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嗯?」書念的反應慢一拍,一時不太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只是順著他的話道,「可、可以的……」

這話一落,兩人都沒了動靜。

卻也不顯得尷尬。

狹小的樓梯間。

謝如鶴跟她的距離隔得不到半米。他站在矮一層的階梯上,可看起來仍舊比她高一節。暖色的光投射在他身上,細絨的光暈,眼睛下方有淺淺的陰影。

面容不像在其他人面前那般冷漠,多了幾分溫和。

察覺到書念的獃滯,謝如鶴垂眼,握住她的手腕。

他的指尖微涼,像是突然貼上皮膚的一塊冰,書念下意識瑟縮了下。謝如鶴的動作一頓,沒有加重力道,指腹在她的手上輕輕一蹭。

像是漫不經心的一個小動作,又像是刻意般的觸碰。

隨後,謝如鶴把剛從她那拿過來的鑰匙放回她的手裡。

「你來開門。」

書念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

她到廚房洗了兩個杯子,思緒有些亂。目光飄到自己的手腕上,剛剛被謝如鶴碰觸過的手腕彷彿帶了熱度,灼熱得發燙,源源不斷的。

書念覺得有點不自在,傻乎乎地用冷水沖了沖手腕。

客廳很安靜,從這隱隱能聽到熱水壺燒開的聲音。除此之外,再無別的動靜。可她莫名覺得他的存在感格外明顯,彷彿就在附近看著她。

是令人覺得安定,又緊張到手腳不知道該往哪裡放的存在。

書念調整好情緒,拿著洗好的杯子回到客廳。

謝如鶴坐在沙發上,此時正拿著她放在茶几上的一本小說在翻看。見她回來了,他放下手中的東西,從她手裡接過杯子。

書念遲疑地在他旁邊坐下。

看著他拿起熱水壺,把開水倒入杯子里,而後又兌了點冷水。

謝如鶴把其中一杯放在書念的面前。

他往四周掃了一圈,隨口問:「你一個人住?」

「嗯。」書念細聲道,「我媽媽再婚了,剛好我…我那段時間生病,就搬到這了。沒跟他們住一塊。」

謝如鶴嗯了聲,沒再問。

書念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默默地等著他的答案。

沉默了好一陣子。

像是在很認真的考慮,謝如鶴一直沒開口。

這遲遲不來的答案,讓書念的心情莫名焦慮。她垂頭玩著手指,忍不住問:「你考慮好了嗎?」

謝如鶴的聲音懶懶散散:「還在想。」

「……」儘管知道他有他的考慮,而且還是她自己主動提出的。但他考慮了那麼長時間都沒得出答案,大概是真的很為難。

書念悶悶道:「好,你慢慢想。」

下一秒,謝如鶴突然冒出了句:「要不你來考慮。」

「啊?」書念獃滯地張著嘴,「我考慮什麼……」

謝如鶴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眼神不太自然:「考慮是讓我現在就跟你告白,還是讓我繼續追你,直到你同意為止。」

他的語氣格外嚴肅,像是真的是在很認真地徵詢她的意見。

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書念咽了咽口水,神情怯怯:「你的意思是,不介意嗎?」

「我要介意什麼。」

聞言,書念沉默了一會兒,忽地站了起來,光著腳丫子,噠噠地跑到書櫃旁邊,抽了好幾本書出來。她走回去,像送禮物一樣把書塞進謝如鶴的懷裡。

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懵,謝如鶴愣愣道:「這是什麼。」

書念打開其中一本:「就是關於PTSD的書,有寫癥狀的。」她翻到某處,小聲給他讀著:「會有抑鬱的心理反應,常表現為絕望、無助、內疚、失去自信與自尊、沒有安全感等,嚴重者還有自殺企圖或行為……」

