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先生，飯做好了。」
「寒舍沒什麼好吃的，還請先生不要嫌棄。」
許久之後，少年的父母做好了飯菜，然後很熱情的招呼玉無涯吃飯。
其實玉無涯已經很多年沒吃過飯了，但是入鄉隨俗，也吃了一點。
但是桌子最中央那隻燒雞，他沒動，因為他知道，這戶人家並不富裕，有這番心意已經夠了。
好客的漢子請玉無涯喝了幾杯，他沒有拒絕。
酒足飯飽之後，就準備睡覺了。
「先生，我們家也沒有多餘的床鋪，恐怕今晚要委屈先生……和狗娃子擠一擠了。」
婦人有些羞愧的說道。
玉無涯聞言笑了笑，說道：「無妨，我挺喜歡這孩子的，睡前和他聊聊天也挺好。」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嘿嘿，我再去拿兩床棉被過來。」漢子聞言，頓時眉開眼笑，然後跑進了內屋。
許久之後。
終於夜深人靜了。
一張並不是很寬的木床上，躺著一大一小兩道身影，不知為何，卻並不是很擁擠。
許久之後，少年才低聲說道：「謝謝你。」
玉無涯平躺著，望著木質的橫樑，笑了笑：「應該的。」
他知道對方在謝什麼。
謝他以一個凡人的身份來到他們家，沒有暴露身份，沒有打破其平靜的生活。
「你來自哪個世界？」少年問道。
「祖界。」玉無涯沒有隱瞞。
「唔……這個世界啊，有些印象……好像當年我遇到過一個很狂的年輕人，就是來自祖界。」少年說道。
「那個人叫什麼名字？」玉無心中微微一動。
「不知道，我也只是遠遠看到他在一群很邪惡的黑影戰鬥，那群黑影很詭異，透著一股難以形容的陰寒之氣，彷彿來自九幽之下。」
少年露出回憶之色。
「那個年輕人真的很狂，聲稱要單手鎮壓這群歸元祖神級別的神秘黑影。」
「那種囂張的氣焰，我都難以模仿，那是刻在骨子裡的狂傲和鋒芒畢露。」
玉無涯深吸一口氣，問道：「那然後呢？」
「然後？然後那小子逃了。」少年隨意的說道。
「嗯？」玉無涯一愣。
少年怪異的看著玉無涯，說道：「你該不會真以為他能單手鎮壓這群黑影吧？我只說他很狂傲，可沒說他很強啊。」
「狂和強並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有的人很弱，卻很狂，很多人都這樣，而有的人明明很強，卻很低調……就像我。」
玉無涯聞言，臉色也古怪起來：「你現在這話，可一點都不低調。」
「嗨，只要不吹牛，那就叫低調。」
少年不拘小節的擺擺手，說道：「我的確很強，我堂堂歸真祖神，放眼整個蒼茫，誰能說我不強？」
「歸真祖神？」
玉無涯露出詫異之色。
「你該不會連這都不知道吧？我越來越看不懂你這傢伙了，好像很強，又好像很弱。」
少年皺眉說道。
事實上，要不是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惹不得，他在見面的第一眼，就將這傢伙轟出九蒼界了！
「你說說？」玉無涯說道。
「好吧，你們這些三千大世界的人啊，也許是當年那一戰真的打得太慘了，一些傳承都斷層了。」
少年感嘆一聲，然後說道：「其實祖神分為三個層次，分別是歸元，歸凡，歸真。」
「歸元祖神，萬道歸元，徹底跳脫出天地間的大道，凝聚出屬於自己的元。」
「一元之始，可創造十萬世界，甚至可以在自己的體內開闢出大世界，力量無窮無盡。」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而歸凡祖神，就是拋開一切力量，讓自身重新化凡，就是我現在這樣的狀態。」
「通俗一點的說，就是返璞歸真，看似凡人之軀，但是一念既出，天地無法，擁有莫測的大威能。」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而歸真祖神，已經完全超脫了身體，以意志的狀態存在，一念不滅，便是永生！」
「就像你現在看到的，只是我的一道化身而已，我的真身就是這九蒼界，隱藏在每一寸山河之中。」
玉無涯聞言，點點頭。
對於祖神之境，他大概明白了，的確很厲害，但是比其他的道路，還是差了一些。
歸真祖神才能超脫身體，以意志形態存在，然而意志不滅的領域，他很早就觸及到了。
雖然在能量層次上有很大的差距，完全不能比較，但是本質上是一樣的。
「好了，睡覺睡覺。」
這時候，少年突然扯過杯子將自己蓋上，說道：「過了今天，你繼續去追逐你的大道，我繼續放我的牛！」
「你就沒有更高的追求了？」玉無涯問道。
「都走到了這一步，我還追求什麼？」
少年背對著玉無涯躺著，聲音低沉而惆悵道：「你根本不知道，我為了找回這一切，經歷了多少，獨自走了多久……」
「整個九蒼界，都是我一點一滴在歲月中尋找碎片，然後拼湊起來的……我累了，真的累了……」
「如果這樣久遠的跋涉，依舊無法換來一場平靜夢，那麼……就讓它破滅去吧，破滅去吧……」
漸漸的，少年睡著了。
而玉無涯望著屋子的橫樑，若有所思，然後笑了……漸漸的，他也閉上了眼睛。
他睡著了。
他已經數百年沒有睡過覺了，但是今天，在這個凡俗世界的簡陋木床上，他真的睡著了。
這一刻，他的心中無比的安寧。
「汪汪汪……」
漸漸的，他的夢中響起村子裡傳來的聲聲犬吠，甚至有蟬鳴和蛐蛐的叫聲。
「嗡——」
無聲無息的，他的身上綻放出一陣清光，這股光芒是那般澄澈，猶如月光，又好像流水。
它慢慢的從床上流淌而下，又緩緩在地上流動，伴隨著月光，朝著寂靜的村莊擴散……
「嗯，燒雞……」
少年翻了個身，似乎是夢到了什麼，嘴裡流出一串口水，將被子都沾濕了。
……
第二天，清晨！
玉無涯留下了幾兩銀子，然後告別了少年的父母，在對方依依不捨的目光中走向遠方。
很快，他走過了村口的老槐樹，走出了村外的桃林，走過了桃林後面流水的獨木橋，然後，徹底走出了這個世界……
「轟隆！！」
當他出現在蒼茫星空中的那一刻，一股浩瀚無盡的力量從他的身上噴薄而出，浩浩蕩蕩席捲寰宇！
並且，他的身上湧出濃郁的金光，蘊含濃濃的起源之氣，好像是天地間最初的光明。
這是太初之光。
沐浴太初之光而生，這一刻，他是……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