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蔚的土豪粉有很多, 出手比這闊綽的也不少。但像這種在別人直播間為她砸錢的,還是少見。
阿芙職業習慣,跟寧蔚說了這號粉絲。
下播後, 俞齡說:「今天的打賞錢咱們五五分。」
俞齡也是夠意思, 她一場直播的收入絕不止那十萬,寧蔚揉了揉後頸,起身又去窗邊透氣。她說:「不用了。」
「要不要是你的事, 我的規矩不能壞。」
寧蔚輕聲笑了下, 明明長了張仙女臉, 偏偏一身江湖氣。
洗完澡,已過零點。
俞齡還在客廳復盤和對接工作。她們開的是套間,寧蔚關上睡房門, 坐在飄窗上抽煙。
不知為何, 今天的煙癮又犯了。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食不知味的感覺了。時隔兩年再回清禮, 在下飛機的那一刻,她真的毫無波瀾。清禮的城建沒怎麼變,從高架橋上下來的那一截路,寧蔚後知後覺,等她反應過來再往後看時, 清禮人民醫院已經消失於轉角。
那一刻,她心裡冒出四個字:霓虹熄了。
有些回憶,漸行漸遠,終會消失在每一場起與落、聚與散中。
寧蔚看著遠處的夜景,有下沒下地抽著煙。這一包是她去年去雲南的時候在街邊隨意買的, 煙身細長, 不濃烈,有一種消沉的溫柔感。她很喜歡, 但也剋制著,沒讓自己成癮。
手機屏幕亮了下,是邢堯發來的信息:[睡了沒?]
沒睡,也沒回。
寧蔚把手機關了機,摁熄還剩半截的煙,睡了。
凌晨一點,代駕送佟斯年回家。
佟斯年懶在后座,微醺上頭,半坐半躺,T恤領口往左邊歪斜,鎖骨全露。佟斯年拿著手機反覆看VV為數不多的幾個視頻。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代駕是個年輕小哥,驚喜道:「你也喜歡VV?」
佟斯年撩眼看向他,「嗯?」
「她唱歌很好聽的,我最喜歡她唱粵語和英文。就是太佛系了,直播看心情,粉絲打賞的錢也每個月一次,都捐給了希望小學。」
說了很多,佟斯年都沒搭話。
紅燈時,代駕好奇地往後看了眼,頓時怔住。
這個英俊的男人,沾了酒,斯文氣蕩然無存,只剩風流。他盯著手機,目光定定的,像是沉迷人間風月,也像在看孤獨塵土。
佟斯年披了一肩光影,整個人消沉又落寞。
到家後,他踉蹌著往沙發一倒,閉了閉眼,又拿起手機,搜――
白色超跑邁凱倫570/小魚鱗
一頁一頁的信息甄別,翻閱,終於看見一條路人的隨手拍,時間是上個月:
[這是不是小魚鱗的超跑,魚妹妹炸街了!]
地點是B市很有名的一個標誌性商業街。
佟斯年微眯雙眼,又打開地圖,搜了下這個商圈附近近三年開業的大型酒吧。最後,他注意到其中一家的客戶消費點評。
[服務太好了,更幸運的是竟然臨時加節目!看到美女主唱了!什麼叫天使與魔鬼的結合!!啊啊啊活久見!]
