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曾照彩雲歸(4)

他們之間第一次的吻不算浪漫,唇齒相依的時候, 甚至還有方才的披薩味。但溫以寧眼裡星群成路, 照亮了唐其琛的滾滾紅塵。

吻的透不過氣了,唐其琛才把頭埋在她頸間, 氣息稍平緩了,他唇一偏, 輕輕貼了貼她頸側的動脈, 感覺到那裡也在微微搏動。他從她身上撐起來, 笑的溫和從容:「嚇到了?」

溫以寧也慌忙坐起,人直直愣愣的看著他。

唐其琛抬手撫了撫她的眼角,低聲重問:「嚇到了?」

溫以寧搖搖頭。

唐其琛說:「那就再來一次。」

撫在她眼角的手移了位置, 按著她的後腦勺往自己身上壓, 唐其琛的吻又落了下來。這一次, 溫以寧很自然的摟住他的腰,仰起頭接納。唐其琛舔了舔她的唇, 低低笑了起來, 「我念念很乖的。」

溫以寧抱緊他, 臉埋在他胸口, 瓮聲瓮氣道:「一直都很乖啊。」

她聲音有百轉千回之感,不是錯覺, 唐其琛聽出了其中的悵然和委屈。大概人都會在蜜意濃情的時候想當年, 所謂遺憾和誤會, 也是真真實實的烙下過傷疤和痛苦的。

唐其琛揉了揉她的頭髮, 「是我沒做好。」

溫以寧微微抬頭, 露出一半眼睛勾著他,「你喜歡我什麼?」

唐其琛認真想了想,說:「合眼緣。」

溫以寧愣了愣。幾年前的時候,她也問過同樣的問題。嬌蠻任性的姿態,非要從他口中得出一個所以然。當時的唐其琛淡如晨霧,好像永遠不會被撩撥。也是在車裡,她搜腸刮肚,倔強無比,揚著下巴質問他:「唐其琛,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唐其琛說:「我們有緣。」

年少負氣,尖銳撓人,不懂感情的含蓄婉轉,以為真誠態度一定要「我愛你」三個字才是最佳體現。她不明白三十歲的男人,在世間已是風雪趕路,經歷過的種種是她數倍之多。

她的青春一往無前,卻忘記要給對方一點時間。

時至今日,唐其琛依然給她一個「緣」字,但溫以寧能聽懂了。

唐其琛被她長久的沉默撓的有點心慌,慢聲開口:「如果你要我說具體,我說不出。可只要這個人是你,哪裡我都喜歡。年輕,漂亮,上進,倔脾氣,我很喜歡。你對工作的認真,極強的適應力,還有偶爾的口是心非,我也很喜歡。」

溫以寧眼睛向下彎,眉間悅色越來越甚。

唐其琛睨她一眼,平靜道:「哦,剛才的小舌頭最喜歡。」

溫以寧頓時兇巴巴的撲上去,往他嘴唇上不輕不重的咬了咬,狡黠問:「現在還喜歡嗎?」

「喜歡。」唐其琛與她額頭抵額頭,故意用高挺的鼻樑刮她的鼻子,沉聲笑:「喜歡的要命。」

在車裡鬧過了這陣纏綿勁,兩人各自坐回原位。再從副駕跨去駕駛座時,唐其琛覺得有點熱,便開了冷氣。他貪涼,溫度一下子調到17度,溫以寧默不作聲的又把它給調回25度。

唐其琛失笑,順勢握著她的手,「以寧。」

「嗯?」

他把握著的手放到唇邊親了親,宛若蓋了一個鄭重承諾的刻印,唐其琛說:「我答應你,從今以後,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溫以寧莫名看的出神,她微笑著把手從他掌心抽回,然後慢慢往上,豎起大拇指在他額頭按了一下,她說:「吶,長命百歲章。」

她在唐其琛那兒休養了已有兩三天,路上的時候提了句,說今天就不再過去了。當時也就為了讓他安心才順從的,但總這麼住著也不合適,溫以寧有自己的考慮。再說,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就不是那種天雷勾地火,當然,再進一步的可能她也不排斥,但沒必要太刻意,水到渠成的狀態最為舒適。

幾年的打磨,讓女孩兒變女人,想法自然也通透了。擱唐其琛這裡,精蟲上腦也不是他會做的事,況且來日方長,相處豈非一朝一夕。他這個歲數了,對安穩的渴望更多。

兩人的心思默契重合,親吻之後的相處反倒更加自然了。

亞彙集團年中董事會召開在即,唐其琛後面幾天忙到午休的時間都從一小時縮減至半小時。這天就在辦公室吃簡易午餐,柯禮總算能插兩句工作之餘的話,他順口問了句:「我今天去陳颯那的時候,看到以寧的位置是空的。」

