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草薙聽到動靜後睜開眼,看到日光燈照亮的白色牆壁,他一時不知道自己在哪裡。眨了眨眼睛張望了一下,才發現是在菊野警察分局的會議室。

「對不起,好像把你吵醒了。」斜後方傳來聲音。回頭一看,內海熏站在門旁。

草薙抓起蓋在自己身上的毛毯,「是妳嗎?」

「對。」內海熏回答,「因為指揮官感冒就傷腦筋了。」

草薙苦笑著把毛毯放在旁邊的椅子上,「我好像睡著了。」

一看手錶,已經十一點多了。

「這麼晚了,妳還在這裡幹什麼?」

「我去確認高垣智也的不在場證明,已經問了當時和他一起去看遊行的兩個後輩同事。」

「情況怎麼樣?」

內海熏走回草薙的身旁。

「基本上和高垣所說的內容相同,他們幾乎都在一起。」

「妳第一次向我報告時曾經提到,他們曾經分開行動。」

「對,扣除移動的時間,大約有四十分鐘左右。」

「四十分鐘……」草薙抱起雙臂,發現內海熏手上拎著白色的超商袋子,「那是什麼?」

「罐裝啤酒和零食,」內海熏回答,「我想可以讓你放鬆一下。」

「既然都帶來了,就趕快拿出來啊。」草薙指著桌子說。

內海熏從超商袋子里拿出罐裝啤酒和零食。草薙瞄了她一眼,低頭看著自己寫到一半的報告。雖然寫了很多內容,但沒有任何值得向間宮等上司報告的好消息。

今天中午過後,菊野分局正式向警視廳提出了協助偵查的請求,搜查一課也根據原本的安排,派草薙那一股來菊野分局支持,但課長等人判斷,暫時先不要成立搜查總部。

「因為目前還沒有確定是他殺,高層認為,在明確死因之前先按兵不動,但如果等到確定是他殺後再搜集線索就可能太晚了,所以你們要在假設會成立搜查總部的情況下行動。」間宮向他下達了這樣的指示。

他立刻召集下屬,在菊野分局召開了偵查會議。雖然目前尚未確定發生了命案,但以此為前提建立了偵查方針。

草薙首先想了解並木家的人,尤其是並木佑太郎的不在場證明,菊野分局的偵查員在昨晚已經確認完畢。

確認的結果和今天早上從湯川口中得知的情況相同。「並木屋」的午餐時段即將結束時,一名女客身體不適,並木佑太郎開車送她去醫院。之後,他的妻子真智子也趕到醫院,兩個人一起等那名女客看完診。幸好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那名女客人的情況也好轉,所以並木夫婦在下午四點半左右離開醫院,回到店裡。因為晚餐時段的營業時間即將開始,他們立刻去廚房做準備,在傍晚五點半準時營業,不一會兒,一位姓湯川的老主顧就走進店裡——

今天上午,菊野分局的偵查員也去醫院確認,證實並木他們的供詞並沒有問題,急診挂號的職員記得並木夫婦一臉擔心地等在候診室。

聽到「噗咻」的聲音,內海熏打開拉環,把啤酒遞到草薙面前說:「請。」

「喔,謝啦。」草薙把啤酒舉到臉前,然後喝了一口。帶著淡淡苦味的液體流過舌頭,一天的疲勞頓時變成了快感。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氣。