沒有點名道姓,也沒有照片。但佟斯年就是有一種不講道理的直覺。
―
寧蔚回清禮,是因為趙哥結婚,來喝喜酒的。
當初霍禮鳴回上海之前,就把她託付給朋友老趙。聲色場里討飯吃,寧蔚知道,總得有個能震場子的靠山。以前摸爬滾打一個人扛,扛得傷痕纍纍。趙哥受人之託,確實幫她解決了不少麻煩。
於公於私,寧蔚都是感激他的。
俞齡是個天生好玩的性子,家裡有礦的白富美,一聽來清禮,非要跟著過來轉轉,「清禮什麼比較出名啊?你帶我去轉轉唄。」
寧蔚躺在酒店,翻著曲譜,淡聲說:「教育最有名。」
OK,俞齡選擇閉麥。
她也搞不懂,自己這麼愛玩的性子,怎麼會和寧蔚這種能宅在家裡就絕不出門的人做閨蜜的。
「你之前不是說,在清禮這邊待過一年多嗎?」
「嗯。」寧蔚盤腿坐在飄窗上,「我弟弟的女朋友是清禮人。」
「呀,那約出來一塊兒吃飯。」
「不用了,她還在上海讀大學。」談及佟辛,寧蔚眼裡漸漸升溫,「是個很好的女孩子。」
俞齡咬著小奶棒,是個察言觀色伶俐主,「你弟弟長什麼樣?」
寧蔚想都沒想,「渣男臉。」
「天菜啊!!」
寧蔚無言,這什麼癖好。
俞齡挑了挑眉,「和刑堯比呢?」
寧蔚起身,長裙順著膝蓋垂至腳踝,平靜說:「我弟。」
俞齡小聲嘁了嘁,深切懷疑她對自己人有濾鏡光環。比帥是吧,刑堯算是吊炸天的那一檔了。
參加完趙哥的婚禮,寧蔚就和俞齡開車回B城。
寧蔚在宴席上喝了酒,肯定不能換著開。俞齡這技術也是一般般,於是不放心地說:「再住一晚,我們明天走?」
「不行,明天是家庭日,我必須回家吃飯。不然我爸真能封殺我。」俞齡自信道:「沒事兒,我車技早飛升了。」
尤其在過了一個橋墩子的路障後,「看吧!請叫我B城女車神。」
下一秒,就讓她見識了什麼叫樂極生悲。
右邊路口是個盲區,駛出來一輛車速不慢的小型貨車。這貨車開得太虎了,完全不知道路口要減速。「砰」的一聲,貨車頭擦跑車車身。集中力正好對著寧蔚坐著的副駕位。
寧蔚腦子一片空白,耳邊只聽得見俞齡的尖叫。
俞齡嚇得要命,「蔚蔚你沒事吧?!」
寧蔚緩了緩,皺著眉頭忍痛,「我有事。」
寧蔚大概做夢都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被救護車拉去了醫院。俞齡是潑辣性格,逮著那司機一頓發泄,「你會不會開車啊!路口不減速不讓直行車的啊?!」
那司機一看是輛超跑,嚇得魂飛魄散,「你、你這車要賠多少錢,我沒錢,我沒錢。」
後來交警一查,好傢夥,竟然連保險都沒買。
俞齡氣暈了,車不車的無所謂,主要是連句道歉都沒有。
寧蔚的右胳膊脫臼了,疼得無暇顧及其他,等她看到窗外熟悉的街景時,她心一沉,「這是去哪個醫院?」
隨行的救助醫生說:「清禮人民醫院。哎哎哎,你別動啊!」
寧蔚語氣略急,「我不去這家醫院。」
「這是最好的醫院了。」
「我不用最好的醫院。」
救助小醫生是個直性子,才不管你是不是美女,臉一板,「聽醫生的!」
寧蔚還想著,乾脆下車就跑吧。但救護車直接開進了急診通道。寧蔚閉了閉眼,僥倖想,是急診,不是他在的科室,不會那麼湊巧。
下一秒,隨行的醫生高呼:「佟醫生,這裡有個剛出車禍的,交給你了啊!」
佟斯年背對著,正和人說事。聞言轉過身,就這麼猝不及防地和寧蔚面對面。
寧蔚捂著手,心如死灰。
從未想過,和他的重逢,自己竟是這般落難模樣。
佟斯年沒空憶苦思甜,擔心直涌心頭。他快步走過來,「車禍?傷哪了?」
「初步診判,左手關節脫臼。」
佟斯年輕輕託了一下她的左手臂,寧蔚疼得直皺眉。
「小燕,開個CT單,做個全身檢查。空出的1號床位給她。」佟斯年專業又冷靜,側頭問:「能走嗎?」
寧蔚「嗯」了聲。
「推個輪椅來。」佟斯年對護士說。
「嗯嗯,不過佟醫生,CT室那邊要排隊。」
輪椅推來了,佟斯年讓寧蔚坐上去。寧蔚渾身寫著抗拒,「我只是傷了手,能走。」
佟斯年淡聲:「坐。」
身披白大褂的男人,眉眼更顯清冷,尤其在他的領域,讓人不敢反抗。
寧蔚默了默,坐了。
佟斯年親自推她去CT室,和人打了聲招呼,就去旁邊空著的檢查室里。
他親自給寧蔚做片子。
確定只有脫臼後,他放了心。
這時,護士推著車進來,「佟醫生。」
佟斯年頷首,轉而看向寧蔚。
寧蔚頓時預感不妙,「幹嗎?」
「手。」
「這不是應該骨科醫生來嗎?」寧蔚緊張了。
一旁的護士笑著說:「放心吧,佟醫生的醫術很好的,您這只是脫臼,病情不複雜的。」
寧蔚心理有障礙,下意識地往後躲,「我要看骨科。」
「骨科今天忙,得等兩小時。」佟斯年邊說,邊戴一次性手套。戴好後,他又把口罩戴上,看向寧蔚時,眼睛像多情的春水,壓抑著細碎的渴求。
「相信我。」他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