柯禮是他的行政助理,掛個職務而已,兩人之間這麼多年的關係,早就超過了一般的上下級。他擅長篩查各方信息,也能領悟唐其琛的心思,並且習慣的向他彙報相關的任何信息。

「她回H市了。」唐其琛說:「跟陳颯請了假。」

柯禮:「對了,西平在你開會的時候電話打到我這裡,讓我問問您,周六晚上有沒有時間。」

唐其琛想了下,和他們是有很久沒聚了,於是說:「回個電話給他,有。」

不是十萬火急的事,也就只能逮著這點吃飯的時間彙報了。說完一圈,柯禮的飯都沒動幾口,最後一件,「老陳待會兒過來給您送葯。」

唐其琛養胃的葯都是老陳在配的,算算時間是差不多要送新的來。唐其琛表示知道,吃完飯後,柯禮把桌子收了收,就回辦公室忙去了。

老陳十分鐘後到的,唐其琛沒馬上投入工作,而是站了會消消食。秘書認識陳醫生,把人領進來。唐其琛看他一眼,「親自跑這一趟,晚點我讓人去拿就是了。」走過來,他指了指沙發,「坐。」

老陳壓了壓手,表情是嚴肅的。

唐其琛坐到皮椅里,笑著說:「怎麼了?苦大仇深的。」

老陳把幾張單子放到他面前,「這是你上一次的體檢報告單。」

唐其琛垂眸睨了眼,輕飄飄的掠過,「有問題?」

老陳這人謹慎仔細,辦事周到,顧著特殊場合,他一字沒出聲,手指在其中一張的三個地方用力點了點,凝著神色說:「三項指標都不正常,哥們兒,要不要命了?」

久病成醫,唐其琛自然心裡也有數。他不在意道:「這個血清檢查也不能代表什麼。」

老陳冷呵了聲,「是不一定代表什麼,但我一直讓你連續做這個檢查的意義,就是提早防範。沒瞧見么,都翻倍了。其琛,自個兒的身子,別大意。對,這些異常指標吊幾天水一定能恢複正常。但以你現在身處的這個位置,你大意的起么?不說你的健康,你的一舉一動,對亞彙集團會有怎樣的影響,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這時秘書敲門進來送水,唐其琛拿了一本文件蓋在這些化驗單上後,才讓人進來。

秘書走後,唐其琛:「所以?」

老陳目光認真:「做個活檢。」

唐其琛似是仔細思考了一番,最後抬眸,「等董事會結束後再約時間。還有,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說的是——任何。」

老陳點頭,「明白。葯我放這兒了,最近胃疼的次數多不多?」

唐其琛笑了笑,「比以前少。」

老陳從柯禮那兒也知道了他最近是人逢喜事,也感到欣慰:「不容易,總算肯找個知冷知熱的人過日子了。」

唐其琛的表情始終是和煦溫情的,輕聲:「知道,我心裡有數。」

老陳把那些報告單都帶走。偌大的辦公室瞬入安靜。唐其琛靠著椅背閉了閉目,幾分鐘後才打起精神,繼續未完成的工作。

——

溫以寧是買了中午的高鐵票回H市。

江連雪提前幾天就一日五個電話的催,微信不停的發,狀態幾近癲狂。隔一小時就問她請好假了沒有,囑咐她一定、必須回家。

溫以寧最近請的假有點多,昨天去陳颯那兒的時候還不太好意思開口。但這件事,她還必須要聽江連雪的。

H市對她們那個老舊小區的改造計畫,虛虛實實傳了好些年。就在一周前突然下了紅頭文件,靴子落地,要拆遷了。

這種工作一旦提上日程,效率就非常快了,要求每一戶的家庭成員去派出所核對資料,本人到場還要拍照錄入,周五是最後一天。為了這個,江連雪竟然破天荒的來高鐵站接她。

一輩子就這麼一次。

溫以寧真服了,「你掉錢眼兒里了。」

江連雪現在就是打雞血的狀態,人興奮的不行,伸手就往她腦門兒上沒輕沒重的戳了下,「一百多萬呢!能不掉進去嗎!你見過這麼多錢嗎!!」

溫以寧去捂她的嘴,「我天,你叫這麼大聲兒,等著人來你家偷東西?」她動作不溫柔,但臉上的笑容卻是真心實意的開心。

江連雪直接把她拉去了派出所,這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溫以寧是偷了東西的賊呢。風風火火搞完事,江連雪豪邁道:「不上美團了,走,咱們吃海鮮。」

溫以寧挺無奈的,笑了笑,然後從後面攬住了江連雪的肩,「消停點好嗎,買點菜,回去我給你煮火鍋。」

江連雪被她這個親近的動作弄的有點懵,不太自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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