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汪正天，早已沒有了當年的風采。
他面色枯老黯淡，身上同樣散發著一股惡臭。
這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讓葉清揚心中複雜無比。
「我等，參見丹帝大人！」
愣神間，卻見那虛空中的汪正天，竟是降落在葉清揚的面前，直接朝著他行了一禮。
單手握在胸前，身軀微微躬著，這……是只有丹神殿才有的禮儀！
似乎受到了汪正天的影響，在他身後，那些身體僵硬的王雲霸、李扶波等人，也紛紛朝著葉清揚行禮，齊聲道。
「我等，參見丹帝大人！」
當他們口中念出丹帝二字時，冷漠迷惘的眼神中，似乎發出了一道明亮的光芒，稍縱即逝。
葉清揚皺起眉頭，本以為再次相見，墮入魔道的汪正天，會對他刀兵相見，卻沒想到，竟是帶著自己這些曾經的老部下，行了丹神殿的禮儀！
「你還記得這些？」
葉清揚神情一變，身前的混沌火沒有消失，就那麼冷冷的盯著自己的這位大長老。
汪正天站直了身體，唏噓的看著他。
「當然，一天是丹神殿弟子，一輩子都是丹神殿弟子。我汪正天，自從跟著丹帝大人創建了丹神殿，就永遠都是丹神殿的一份子！」
葉清揚死死的盯著他，咬牙切齒。
「可是，我聽說，你卻一手創造了毒宗！你應該知道，我平生做討厭的，便是旁門左道！」
汪正天臉上不悲不喜，輕輕笑道。
「可是我記得，您也說過，世上本沒有毒藥和良藥一說。他們都是呼吸著天地靈氣，本來沒有什麼差別。關鍵在於煉丹師，若是用對了葯，便是良藥，若是用錯了，便是毒藥！」
「你……」
葉清揚聞言大怒，一時間卻不知說什麼是好。
當年的他，乃是現在的他，也一直堅持這種觀點。
很多毒草，雖然能煉製毒藥，但同樣也是一些高級丹藥必不可少的藥草。他沒想到，汪正天會用這句話來反駁自己。
汪正天笑道。
「你看看，這些，都是您的老部下。當年戰爭結束，他們一個個身受重傷，命不久矣！」
「若非我出手，將他們拯救下來，他們可活不到現在。所以，我這不是旁門左道，而是救了他們！」
葉清揚冷哼一聲。
「呵呵，救了他們？他們已經沒有了意識。即便能繼續戰鬥，可是和死了有什麼不同。你不用狡辯！」
葉清揚冷冷的看著汪正天。
「魔道終究是魔道，毒宗殘害生靈，本就不應該存在這個世上！」
汪正天搖搖頭，一臉微笑的看著葉清揚。
「可是，我之所以將這座郢都，變成了地獄之門，也都是因為您啊。紫陽丹帝！」
「什麼？」
葉清揚皺起眉頭，不解的看著汪正天。
汪正天搖頭嘆息。
「我身為丹神殿的大長老，自然不會背叛丹神殿！」
「可是當年，老二他們，竟然背著我，對你暗中下手，導致你不幸隕落。這讓他對丹神殿大失所望。」
汪正天目光迷離，似乎回到了三百多年前的那些日子。
「當時的我，只知道煉丹，哪裡是他們那些人的對手。所以，我索性便直接跑了出來，自己創建了宗門。」
「當然，這不是重點！」
汪正天看著葉清揚。
「當時的你，雖然肉身盡數毀滅，可我卻在一部古籍中發現。只要以修鍊者的血肉重塑成神像，常年受到供奉，同樣也可以將其復活！」
他指了指下方黑暗無比的郢都。
「當年，隨著你的逝世，大陸再次陷入了短暫的混亂之中。那是一個信仰缺失的年代，他們為了各自的利益，信奉不同的神明，再加上丹神殿的處事風格大變，您的信徒，也大為減少！」
「不得已之下，我便帶著曾經效忠於您的這些下屬，全都帶到了這裡。自己建立了門派。」
汪正天說的神情激動。
「我們每天都在為您的神像焚香祈禱，並且，為了源源不斷的為這座神像提供信仰之力，我們必須一直活下去。而用蠱，便是我們活下去的方式！」
看著面前如痴如狂的汪正天，葉清揚一時間不知真真假假。
關於利用神像重新復活，他也從一些古籍中看到過。
那是上古時代創造的一種方法，若是修鍊者壽命不足，在死後將肉身重塑成神像，日夜受到信徒的供奉。這些信仰之力，也會化作一道道天道之力，幫助修鍊者重新復活。
畢竟，當時的他，已經成為了武帝境界，早已走過超凡入聖，重塑真身的武聖境，按照上古時代流傳下來的那些典籍，理論上是可以的。
可是，若汪正天所言不假，當年他將郢都創建成了一座死亡之城，乃是為了復活自己。
那……
無數因為毒宗而死的那些冤魂，豈不是有自己的一分罪過？
一想到這，葉清揚就不寒而慄。
人非自己殺死，卻是因為自己而死！
「當然，想要將你復活，哪有那麼容易！」
汪正天無奈的搖搖頭。
「當時的我們，也不過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而已。直到一百多年前，雨涵仙子忽然復活出世，親自教授了我等復活你的方式。才有了現在的郢都！」
夏雨涵！
一聽到這，葉清揚心中一驚。
關於自己的復活，夏雨涵竟然也參與其中！
而且，既然夏雨涵當時見過汪正天，甚至來過這郢都，那，她為什麼還要放著這麼多人的死亡視而不見，縱容汪正天如此瘋狂下去？
葉清揚皺起眉頭，難道，自己一直心愛的那個女人，也變得不一樣了么？
「當然，這裡，不過是地獄之門罷了！」
汪正天笑著看向葉清揚，似乎覺得自己這數百年的努力沒有白費，他側轉身體，朝著不遠處的天空指了指。
「那裡，才是真正的地獄，也是您的墓葬！這整座郢都，不過是你的陪葬品罷了！」
「丹帝大人，請跟我來吧！」
說著，汪正天不再理會葉清揚，而是轉身朝著那黑暗的虛空中一步踏出。
葉清揚皺了皺眉頭，也跟著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