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比林斯

在一月的某個清爽的日子裡,路易斯和塞蕾娜回到了紅石湖的家。從數以千計的水鳥當中,他們很快地找到了他們自己的家庭成員——他們的父母和哥哥姐姐們。好一場沸反盈天的歸家呀。誰都想馬上說你們好。吭~嗬,吭~嗬,吭~嗬!遊子終於回家了。

路易斯的父親,那隻老雄天鵝,發表了一通言辭優美的演說——相當的長,但句句出自肺腑。

路易斯舉起他的小號,吹起那句「世上沒有一個地方比得上我的家。家,家,可愛的家!」 路易斯使塞蕾娜成為他妻子的事在水鳥中間早已有了無數的傳聞。大家都來向這幸福的一對兒道賀。路易斯的所有哥哥姐姐還有塞蕾娜都聚到一起,打量著路易斯的那些東西。他們全都被他的財產打動了。他們喜歡那枚救生獎章,他們愛聽那小號聲,他們還迫切地想見識一下那個錢袋裡的錢。可路易斯卻沒有打開錢袋,而是把他的父母帶到了別的地方。他們三個上岸後,路易斯從脖子上摘下錢袋,鞠了一躬,然後才把它遞給那隻老雄天鵝。裡面共有四千四百二十美元七十八美分。

然後路易斯拿過他的石板給比林斯的樂器店店主寫了個便條。這樣一來,當他的父親飛到那裡時就可以把它拿給那個店主看了。便條上說:

致比林斯的店主:

茲附上現金4420.78美元,請查收。

這筆錢是用來償付那把小號和店鋪的損失的。

對因此給你帶來的麻煩深感歉意。

老雄天鵝不會數錢,也不會閱讀,可他還是接過錢袋和石板,把它們掛到自己的脖子上。他確信他現在能為這把偷來的小號償債了。

「我馬上就走,」他對他的妻子說,「我要去贖回我的名譽。我要回到比林斯,回到我的犯罪現場——一個很大的城市,充滿了生機——」

「這話我們早就聽過了,」他的妻子提醒道,「帶著錢和便條儘快往比林斯撲扇你的翅膀就夠了。你到那裡時一定要小心點,看在老天的份上!那個樂器店的店主有槍。他會想起眼瞅著一隻撲向他的天鵝把他搶了的那一次的。所以你千萬要當心!你執行的可是一項危險的任務。」

「危險!」老雄天鵝說,「危險!我願意接受危險和冒險的挑戰。危險是我的第二個名字。 為了贖回我的名譽,為了尋回我那品行端正的感覺,我情願拿我的生命冒險。我要付清我的債務,洗去辱沒了我的美名的污點。我要讓自己永遠不再蒙受偷盜和犯罪的恥辱。我要——」

「如果你再不住口的話,」他的妻子說,「你在商店關門之前絕飛不到比林斯。」

「你說得對,像往常一樣,」雄天鵝回答。他擺正錢袋和石板的位置,準備起飛。接著他飛到空中,又快又高地朝東北方向飛去。他的妻子和兒子目送著他,直到他從視野中消失為止。

「一隻多棒的天鵝!」他的妻子說,「你有個好爸爸,路易斯。我希望他不會出什麼事。實話告訴你吧,我真的很擔心。」

雄天鵝飛得又快又遠。當他瞥見比林斯的教堂,工廠,商店和住宅時,便兜了一圈兒,然後才開始向下滑翔——直奔那家樂器店。

「我的時刻到來了,」他自語,「這是我的誠實即將得到證實的時刻。我馬上就會無債一身輕,遠離羞愧和恥辱在這些月里投射到我生命里的陰雲了。」

雄天鵝早已被下面的人們發現了。樂器店的一個店員正站在前面的櫥窗旁,往外觀察著。他一看到這隻正在靠近的白色大鳥,就對店主大叫道:「大鳥來了,準備好你的槍!」

店主抓起他的鳥槍跑上了人行道。雄天鵝正低飛著,朝樂器店滑翔。

店主舉起了他的槍。他迅速地連發了兩槍。老雄天鵝感到他的左肩那裡有一陣劇痛。他心裡頓時充滿了許多和死亡有關的思考。 他回過頭,發現一滴鮮血正在把胸口染紅。可他還是繼續朝著店主飛去。

「末日臨近了,」他自語,「我將在履行職責的時候死去。我只能再活一會兒了。 這個男人,由於他的愚蠢,使我受到了致命傷。鮮血不斷地從我的靜脈里流出來了。我沒有力氣了。不過,即使在這最後的死亡時刻,我也要先還清那筆小號錢。再見了,生命!再見了,美好的世界!再見了,北方的小湖!永別了,我所熟悉的充滿激情的春天!永別了,我忠誠的妻子和心愛的兒女們!將要步入死亡的我,在此向你們致意了。我一定要優雅的死去,就像只有天鵝才能做到的那樣。」

