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 暗夜玫瑰(2)

沈沁接的那單旗袍要趕工, 她醒得早,準備動身去綉庄。

孟惟悉揉了揉眼睛,也掀被下床, 聲音還帶著惺忪低啞, 「我開車送你過去。」

「不用。」沈沁脫去睡裙,結婚一年多,早已坦誠相見, 也不用遮掩矯情。

女孩兒的身體是這世上最好看的花, 晨光輕吻, 十足美妙。

孟惟悉的瞌睡全醒,他走過去,覆上她正系胸衣的手, 從身後沉聲說:「我來幫沁沁。」

指腹還帶著被窩裡的溫熱, 在她光滑的肩與蝴蝶骨上扇風引火。孟惟悉系好肩扣後, 又出其不意地將手繞至前面那處溫軟起伏。

他用掌心託了托,何其無辜,「沒穿正。」

沈沁不太自然地扭開身體,不敢回頭看。

孟惟悉卻如登徒浪子一般,探過頭, 故意吊著眼梢望她。

沈沁伸手去推他的臉,「看我幹什麼?」

孟惟悉把臉又厚著轉回來,嘴角勾笑,「沁沁好看。」

他眼中的神色多了幾分濃情可見,差一點, 沈沁就要信以為真。對視數秒, 孟惟悉顯然是想與妻子眉目傳情,但沈沁只是淡淡一笑, 不會他的意。

「待會青青順路,我坐她的車去綉庄。」沈沁不慌不忙地穿好衣服,最後一截粉藕似的腰身徹底蓋住。方才那點曼妙的夫妻情趣消失殆盡。

孟惟悉微微恍然,總覺得差點意思。

沈沁走後,司機半小時後到門外。孟惟悉已換了三件式樣的西服正裝,是他一貫的精英派頭。到公司,秘書拿著一疊待審簽的文件等候許久。

孟惟悉進辦公室,脫去西服遞給助理,幾位分管高層逐一進來彙報工作。十一點商務組有個會議要參加,孟惟悉特意留了十分鐘,單獨把張一傑叫進來。

孟惟悉抿了口黑咖啡,問:「下周頒獎盛典都對接好了?」

「放心。」張一傑說:「周五派車去南京接傅寶玉老師。」

「她年齡大了,讓大會多用點心。」孟惟悉交待。

張一傑既是業內金牌製作人,也是他的貼身幹將,不免多問兩句私話,「下周的活動籌備得還不錯,現場布置都是法國那邊的設計師親自操刀。要不要帶沁沁來玩玩?」

孟惟悉一剎心動,隨即又平靜下來,「她不喜歡熱鬧。」

張一傑笑了笑,「保護得這麼好啊。」

孟惟悉扯了扯領帶,無形之中堵了一口氣般,叫他略感憋悶。他說:「做她喜歡的事就好,這些場面應酬,我不勉強。」

張一傑是明眼人,也陪這位少東家一路走到現在。那些前塵往事他最是知情,孟惟悉天生就是痴情種,對一個女人上心時,簡直可怕。

他忽地問孟惟悉:「你和沈沁關係還好?」

孟惟悉一記「當然」的眼神果決堅定,但在張一傑似笑非笑的目光里,他又略感頹敗,低聲說:「沁沁什麼都好,但正因為太好。」

他收聲,不把話說完整。

如果張一傑沒看錯,孟惟悉方才眉間是微微的挫敗感。

他笑了笑,走時,忽又想起一件事,「前幾天跟你傳緋聞的那個女的,是想藉此炒作,博人眼球。你放心,這事很快能擺平。」

孟惟悉太忙,壓根沒放過心上,好半會才記起這麼個人。

前天微博上的一些娛樂號爆料,說這個女的是凡天娛樂總裁的緋聞女友,再配幾張似是而非的照片,乍一看煞有其事。

這些套路手段已見怪不怪,都道凡天娛樂的新進總裁年輕英俊,手握業內生殺大權。偶有活動現場照流出,孟惟悉擔得起人中龍鳳。走捷徑的多,選險路的寥寥無幾,孟惟悉這樣的人,開罪不起。

這女的大概是想富貴險中求,豁出去了的炒作。

就在張一傑不做他想時,孟惟悉忽說:「先別動,再留幾天。」

——

水心綉庄店面不大,但陳列精巧適宜,十分有品,來逛的顧客讚不絕口,人氣頗高。店裡就沈沁和青青兩人,平日青青看店迎客,沈沁在屏風後做綉活兒。

屏風的圖案是高山流水,朦朧隱約。

附近大學的學生們漸漸成了水心莊園的鐵杆粉,經常來轉轉,看能不能碰巧遇見貌美如仙的女老闆。

下午的時候,筱筱開著紅色小法來找沈沁,一進店就咋咋呼呼,「你還有心情繡花兒呢!」

沈沁低著頭,穿針引線,看她一眼,「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筱筱恨鐵不成鋼,「不是我,是你家後院兒起火了!」

