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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來看你。」瑟萊斯特的媽媽說。

瑟萊斯特坐在沙發上抬頭看,雙胞胎一左一右在她身邊看卡通。她不想離開這個位子,兒子靠在身上的重量沉甸甸,舒適又溫暖。

她不確定兒子們在想什麼,聽見噩耗時他們哭了,但她不確定是不是因為佩里答應帶他們去潮池 釣魚,現在不可能去了。

「為什麼爹地沒有飛走?」喬希低聲問,「他摔下陽台的時候為什麼沒有飛走?」

「我早就知道他不會飛,」麥克斯苦澀地說,「我早就知道只是他編的故事。」

她猜想此刻他們的小腦袋應該像她一樣空白獃滯,只有繽紛閃爍的卡通人物感覺像真的。

「該不會又是記者吧?」她問。

「她的名字叫邦妮,她說是學校的家長,只想找你說幾句話,她說很要緊,她還送了這個來,」她媽媽端起一個耐熱鍋,「她說是素食千層面。」她挑起一道眉,表達她對素食千層面的想法。

瑟萊斯特站起來,輕輕抱起兒子然後重新放回沙發上。他們小聲喃喃抗議,但視線沒有離開電視。

邦妮在客廳等候,她站在窗前望著大海,筆直的瑜伽站姿,金黃麻花辮垂落背脊中央。瑟萊斯特站在門口看了片刻,這個人害死了她的丈夫。

邦妮緩緩轉身,露出憂傷的微笑:「瑟萊斯特。」

眼前這個人氣質平和,肌膚彷彿會透光,實在很難想像她狂吼:「我們會看到!媽的,我們會看到!」很難想像她說粗話。

「謝謝你送來的千層面。」瑟萊斯特是真心感謝,很快家裡就會擠滿來哀悼的佩里家親戚。

「呃,一點小心意不足掛齒——」邦妮的笑容消失,「我所做的事好像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算了,但我需要親自上門來道歉。」

「那只是意外,」瑟萊斯特淡淡地說,「你不是故意推他下去。」

「你的兩個兒子,他們……?」邦妮問。

「他們大概還無法真正理解。」瑟萊斯特說。

「是啊,他們無法理解。」邦妮從嘴巴噓了一口氣,綿長緩慢,彷彿在示範瑜伽呼吸法。

「我等一下要去警局,」邦妮說,「我要自首,說出真正的經過,你不必為我說謊掩蓋。」

「昨晚我已經告訴他們,我沒有看到——」

邦妮舉起一隻手:「他們會重新約談證人做正式筆錄,這次說實話就好。」

她再次緩緩深呼吸。「我原本打算說謊,我以前很有經驗,所以說謊的功夫非常好。小時候我總是得說謊,對警察、社工,我得隱瞞很多大的秘密。今天早上我甚至接受記者訪問,我沒有露餡,可是後來,我也不知道,我去娘家接女兒,在家門口,我忽然想起最後一次看到爸爸打媽媽的經過。那時候我已經二十歲,是大人了。我回家探望,舊戲再度上演。媽不知道做了什麼,我不記得了,可能他盤子里的番茄醬汁不夠多,可能是她的笑聲惹他討厭,」邦妮直視瑟萊斯特,「你懂的。」

「我懂。」瑟萊斯特沙啞地說。她一手按住客廳沙發,佩里曾經在這裡壓住她的頭。

「你知道我做了什麼嗎?我跑回小時候的房間,躲在床底下,」邦妮輕笑一聲,似乎難以置信,「因為小時候我們姐妹總是躲在那裡,我連想都沒想,拔腿就跑。我趴在床底下,心臟狂跳,看著老舊的綠色地毯等事情過去,但我忽然醒悟過來:老天,我在做什麼?我是大人了,竟然躲在床底下。於是我爬出來,打電話報警。」

邦妮將辮子拉到肩頭前,重新調整尾端的橡皮圈:「我再也不要躲在床底下,我再也不要保密,我也不要別人幫我保密。」

她微笑著將辮子撥回背後:「總之,遲早會有人說出真相,瑪德琳和雷娜塔有辦法對警察撒謊,但艾德辦不到,簡也一樣,甚至連我可憐的老公也是,奈森很可能是這群人里最不會撒謊的一個。」

「我願意為你撒謊,」瑟萊斯特說,「我很會說謊。」

「我知道,」邦妮的眼眸晶亮,「我想你的說謊功夫可能不亞於我。」

她上前一步,握住瑟萊斯特的手臂:「但現在你不必再說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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