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又一位刺客先祖

歐文站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作為刺客據點的地下室中,指著新的Animus說:「你要把我送到中國去?」

「對,」瑞貝卡說,「一二五九年。聖殿騎士從門羅的數據中修復了一些文件,他們認為蒙哥汗擁有一枚伊甸園碎片。」

「蒙哥汗?」哈維爾說。

瑞貝卡轉向他。「他是成吉思汗的孫子,他的祖父是被高曲藍刺殺而死的。」

哈維爾抱臂而立。「你說的是刺殺……」

格里芬點點頭。「我們中的一員。」

「門羅的數據讓這一切都講得通了,」瑞貝卡說,「在成吉思汗死後,蒙古帝國繼續擴張版圖,進入了俄羅斯地區和波斯地區。它們是歐洲的門戶,那個時代大部分人都相信蒙古人是上帝直接從地獄派遣來懲罰他們的。這似乎也表明,可汗們從極為先進的、他們自己也無從理解的科技上獲得了些許幫助。」

「我都不知道我還有中國祖先。」歐文說。

瑞貝卡點點頭。「大部分人都會被自己的DNA嚇一大跳,想像不到我們之間的聯繫是多麼緊密。成吉思汗很可能有一千六百萬個活著的後裔。」

「所以,一二五九年發生了什麼?」哈維爾問道。

瑞貝卡走向玻璃會議桌。當她觸碰到桌面,一幅全息影像圖從玻璃中跳了出來,就像他們之前在門羅倉庫的咖啡桌上看到的一樣。對歐文來說,那段時光似乎已經過去了很久。

面前的影像現在展現的是地球,聚焦於中國南部的某個地區。「在一二五九年,蒙哥汗進攻了宋朝僅存的要塞之一,」瑞貝卡指著地球儀上閃爍著的某點,「一個叫釣魚城的地方 ——一座了不起的堅城。蒙哥汗死於圍城期間,蒙古帝國的擴張計畫也停下了腳步。」

「所以如若他擁有其中一段戟尖——」格里芬說。

「那東西可能就在那裡,」瑞貝卡說,「或者至少,我們可以從那個時期和地點開始著手找尋。」

歐文走向全息圖,仔細研究著。「所以就像在紐約時一樣,我要進入Animus並努力找尋這東西,或是搞清楚它去哪兒了?」

「非常正確,」瑞貝卡說,「你準備好了嗎?」

「當然。」歐文說。

「那我呢?」哈維爾問道。

瑞貝卡看著他。「你暫時就乖乖坐著。」

「乖乖坐著?」哈維爾一臉怒容,「我就沒什麼可以做的嗎?」

「沒有,」瑞貝卡說,「暫時沒有。」

很顯然,哈維爾並不喜歡這樣,但如果角色反轉,歐文也會不開心的。他對此沒有任何辦法。

「門羅是怎麼把這一切搞清楚的?」格里芬問。

瑞貝卡將全息影像圖切換到DNA,二重螺旋線在他們面前盤旋著上升。「三叉戟並不是什麼神器,它只是某種高科技產物,非常非常先進的科技,但不管怎麼說,也只是技術產物。看上去戟尖能釋放出某種獨特的能量,或者是輻射,能與人類的DNA發生相互作用。它能留下某種特性,一個遺傳標記,然後得到傳遞。我們並不確切地知道那個標記是什麼,但門羅顯然弄明白了。聖殿騎士也會弄明白的,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輻射?」歐文說,「它能改變我的DNA?」

「看上去是這樣,」瑞貝卡說,「我們還在嘗試對它進行分析。」

「我真希望是門羅在這兒做解釋。」歐文說。他仍不知道該怎麼看待門羅,他到底是誰,現在身在何處?

「我也希望親自和他談談。」格里芬說,但他的表情很猙獰。

瑞貝卡關掉了全息圖。「如果你準備好了,就開始吧。我得走了。」

「我準備好了。」歐文說。

他們在房間中穿行,來到新的Animus椅旁,這把椅子和門羅的設計看上去不太一樣,線條更為光滑流暢,似乎要舒服那麼一點點。歐文坐了下去,將自己固定在其中。

「我已經把新的處理器和設計圖結合了,」瑞貝卡說,「但這其中有一個零件我把它關掉了。」

「哪個零件?」歐文問道。

「我可以告訴你,」瑞貝卡說,她用各種各樣的綁帶和電線將歐文與機器相連,「阿布斯泰戈發現了一種能夠抑制頂葉活動的辦法,運用那種方法就能實現極為強大的虛擬效果,但在對其了解更多之前,我不敢在你身上冒險。如若你的大腦受損,對我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所以這是一次常規虛擬,就像你之前體驗過的一樣。明白嗎?」

