦妲夫人，玩一玩讓夫人重新立下遺囑指定某個家族分支繼承人之類的把戲；或者乾脆隨便找個借口殺掉波隆，比如喝酒過多醉死之類，然後把洛麗絲嫁給另外的一個魔山的手下軍官……總之，不管用什麼辦法，魔山隨時捏死他。
魔山瞅著波隆的臉色和驚疑不定的眼神，他確定波隆搞清楚了他自己的分量和位置——他就算貴為史鐸克渥斯堡的領主大人，也隨時被魔山幹掉，這一點毋庸置疑。
魔山提醒波隆戰場上萬一被流矢射死，某個人的確做得到，而且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不會引起相關的謠言和調查：神箭安蓋能在很遠的地方命中波隆，神不知鬼不覺。
「魔山大人，我願向你宣誓效忠。」波隆說道。
魔山點通波隆種種關鍵點，波隆立即就做出了決定：倒戈魔山，宣誓效忠！
魔山要真的收拾他，就不會把這些話告訴波隆了，他這麼做，目的是什麼？自然是看中了波隆是把好刀。
魔山執掌君臨軍事，小惡魔和瑟曦太后都要倚仗他守城，目前來說，也是一條波隆能接觸到的最粗的大腿了。
魔山瞅著波隆，言語有時候比寒冰劍更好用：「波隆，在你向我宣誓效忠之前，我要派你去做一件事。」
「大人請說，波隆無有不遵。」波隆很乾脆地說道。既然決定投靠魔山，波隆就不會猶猶豫豫，遮遮掩掩，扭扭捏捏。
殺人么？波隆從不會手軟。
他明白自己是一把很好的刀，侏儒捨不得他被坦妲夫人殺死，就是看上他這把刀還有些價值。
其實魔山並不會相信波隆的宣誓效忠，但儀式是一定要有的，這一點毋庸置疑。要讓波隆賣命，第一是價錢，第二就是保持絕對碾壓的強力。
小惡魔用了第一點：價錢。
魔山決定用第二點：強力！
「黑水河大戰在即，我要你今天跟我一起回君臨，明天從港口開始，一路向上，黑水河兩岸，一百五十里內的所有大小船隻，漁船商船，任何船隻，全部給我抓捕乾淨，驅使船長船夫駕駛著船，一律停進黑水河的皇家戰艦港口，你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
原來是真的軍事行動，並不是去殺某個人，讓波隆背上殺人的鍋。
看來魔山是要看他的辦事能力夠不夠格了。
「魔山大人，我保證藍禮·拜拉席恩的陸軍到了黑水河邊，沿黑水河上下游，找不到任何一隻船可以渡河。」
最近，波隆在史鐸克渥斯堡里忙自己的『統治』，還不知道藍禮國王已經被殺死。
「如果拜拉席恩的陸軍找到了船渡河……」
波隆站起來，抽出小刀，在自己的手掌上一割，「大人，我以性命和鮮血向你發誓，一定完成這次的任務。黑水河上下游，不會有任何一隻船留給拜拉席恩的陸軍。我會讓拜拉席恩的陸軍，全部只能隔河傻望著君臨城，無法渡河。」
「好！」魔山讚賞的眼神看著波隆，「波隆，需要我給你人手嗎？」
「不用，大人，我已經徵集了一批新兵。」波隆慨然說道。
不管西境在河間地的勝負如何，也不管北境的史塔克的命運如何，史坦尼斯·拜拉席恩都必須被打敗。一旦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坐上鐵王座，蘭尼斯特失勢，魔山的好日子就徹底到頭了。
史坦尼斯是個不近人情的人，剛正不阿，嫉惡如仇，像魔山這樣的大惡人，只是算過去的惡行，在史坦尼斯的眼裡，就已經夠死很多次了。
蘭尼斯特家族也一樣。
無轉圜，不圓滑，不通世故，不變通，不原諒，非黑即白，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的性格，令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身邊沒有任何一個貴族朋友，就連他的哥哥勞勃，弟弟藍禮，都一點不喜歡他。勞勃把風息堡賜予藍禮，其實是違背了家族順位集成的禮法的。但史坦尼斯本人實在太令勞勃反感，勞勃是國王，他就把風息堡的繼承，越位交給了藍禮·拜拉席恩。
史坦尼斯因為性格的原因，不受待見可見一斑。
如果史坦尼斯獲勝，坐上鐵王座，河灣地的提利爾家族將被清算：他們之間的仇在十七年前的篡奪者戰爭中結下——梅斯·提利爾和雷德溫家族圍住風息堡達一年之久，水陸兩路層層包圍，餓死了史坦尼斯身邊的很多愛將和忠臣，如今過去這麼多年了，史坦尼斯一直無法釋懷。
魔山要獲得更多的威望，更大的名聲，攫取更多有形的財富和無形的民心，這場戰役正是七國成就軍事威望的關鍵。
這場戰爭，跟老百姓的幸福無關，跟是否光明或者黑暗無關，這就是一場貴族間的角逐，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權力的遊戲。
……
一大早，君臨城人喊馬嘶，馬車牛車從鋼鐵門、巨龍門、舊城門，諸神門、爛泥門、國王門、雄獅門七道大門絡繹不絕的進來。
護衛馬車牛車的隊隊士兵騎馬走在車隊兩邊，威風凜凜。
全城的百姓，各廣場的難民都被驚動。
被驚動的還有梅葛樓的太后陛下和國王陛下，首相塔的首相大人，君臨的守備隊，文臣武將們。
半個時辰後，因為湧進來的馬車和牛車實在太多，大街上堵滿，就排到了城門外面去。
首相，國王，太后和傑斯林總司令都猝不及防。
太后和國王，首相，文臣武將都上了紅堡的城牆眺望，只見城中各大貴族的家族旗幟飄飄，馬嘶人喊，喧嘩聲不斷。
第一個車隊來到紅堡大門前的是拜奇家族的旗幟。
法麗絲的丈夫——在比武審判中被波隆殺死的巴爾曼·拜奇就屬於拜奇家族。巴爾曼·拜奇家族的旗幟圖案非常有特色，均勻對稱的四分格圖案，兩個斜分格是白色和黑色八分紋，兩個斜分格是綠色底色上的一隻銀斧。
拜奇家族和波隆因為巴爾曼·拜奇而結仇，但波隆是首相大人的貼身侍衛，如今又被魔山徵調——帶著兩個家族百人隊去掃蕩黑水河流域的大小船隻，拜奇家族對波隆並不敢輕舉妄動。
而且史鐸克渥斯堡的實力，也在拜奇家族之上。
拜奇家族護送車隊的是拜奇伯爵，他立於紅堡的大門口，聲稱奉魔山之命，運送來三百車糧食，並請國王、太后和首相在魔山大人面前美言幾句，他們真的再也拿不出更多的糧食了，希望魔山大人不要再來拜奇堡催糧。
小惡魔注意到拜奇伯爵的臉上有瘀傷！拜奇伯爵是個滑頭，很不好對付，他一定是被魔山動手了！
三百車糧食！
小惡魔和太后，國王陛下，御前重臣們心中大喜，大家不動聲色的交換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