沈沁不以為意,「我家沒院子。」

筱筱把手機伸到她眼前,「你老公都和別的女人上熱搜了,你看啊,這女的怎麼那麼討厭呀。」

微博配圖一目了然,妖嬈的女人挽著一個男人的手,兩人正親密接吻。

沈沁神色如常,看了幾秒後挪回視線,平聲說:「這不是孟惟悉。」

「標題寫的就是他呀。」

「這個背影不是他。」

筱筱拿著手機一番研究,「我看著挺像啊,怎麼就不是他了?」

沈沁覺得好笑,「你好像有點失望?」

筱筱猛搖頭,持懷疑態度,「真不是他啊?」

沈沁不想繼續這麼無聊的話題,繼續刺繡。

筱筱的衝天炮心情平復了些,瞄了瞄她,忽問:「沁沁,萬一有一天,孟惟悉真出軌了呢?」

沈沁手中動作不停,淡淡道:「心既然不在我這,我做什麼都於事無補。」

筱筱驚訝,「就這樣?」

「不然呢?」

「當然是分一半家產,讓他身敗名裂啊!」

沈沁笑了笑,不言語。

筱筱又倏地感嘆:「你好了解他哦,感情真好。」

沈沁捏繡花針的手指一頓,像隔空點了穴一般。方才的安寧心態分崩瓦解,成了一晃就盪的漣漪。

不是感情好。

而是在結婚之前,她已學會與自己和解。

孟惟悉這事兒在網上鬧騰出了小水花,多半還是因為他的身份和不亞明星的顏值。當然也不乏指責他已婚還在外面亂搞的。

這晚他到家,進門前,甚至有點雀躍的期待。

家裡阿姨早已告知,沈沁今晚早早就回來了。

孟惟悉踏進玄關,客廳只開了暖黃的燈帶,卧室關著門,門縫隱隱透光。孟惟悉輕聲走進去,沈沁竟在床上睡著了。

動靜一驚她便醒,眼神朦朧地看向孟惟悉,聲音輕柔,「唔……你回來了?」

孟惟悉彎腰摸了摸她的臉,期待聽到她的回答,「今天怎麼睡得這麼早?是不是心情不好?」

沈沁:「……」

她還未來得及說話,孟惟悉自顧自地繼續,「是我不好,不該讓這些流言蜚語發酵,沁沁,是我委屈了你,讓你傷心難過了。」

沈沁微微蹙眉,百思不得其解,「我沒有呀。」

孟惟悉也皺眉,「網上的事兒你不知道?」

她點頭,「我知道呀。」

他便糊塗了,「那你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

沈沁的眼睫微動,如輕盈的羽扇,「我要問什麼?」

孟惟悉一口氣提至心口,太滿了,擠得心臟抽絲兒般的疼。他眼神堅韌了些,「我跟別的女人傳緋聞,跟別的女人接吻,跟別的女人出雙入對,你不問?」

沈沁恍然大悟,然後會心一笑,「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沒事兒,我相信你。」

她的目光繾綣溫和,語氣亦鬆弛有度。她的每一個表情和眼神傳遞出來的都是一個訊號——我不在乎。

孟惟悉盯了她足足半分鐘,然後猛地站起身,沉著臉離開卧室。出去時,關門的聲音比平時大上五成,顯而易見地告訴裡頭的人——他在生氣。

沈沁卻只當他莫名其妙。

不慣著,日子還是照常過。

孟惟悉這兩天故意為之,早出晚歸,不配合她的作息時間,一天到晚見不著人影。每每歸家,沈沁睡相酣甜,眉間不見一絲愁緒。

孟惟悉的外套丟在客廳,不想挾裹一身寒氣沾染於她。可一見到她這沒心沒肺的睡容,又恨不得彈幾顆冰涼水花讓她醒來。

端看許久,孟惟悉伏腰,語氣無奈至極,「小沒良心的東西。」

靜夜無邊,室內暖風送香,今夜沈沁點的精油,是暗夜玫瑰。

——

孟惟悉心煩不痛快,索性約友人出來喝酒。

駐唱歌手民謠唱得不錯,溫柔低吟不刻意炫技。孟惟悉出手闊綽,直接給了五千小費。友人看他喝酒的架勢,說:「不應該帶你來清吧,就應該去蹦迪的。」

孟惟悉有那麼點喝悶酒的意思,杯底磕了磕桌面,心煩道:「我究竟哪兒做得不好,就這麼不招我家沁沁待見。」

友人如聞稀罕事兒,「怎的?她跟你提要求了?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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