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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二年級家長大聊浴室翻修,瑪德琳脫不了身。她非常喜歡這對家長,她剛才和那個媽媽聊一片式洋裝聊得不亦樂乎,她老公一定悶死了,現在終於輪到可憐的男人說話,瑪德琳自認有義務聽下去。

問題在於,她對浴室翻修真的毫無概念。眼看只剩三片瓷磚就能貼完,卻在這個節骨眼上沒有瓷磚了,雖然她知道非常惱人,但最後一定順利解決了。更何況,她看到瑟萊斯特和簡在陽台上和奈森夫婦有說有笑,她無法接受,瑟萊斯特和簡是她的朋友。

她四下尋找有沒有人能接替她的位子,看到薩曼莎便拉了過來。她老公是水電工,她一定對浴室翻修有興趣。「快來聽聽他們的故事!」她說,「你能想像嗎?他們……呃,瓷磚不夠用。」

「噢,不會吧!我也遇到過同樣的問題。」薩曼莎說。

中獎了!薩曼莎非常專註地聆聽,等不及要分享她的浴室翻修慘劇。老天爺,怎麼會有人覺得浴室翻修比一片式洋裝有趣?瑪德琳想不通。

她在人群中前進,經過四個金波波頭,她們靠得很近,肯定在說見不得人的八卦,她停下來聽。

「那個法國保姆!那個長相怪怪的女生。」

「雷娜塔不是開除她了嗎?」

「對,因為艾瑪貝拉被那個叫基吉的小孩欺負,但她完全沒發現。」

「對了,請願的事怎樣了?」

「星期一就要送去給校長。」

「你有沒有看到他媽媽今天晚上的樣子?她剪頭髮了,她一臉輕鬆愉快,好像沒有半點煩惱。假使我家小孩是惡霸,我一定沒臉出門,我會待在家裡陪孩子,因為他顯然缺乏關注。」

「他需要的是好好修理一頓。」

「聽說他長頭虱,昨天他媽媽竟然還帶他去學校。」

「學校竟然放任霸凌行為持續那麼久,我真是不敢相信。在這種年代,有那麼多關於霸凌的信息——」

「對啦、對啦,重點是,雷娜塔的保姆和傑夫有一腿。」

「她怎麼會想和傑夫在一起?」

「這是事實。」

瑪德琳為簡感到憤慨不平,雖然很奇怪,但她也為雷娜塔感到憤慨不平,雖然說雷娜塔八成贊同請願。

「你們這些人差勁透頂,」她高聲說。那一群金波波頭抬起視線,嘴巴和眼睛都因為驚愕而張成橢圓形,「非常非常差勁。」

她繼續往前走,不等她們響應。她打開門走出陽台,卻發現雷娜塔在她身後。

「只是出來透透氣,」雷娜塔說,「裡面有點悶。」

「嗯,」瑪德琳說,「雨好像停了。」她們一起走進夜色中。「對了,車子的事,我已經聯絡保險公司了。」

雷娜塔做個苦臉:「對不起,昨天我不該大吵大鬧。」

「對不起,我不該撞上你的車,我忙著罵阿比蓋爾。」

「我嚇了一跳,」雷娜塔說,「我受到驚嚇的時候會亂髮脾氣,這是我的缺點。」她們一起走向聚集在欄杆旁的那群人。

「是哦?」瑪德琳說,「真是太可怕了,本人生性寧靜恬淡。」

雷娜塔嗤笑一聲。

「瑪蒂!」奈森說,「今晚一直沒看到你,你好嗎?聽說我老婆不小心把酒灑在你的衣服上。」

他絕對也有一點醉了,瑪德琳想。通常在她面前提起邦妮時,他不會用「我老婆」這個詞。

「幸好酒是粉紅色的,很搭我的衣服。」瑪德琳說。

「女兒的小鬧劇終於落幕了,我正在慶祝呢,」奈森說,「我要敬南達科他州的賴瑞·費資傑羅一杯。」他舉起酒杯。

「嗯哼,」瑪德琳看著瑟萊斯特說,「我有種奇怪的感覺,『賴瑞·費資傑羅』說不定其實就在我們身邊。」

「哦?」奈森說,「什麼意思?」

「你們在說阿比蓋爾網站的事嗎?」瑟萊斯特說,「她已經關閉了嗎?」

她的語氣十分正常,瑪德琳想,這樣反而證實有鬼。瑟萊斯特平常總是閃爍其詞,彷彿想隱瞞什麼,現在她徹底冷靜鎮定,迎視瑪德琳的目光。一般人說謊時會迴避視線接觸,但瑟萊斯特說謊時會刻意看著對方的眼睛。

