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特是萬萬沒有想到，情況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常年駐守北境，很少知道尼羅發生的事情，要不是麥克亞當剛才說起了尼羅的情況，他還以為尼羅是自己當年離開時的樣子。
「泰勒，你說的都是真的嗎？」阿特還是不敢輕易做決定，因為此事實在事關重大。
「我願意對著我的佩劍起誓，今日在這裡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千真萬確。」麥克亞當拔出了自己的劍。
麥克亞當是阿特一直以來最為信賴的左膀右臂，對於他說的這些，阿特怎麼會不信呢。
阿特怔怔地看著麥克亞當，這一刻他多希望從麥克亞當的嘴裡聽到那麼一絲絲的不確定，這樣的話他就可以暫時將這件事情按下去。但偏偏麥克亞當對著自己的長劍起誓，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後路，把話已經說死。
麥克亞當這一步不光是斷了自己的後路，也是逼著阿特做出抉擇：是繼續留守北境還是帶著大家打回去。
阿特看向房間里的每一位將領，每個人的表情都大同小異，大家都憤怒無比，不用問也知道，每個人都想著打回尼羅。
眾人之中，只有奧德里奇沒有站起身來，看上去他很冷靜。
「奧德里奇，那你呢，你怎麼看？」阿特問道。
「殿下，您真的想要知道嗎？」奧德里奇表情依然很淡定。
在這些將領之中，奧德里奇一直都是阿特身邊的參謀，很多謀略上的事情都是奧德里奇在出謀劃策，可以說他不光是一名能夠在前線作戰的猛將，更是一名阿特必不可少的智將。
所以奧德里奇的意見對阿特來說非常有必要，這個時候阿特希望他能發表自己的看法。
「只管說吧。」
「其實關於這件事情我也略有聽聞，在我看來繼續鎮守北境只是死路一條。」
「連你也這麼認為嗎。」
阿特感到有些絕望，如果連奧德里奇都這麼說了，那他真的就只能率兵南下了。可是當初他來到北境的時候就向阿里亞起過誓，一定會守好北境，絕對不讓北方蠻族越過長城。一旦他率兵南下，北方的那些野蠻人勢必會乘虛而入，到時候尼羅一樣要遭遇滅頂之災。
奧德里奇說道：「哈爾得之所以不給我們增派補給，就是因為他害怕我們得到補給之後立即揮師南下。一旦我們揮師南下，哈爾得和他的教徒們根本沒有任何抵抗之力。反過來說，如果我們一直留在北境，那就是哈爾得最想要看到的局面。我們是他的心腹大患，讓我們留在北境和北方的蠻族戰鬥，最好鬥得兩敗俱傷，這樣他就可以安慰地坐在尼羅的皇宮裡面。」
阿特咬著後槽牙說道：「那我們只有南下這一條路了？」
奧德里奇說道：「不，我們已經沒有路了。」
此話一出，房間里的氣氛又一次凝固，將領們皆是一副不解的表情看著奧德里奇。
阿特也不明白奧德里奇為什麼要這麼說。
「奧德里奇，何出此言？」
「從就算是現在想要揮師南下也已經不可能了，要塞的食物只夠我們撐上三天，而從北境到尼羅就算是急行軍也需要最少一個月，我們的糧草不足以讓我們回到尼羅。」
「那怎麼辦，總不能困在這裡等死吧。」
「如果是一個月之前，那時候打回去還有可能，現在我們根本沒有機會了。」奧德里奇一如剛才那樣冷靜，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起伏，「況且現在外面還在刮著暴風雪，離開要塞很有可能還沒到尼羅就已經凍死在了路途中。」
其他將領們都炸了毛，爭相怒吼道：「那又怎樣，我們總不能全都困死在這裡，狗急了還會跳牆呢，不搏一把怎麼知道不行！」
奧德里奇看向阿特，「殿下，南下是死，留在這裡也是死，橫豎都是死，但大家都看著你的，接下來要怎麼做我們全聽你的。」
「就是，我們聽殿下的！」
「我……」
當了一輩子的統兵大將，阿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猶豫的時候。
去還是留，說起來容易，但真要做決定哪有那麼容易，這可是十萬的將士，十萬條性命，稍有不慎就是帶著這群將士赴死。
「奧德里奇，你留下來吧，其他人暫時出去。」
阿特看了一眼左右，將領們紛紛明白了他的意思，接連從房間里退出去，到最後房間里只剩下奧德里奇。
看著奧德里奇冷靜的表情，阿特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你也一早就知道了嗎？」聽上去似乎在責怪奧德里奇沒有及時向他說明情況。
「我和麥克亞當知道這件事的時間差不多。」
「你們是我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為什麼在這件事情全都瞞著我？」
「殿下，其實麥克亞當剛才只是說了一些大概，其中還有很多細節並沒有說出來，當時人多，他知道要是說出來，你一定會受不了。」
「既然你們要照顧我的感受，那為什麼現在又要說出來？」
「因為我們不想讓所有的將士們都無辜地葬送在這裡，他們都有家人，他們都渴望和家人團聚，如果我們再不說的話，他們很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阿特面色難看，咬著牙道：「你們跟隨了我這麼多年，難道認為我是那種不顧士兵們死活的統帥嗎？」
奧德里奇說道：「殿下，您並不是那樣的統帥，但您也更是一個忠誠的人，我相信即便是現在，您也沒有完全地下定決心要攻入尼羅。」
「我……」
被奧德里奇一語中的，阿特一時說不出話來。
確實如此，就算是現在，他也沒有下定決心南下。
記得來到北境的時候，他就在阿里亞的面前起過誓，這輩子絕對不會率兵南下，為的就是打消阿里亞的擔心。現在如果他帶兵南下，就打破了當年對父王的誓言。
奧德里奇感嘆道：「所以我才一直沒有說起這些，我不想讓你去做那些為難的事情。」
阿特看著奧德里奇，「那你願意留下來？」
奧德里奇說道：「我是軍人，守衛疆土是我的職責，這一點任何時候都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