「明白。我想我準備好了。」

「那就開始吧。」瑞貝卡開始將歐文與Animus相連。

「祝你好運。」哈維爾說。

「如果我流口水了,記得把我喊醒。」歐文說。

然後瑞貝卡給他戴上了頭盔,遮住耳朵和眼睛。感覺就像是潛入了一個漆黑的水箱中,而水的溫度和身體的溫度正好一致,他的所有感覺器官都和外界隔絕了。

都還好嗎?瑞貝卡問道,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洪亮而清晰。」

讓你滿意是我服務的宗旨。她停頓了一下,好,記憶迴廊正在載入。

「開始吧。」歐文說。

很好,我們出發。

灼熱的光芒充斥在整個頭盔內部,幾秒鐘的痛苦,使得歐文緊緊閉上了雙眼。但漸漸地痛苦減輕了,他睜開雙眼,發現自己就在大而無形的Animus等候室中。沒什麼好吃驚的,他之前也來過這裡。但當他往下看時,他嚇了一跳。

「我是個女人。」

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他說,「我就是……說一下。」

他開始觀察這位祖先,她穿著一層層的黑衣,還有布滿雕飾的皮革護甲。她的腰間懸掛著一柄劍,但也戴著護腕,雙腕各一隻。一隻是袖劍,另一隻則是袖弩。

歐文將兩件武器放在眼前凝視。「她是個刺客。」

看上去是的,但我們沒有任何關於這個時代、這個女人的檔案。

「這正常嗎?」

也沒那麼糟糕。只要被聖殿騎士找到,我們的檔案總是被竊取或被摧毀,星移斗轉,一貫如此。有些檔案不過是藏得太好了,連我們自己也找不到了。

「我能感受到她的壓迫力。」這就是歐文現在的感受,像是心上有一種重壓,令他不得不慢慢屈服,「虛擬程序載入好了嗎?」

還需數秒。

歐文已經讓自己的意志屈服到了足夠大的程度,現在他知道祖先的名字叫作張芷,她的父親也是個刺客。

行了,可以了。你說句話。

「我說句話。」

記憶迴廊的虛空像是被電子風暴點燃焚燒一般,歐文的心像要被烤焦,但迷霧漸漸被痛苦清空,他發現自己就坐在木屋中的一片席子上,屋子的牆面是用木材和竹子做的,他的右側是一道門。這是一個夏夜,他知道這一點,然後他漸漸地知道得更多了,一秒又一秒過去了,張芷整個形象都儲藏在腦中了。

蒙古人已經找上門來了。她的父親已經參軍,去和他們作戰了。炮火響徹整個夜空,她的父親還未歸來。

張芷試圖集中心神練習鷹眼視覺,這是一項她還未能參悟的技能。她的父親訓練她徒手格鬥,使用各式各樣的武器,以及輕功 ,歐文覺得那可能就是所謂的自由奔跑。張芷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可唯獨鷹眼視覺仍令她困惑不已。即便是現在,當她試圖擴展知覺,辨別空氣中的氣味以及地板的微顫時,也沒有得到任何反饋。她知道有人在靠近,他們腳步沉重,但她搞不清楚其他任何信息,如對方的身份和目的。想到今夜的戰事,或許她不想知道答案。

不一會兒,有個男人在門前清了一下嗓子。她轉身看到一名士兵穿著塗漆的金屬片甲衣站在那裡,他鞠了一躬。「有人派我來帶你走。」

「去哪兒?」

士兵抬頭看向她。「去見你的父親。原因我不便說。」

張芷站起身。父親不能親自來見她的理由有很多,但每一個都讓她恐懼萬分。她拒絕屈從於恐懼,於是跟著士兵離開房間,離開她父親的宅子。

他們在釣魚城的街道上行走著,除了已被圍困住,此地的生活一如往常。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在家中睡覺,但街上還有士兵在巡邏。釣魚城糧食充足,水源豐富,數月間唯一被迫停下的事情就是和廣袤的鄉野之間的聯繫,譬如貿易。

他們沿著主幹道走出鎮子,走過北邊空置的皇宮 ,經過大天池 上月亮的倒影,前往燈火通明卻騷亂異常的軍營。張芷的擔憂再次縈繞心頭,並且每走一步,這種擔憂就增長一分,她的嘴唇乾裂,心像被掏空了。與蒙古部族之間的戰爭已近尾聲,但它留下的苦痛是永久的。

「這邊走。」士兵說,兩人來到了軍營的邊界。他領著她走向軍營深處的建築,然後在門前站住。「抱歉,」他說,「請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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