這麼想著,他撲到人行道上,把錢袋和石板交給那個驚訝萬分的店主,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然後才昏死過去。他軟綿綿地躺在人行道上,和一隻瀕死的天鵝已經沒有絲毫的分別了。

人們很快地聚攏過來。

「這是什麼?」那個店主在這隻鳥的身邊彎下腰,驚叫道。「這裡都發生了什麼事呀?」

他很快地讀完了那個寫在石板上的便條。然後他拉開錢袋掏出了那些一百美元和五十美元的票子。

一個警察趕到了出事現場,把人群往後推。

「退後!」他大喊,「這隻天鵝受傷了。讓他透透氣!」

「他死了,」一個小男孩說,「這隻鳥兒死了。」

「他沒死,」那個店員說,「他只是嚇暈了。」

「快叫救護車!」人群中的一位女士尖叫。

老雄天鵝的脖子下面已經湧出了一小灘血。他就像死了一樣。這時,來了一位狩獵法執行官。

「誰朝這隻鳥開的槍?」他問。

「我。」那個店主說。

「那麼你被逮捕了。」這個執法官說。

「為什麼?」那個店主問。

「因為你槍擊了一隻號手天鵝。這些鳥是受法律保護的。你不能向一隻野天鵝開槍。」

「噢,」這個店主回答,「那你也不能逮捕我。我碰巧認識這隻鳥。他是一個賊。他才是你該逮捕的那個。他以前來過這兒,從我的店裡偷了一把小號。」

「快叫救護車!」那個女士大叫。

「你手裡拿的是什麼?」那個警察問。這個店主飛也似的把那些錢都塞回錢袋,又把那錢袋和那塊石板藏到了身後。

「過來,拿給我看看!」那個警察說。

「我也要看。」那個執法官說。

「我們全都想看!」人群中的一個傢伙叫道。「那個袋子里裝的是什麼?」

那個店主不好意思地把錢袋和石板交給了狩獵法執行官。執行官站直身子,戴上他的眼鏡,高聲讀著那個便條:「致比林斯的店主:茲附上現金4420.78美元,請查收。這筆錢是用來償付那把小號和店鋪的損失的。對因此給你帶來的麻煩深感歉意。」

當執法官讀完錢的總數的時候,人們全喘了起來。每個人都立刻議論紛紛。

「叫救護車!」那個女士尖叫。

「我要把這些錢帶到警察局去,」那個警察說,「這是一個複雜的案件。任何和錢有關的事情都是複雜的。在事情解決前我得把這筆錢拿走並保管好。」

「不,你不能這麼干!」狩獵法執行官說,「這錢是我的。」

「為什麼?」警察問。

「因為。」執法官回答。

「因為什麼?」這個警察問。

「因為法律上說鳥類在我的監管範圍內。而錢是這隻鳥身上的。所以,在事情妥善解決前這筆錢該歸我。」

「噢,不,你不能拿它!」那個店主生氣地說,「這錢該歸我。石板上說得很清楚嘛。這四千四百二十美元七十八美分都是我的。沒人能把它從我這裡拿走!」

「對,說得對!」那個警察說,「只有我除外。」

「不,只有我才除外。」那個狩獵法執行官說。

「這幫人里有沒有律師?」那個店主問,「我們此時此地就該解決這件事。」

一個高個子男人走上前來。

「我是里基特法官,」他說,「我來斷這個案子。首先,是誰看到這隻鳥飛來的?」

「我。」那個店員說。

「叫救護車!」那個女士尖叫。

「我也看到這隻鳥兒了。」一個叫艾爾弗雷德·戈爾的小男孩說。

「OK,」這個法官說,「描述一下剛才發生的事,就照你們見到的說。」

那個店員先說起來。「好吧,」他說,「我正好從櫥窗里往外看,看到有一隻天鵝正向這裡飛來。於是我就喊人了。老闆拿起他的槍就開了火,然後這隻鳥就掉到人行道上了。還流了一兩滴血。」

「你注意到這隻鳥有什麼特別之處嗎?」里基特法官問。

「他帶著錢,」這個店員回答,「你一般不會在鳥身上看到什麼錢的,所以我發覺這很特別。」

「很好,」這個法官說,「現在我們讓艾爾弗雷德·戈爾把他所見到的敘述一遍。說說你剛才看到的,艾爾弗雷德!」

「好的,」這個小男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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