她的語速加快,像是有些焦慮。

謝如鶴忽然打斷她,認真地說:「書念,我會去了解的。」

書念垂著眼,低聲說:「我一直有在看心理醫生。之前吃了一年多的葯,後來在醫生的建議下慢慢停了,現在沒吃藥了。」

「……」

書念沒什麼底氣地強調:「醫生也說我的狀況挺好的了……」

謝如鶴說:「我知道。」

「就是。」聽著他的話,書念的眼眶一酸,忽然有點想哭,「我現在好很多了,沒那麼嚴重,不會像這上面說的這麼嚇人的……」

想讓他明白的清清楚楚。

卻又擔心他了解過後,會打退堂鼓。

總會有特別想要的東西,想要到,拼盡全力去解釋,盡量讓自己的缺陷在他眼裡縮小,可卻沒底氣,不敢把話說的太滿。

謝如鶴抿了抿唇,直白道:「我不介意。」

書念的聲音停頓了幾秒,很快又快開了口,尾音發顫:「我覺得這樣說了,你可能就不會有那麼多顧慮了……」

「就算你不這樣說。」謝如鶴平靜地說,「我也不會有顧慮。」

在這一瞬。

所有的擔憂和恐懼完全散去,只剩下絕後餘生般的慶幸。書念紅了眼,立刻低下頭,嗚咽著說:「我是想等病完全好之後再說的……」

可卻不一定能等到完全好的那一天。

心理病很難徹底治癒,書念是知道的。

「你想要等嗎?」謝如鶴湊過去,用指尖擦掉她的眼淚,垂眼盯著她,「我之前跟你一樣,也是想等腿徹底好了再考慮這個事情。」

「……」

「可現在覺得。」謝如鶴的唇角彎了起來,「確實是沒必要的。」

喜歡一個人,想跟他在一起,不應該有前提條件。這是任何人的權利,哪來那麼多的條條框框,哪來那麼多不必要的等待。

那些想要變得更好,變得更完美的心態,是讓感情升溫的推動力,而不是限制的障礙。因為這些事情,都可以跟那個人一起去做,在那個人的陪伴下去完成。

愛不僅僅是索取,還是不求回報的饋贈。

書念的聲音還帶著鼻音:「這不一樣的。」

謝如鶴很耐心:「哪裡不一樣。」

「你已經快好了。」書念自卑道,「可我卻不一定。」

謝如鶴歪著頭,低聲詢問:「那我陪著你不好嗎?」

書念說:「這對你不是公平嗎?」

如果知道有一天會這麼喜歡他。

書念很想回到半年前,回到跟謝如鶴再次重逢的那天,在那個時候告訴他,自己是喜歡他的,然後陪著他慢慢變好。

她也想陪著他,度過那段難熬的時光。

「那你就對我不公平一點。」

「……」因為他這副坦然毫不介意的模樣,書念內心的不安越發強烈,忍不住發著小脾氣,「你不應該這樣,你得認真想。」

謝如鶴一愣:「什麼。」

書年心情鬱悶,覺得自己緊張了那麼久的事情,在他眼裡就好像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你得好好考慮,這是人生大事。」

「……」因為她的最後四個字,謝如鶴頓了好幾秒,忽然笑出了聲。

書念的眼睛還紅紅的,猛地抬頭,生氣道:「你為什麼笑我。」

像只炸毛的小兔子。

謝如鶴沒說話,嘴角仍舊上揚著,沒有半分收斂。

書念不想理他了:「我又沒有說錯。」

「嗯。對不起。」謝如鶴的話里還帶著笑意,「我不應該笑的。」

他承認錯誤的很快,卻沒有半點歉意。

書念還生著氣,沒吭聲。

謝如鶴也沒再說話,安靜地盯著她,鴉羽似的睫毛襯得那雙眼深邃而多情。他的目光像是帶了溫度,專註而灼灼。

她瞬間沒了脾氣,不自然地別開眼:「你不要看我。」

謝如鶴挑了挑眉:「不能看嗎?」

「也不是不能看……」書念緊張到呼吸都不順暢,聲音軟軟糯糯的,「就、就是不要一直看,會讓我覺得……」

「覺得什麼。」

書念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個心情。

她小心翼翼地抬頭,往謝如鶴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他那雙像是在放電的桃花眼,那張艷得過分的唇,她忍不住就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你好像在勾引我。」

「勾引」兩個字她說的極其小聲。

但謝如鶴還是聽得一清二楚。他的臉色一僵,模樣變得極為不自然,像是被她戳破了自己的心思一樣。

他瞬間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回應。

話題一下子被拉遠。

書念覺得剛剛自己說的話不太妥當,大腦混亂而空白。怕他生氣,她磕磕絆絆地扯開話題:「好像很晚了……」

「……」

書念碰了碰水杯,說:「水冷了,我再去燒點水。」

她拿起水壺,走到飲水機前裝水。

狹小的室內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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