「你就是南達科他州的賴瑞·費資傑羅,對吧?」瑪德琳對瑟萊斯特說,「我就知道!呃,其實我也不太確定,不過我有種感覺,這件事未免太順利。」

「我完全不懂你在說什麼。」瑟萊斯特平淡地說。

奈森轉向瑟萊斯特:「你捐了五十萬元給國際特赦組織?為了幫助我們?老天。」

「你真的沒必要那麼做,」瑪德琳說,「真的沒必要,我們怎麼還得起?」

「老天,」雷娜塔說,「究竟怎麼回事?」

「我不懂你們在說什麼,」瑟萊斯特對瑪德琳說,「但是,不要忘記那天在游泳池你救了麥克斯一命,那才是真正還不起的恩情。」

會場傳來喧囂吵鬧。

「發生什麼事了?」奈森說。

「噢,我剛才小小放了一把火,」雷娜塔淺笑著說,「愛上保姆的不止我老公一個,朱麗葉在畢利威忙得不可開交。法國人怎麼說來著?腳踏多條船(Polyamour),我發現她對特定類型的男人情有獨鍾,或者該說是特定類型的銀行賬戶。」

「雷娜塔,」瑟萊斯特說,「今天晚上我發現——」

「別說。」簡說。

「欺負艾瑪貝拉的人,其實是我兒子麥克斯。」瑟萊斯特說。

「你兒子?」雷娜塔說,「你確定?迎新日那天艾瑪貝拉說是基吉。」

「我十分確定,」瑟萊斯特說,「她那天只是隨便指一個人,因為她怕麥克斯。」

「可是——」雷娜塔的腦袋似乎轉不過來,「你確定?」

「我十分確定,」瑟萊斯特說,「對不起。」

雷娜塔捂住嘴巴。「辦生日派對的時候,艾瑪貝拉叫我不要邀請雙胞胎,」她說,「她吵得很厲害,但我不理她,我以為她只是任性。」

她望著簡,簡毫不閃躲地看回去。今晚她真的好美,瑪德琳滿意地想,她不停嚼口香糖的毛病也改了,應該是這幾個星期發生的事,但瑪德琳現在才發現。

「我欠你一個很大的道歉。」雷娜塔說。

「沒錯。」簡說。

「還有基吉,」雷娜塔說,「我必須向你們母子道歉,對不起。我會——哎,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我接受,」簡舉杯,「我接受你的道歉。」

玻璃門再次打開,艾德與佩里來了。

「裡頭場面有點失控,」牆邊有一排高凳,艾德搬了幾張過去,「坐下會舒服一點。嗨,雷娜塔。對不起,我老婆昨天踩油門太用力。」

佩里也搬了幾張高凳過去。

「佩里,很高興在國內見到你。」雷娜塔說。

瑪德琳發現她對佩里的態度沒有那麼殷勤了,大概是因為知道他兒子一直在欺負她女兒。事實上,她的語氣有點沖。

「謝謝,雷娜塔,我也很高興見到你。」

奈森伸出一隻手:「你是佩里,對吧?我們好像沒見過,我是奈森。我剛剛才發現我們似乎欠你一個大恩情。」

「是嗎?」佩里說,「怎麼說?」

噢,老天,奈森,快閉嘴!瑪德琳心想。他不知道,她敢說他絕對不知道。

「佩里,這位是邦妮,」瑟萊斯特搶著說,「這是簡,基吉的媽媽。」

瑪德琳對上瑟萊斯特的雙眼,她知道她們都想到佩里的表哥。這個秘密懸在兩人之間,有如無形的邪惡雲霧。

「幸會。」佩里和他們握手,然後以高雅的儀態請女士坐下。

「你們夫妻捐了五十萬元給國際特赦組織,幫我們女兒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奈森急急忙忙說。他一直將貓王假髮拿在手上轉,這時假髮突然飛出陽台消失在夜空中。「噢,可惡!」他倚著欄杆探頭望,「這下租道具的押金拿不回來了。」

佩里也摘下黑色假髮:「戴久了確實有點癢。」他用手指撥撥頭髮,凌亂的感覺有些孩子氣,他坐在一張高凳上,背對欄杆。坐在高凳上的他顯得非常高大,身後的整片夜空如同布景,滿月有如神奇的黃金圓盤,由上方照亮雲朵。不知不覺間,他們圍著佩里形成一個半圓,彷彿他是這群人的領袖。

「捐款五十萬元是怎麼回事?」他說,「又是我老婆的秘密?雖然看不出來,但我老婆可是有一堆秘密的喔。非常神秘,看看她的笑容,像不像蒙娜麗莎?」

瑪德琳看向瑟萊斯特,她坐在高凳上,長腿交疊,雙手互握放在腿上。她一動也不動,有如石塊雕出的美女像。她稍微側身,視線往佩里的反方向看。她有呼吸嗎?她沒事嗎?瑪德琳覺得心跳加快,真相昭然欲揭,一片片拼圖形成全貌,回答了連她自己也沒察覺的疑問。

完美的婚姻,完美的人生,但瑟萊斯特總是那麼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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