「憑我的印象,我認為高垣智也是清白的。」內海熏打開柿種米果的袋子時說。

「人不可貌相。」草薙把手伸向袋子,把柿種米果和花生一起放進嘴裡,「妳也是刑警,應該曾經多次有過這樣的體會。」

「對,那當然。」內海熏拿起罐裝啤酒,「但他太六神無主了。」

「六神無主?」

「我這樣問他,即使得知你是殺害蓮沼的兇手,應該也很少有人會感到驚訝,請問你對此有何感想。」

「他怎麼回答?」

「他說,也許是這樣,但真正了解他的人,就不會這麼想,還說自己很膽小。」

「這樣的回答很正常啊,有什麼問題嗎?」

「他在回答之前似乎很不安,好像完全沒想到周圍的人會這樣看他,如果他是兇手,應該不會那麼露骨地表現出自己的慌張。」

「是喔……」草薙喝了一口啤酒。

內海熏說的話不無道理。如果是兇手,就會事先猜想刑警會問的問題,作好充分的心理準備,無論刑警問什麼,都努力表現得鎮定從容。

「妳剛才說,高垣智也和同事分頭行動的時間是四十分鐘,他說那段時間做了什麼?」

內海熏打開了從皮包里拿出的記事本。

「他去了終點,向菊野隊的成員打招呼。」

「有沒有確認真偽?」

「我去問了姓宮澤的隊長,她是『宮澤書店』的老闆,她說在遊行結束時,高垣的確去向他們打了招呼,只不過……」

內海熏有點故弄玄虛地停頓了一下。

「雖說是打招呼,但只是聊了幾句而已,類似『辛苦了』、『表演很棒』之類的話,應該不需要三十秒。」

「正確的時間呢?」

「宮澤說,她不記得這種事。因為遊行剛結束,隊長有很多事要忙,所以這也不能怪她。」

「所以說,高垣智也在遊行剛結束的三點多時,的確在終點附近,但之後去餐廳和後輩同事會合之前,有四十分鐘的時間沒有不在場證明。」

「沒錯。」

「從終點到蓮沼借住的辦公室之間距離是多少?」

「兩公里左右。」內海熏似乎事先已經調查過了,所以不假思索地回答。

來回大約五公里。草薙在腦袋中計算著。如果開車,平均時速三十公里的話,需要十分鐘左右,上車和下車也需要時間,所以只剩下二十分鐘的時間可以做其他事。這點時間能幹什麼?而且實際開車時,平均時速很難維持三十公里。

「要讓蓮沼服用安眠藥後,讓他窒息死亡,似乎不太可能……」草薙嘆著氣說,「高垣智也不可能犯案。」

「我也這麼認為,而且白天時我也已經報告過,當我問他有沒有試圖調查蓮沼之前的住處時,他回答說,從來沒想過這件事。我看他的表情,不像在說謊。」

「並木家的人都是清白,高垣智也也是清白……嗎?」草薙看著寫到一半的報告。

「新倉夫妻那裡,是主任去了解情況吧?」內海熏問,主任就是指岸谷。「他的感覺如何?」

「他說很可疑。」

「怎麼可疑?」

「新倉直紀說,他並不知道蓮沼回到菊野這件事,昨天晚上在『並木屋』時才第一次聽說。他說最近很少去『並木屋』,但岸谷認為,即使這樣,怎麼可能沒有人告訴他這件事。」

「的確,主任真是一針見血。」

「但是,」草薙接著說了下去,「岸谷還說,新倉看起來不像那種愛徒遭到殺害,就會用殺害的方式報仇的人。我相信他應該知道,人不可貌相這個道理。」

「新倉夫婦對檢察審查會的問題說了什麼?」

「似乎知道,新倉回答說,如果檢方決定不起訴蓮沼,就會和並木家討論,摸索用法律對抗的方法。」

「他還真理智。」

「聽起來是這樣。」

假設蓮沼的死是他殺,最有可能的就是復仇,並木家的人和其他幾個人都有動機。

但是,無論誰是兇手,照理說首先會尋求司法途徑。雖然蓮沼獲得釋放,但仍然是嫌犯,之後並非完全沒有遭到起訴的可能性。即使要復仇,等到確定不起訴時再復仇也不遲,更何況還有檢察審查會。

草薙要求內海熏和岸谷在向關係人了解情況時,確認他們是否知道檢察審查會,因為如果知道,就沒有理由在現階段展開復仇。

「新倉夫婦的不在場證明呢?」

「很不明確,」草薙低頭看著報告說,「他們說去看遊行,也遇到好幾個熟人,但並沒有一直和別人在一起。遊行結束之後,去公園當飆歌大賽的評審,但在這之前,有一小段空白的時間。」

內海熏放下啤酒,托著臉頰。

「因為還不知道殺害蓮沼需要多少時間,所以現在也很難下定論。當然,假設是他殺的話。」

「就是啊,」草薙皺著眉頭,抓了抓頭,「瘀點很分散,所以窒息的可能性很高,但並沒有發現絞殺或扼殺的跡象,因為如果是這樣,瘀點會更明顯。」

「如果不是掐脖子導致窒息死亡……那就是捂住嘴巴和鼻子嗎?」

「被害人為什麼沒有抵抗?雖然檢驗出安眠藥,但份量並不多。」

「是啊。」

草薙看著下屬沉思的臉,忍不住笑了起來。內海熏訝異地問:「怎麼了?」

「今天上午,我和湯川見了面,得知他也是關係人之一。」

草薙把和湯川學談話的內容告訴了內海熏。

「湯川老師去『並木屋』?是喔?」

「如果這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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