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去看星星好不好(3)

第74顆

霍禮鳴把地上那堆東西一收, 直接丟進了垃圾桶。

他洗澡去了,浴室玻璃上蒙上水霧。

佟辛坐在床上,時不時地轉頭看一眼。

淅淅瀝瀝的水聲, 什麼都看不到, 但可以誘發無限想像。甚至,心裡已經自覺升起一片大屏幕,水珠滑過男人胸肌、腹肌, 然後墜落腳邊。

他濕潤的頭髮硬茬茬的, 發尖凝聚搖搖欲墜的水滴。

佟辛閉了閉眼, 用手撫住心臟。

太限制級了。

霍禮鳴出來時,穿得工工整整。黑T恤和運動褲,褲腿卷上去一截兒, 露出還在滴水的小腿。相比腿的長度, 佟辛更喜歡看男人的腳踝。

修長的, 瘦削的,微微凹進去一個彎,很性感。

霍禮鳴就是典型的合眼緣,結實,卻不浮誇, 線條感很流暢。他習慣赤腳,木地板上留下一個個腳印。佟辛走過來,踩在這些腳印上,笑著比劃,「真的好大啊。」

霍禮鳴卻微微挑眉, 「嗯?大啊?」

這語氣, 佟辛看了他一眼,就知道又不正經了。

當然, 這一晚,霍禮鳴也沒真的對她做什麼,甚至連調戲都沒有,規規矩矩地躺在床上。

他問:「你來北京,你家裡知道嗎?」

「知道。」佟辛眨了眨眼,「我說我過來看你的。」

「你沒挨揍啊?」霍禮鳴笑著問。

佟辛聲音漸小,「我到機場才告訴他們的。」

「呃。」霍禮鳴翻了個邊,手墊在左臉下,幽深的目光看著她,「真的這麼喜歡我?」

「喜歡。」佟辛點點頭,「比十八歲的時候更喜歡。」

霍禮鳴眼睛熱了,聲音也帶著絲絲潤意,「我父母過世後,再沒有人跟我說,喜歡我。好像,被喜歡,以及喜歡別人,都成了一件很奢侈的事。十幾歲的時候,就想活著。二十幾歲,就什麼都不想了,覺得能活著,就是件很好的事情。」

佟辛笑了下,眼睛像彎月,「怎麼跟個小老頭一樣。」

「小老頭好啊,老老實實的,不會亂來。」霍禮鳴伸手抱她入懷,手指一下一下在她背上輕輕敲拍,聲音愈發低沉,「做你永遠的老頭兒。」

佟辛笑著笑著,眼淚都快出來了,「我還花季少女呢,多虧。」

安靜一陣。

「辛辛。」背上敲拍的手不動了,霍禮鳴低聲:「明天,我跟你回清禮,一起去見你父母。」

早班飛機,正好趕在午飯的點。

辛灧和佟承望都在家,張羅了一桌豐盛午餐。佟斯年趕在他們之前到家,他很少中午在家吃飯,完全是佟辛從昨夜開始,就不停發信息,再三交待讓他也回去。

辛灧和佟承望的態度擺在那兒,總得找一個聯盟軍。

雖然這位聯盟軍也當得不情不願,但只要佟辛搬出寧蔚,就是制勝的不二法寶。

十一點半,霍禮鳴和佟辛終於敲門。

佟斯年開的門,視線落到兩人緊緊相牽的手上,眯縫了眼睛。

霍禮鳴笑了下,「哥。」

佟斯年皺眉,「還沒到時候,別亂叫。」

佟承望在屋裡喊:「回來了啊,快進屋先吃點兒水果。」

果盤切得整整齊齊,還有一盆草莓,是霍禮鳴愛吃的。辛灧客氣打招呼,「小霍來了啊。」

霍禮鳴起身,恭敬喊:「叔叔好,阿姨好。」

「坐吧,隨意點。」辛灧指了指廚房,「我去盛湯,餓了吧,馬上吃飯。」

事實上,這是一頓氣氛還算融洽的聚餐,甚至能稱得上有說有笑。但霍禮鳴明白,他們隻字不提他和佟辛,所謂和氣,只不過是體面和修養。

佟辛吃得也很忐忑,一方面怕冷場,熱鬧總比沉默的好,於是時不時搭話,頗有幾分強顏歡笑的意思。她很努力地活躍氣氛,霍禮鳴靜靜看著,卻讀懂了她小心翼翼藏著的委屈。

低了低頭,霍禮鳴已經剝好一小碟的蝦,就這麼不動聲色地放到了佟辛面前。

辛灧看到了他的舉動,沒說什麼,繼續吃飯。

吃得差不多了,霍禮鳴主動起身,「阿姨,我幫您洗碗。」

「不用不用,你坐,我來就好。」辛灧硬是把人按回了座位。

看著霍禮鳴想努力,卻不知從何使力的模樣,佟辛憋了好久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佟承望愣了,「哎,你這閨女,怎麼哭了。」

佟辛手背不停抹,越抹越多,最後哽咽說:「你們能不能對他熱情一點,他前天回北京,今天又趕過來,他昨天還發燒了,現在還沒完全好。」

辛灧下意識地看了眼霍禮鳴,「小霍你不舒服?」

「沒事的阿姨。」

「怎麼沒事。」佟辛有點扛不住了,情緒決堤,一股腦地發泄出來,「他知道你們不喜歡紋身,回北京第一件事就是去洗紋身。他跟我說,等洗乾淨了,也許你們對他的印象就會好一點點。」

佟辛眼淚叭叭掉,「哪怕一點點,他都會去努力的。」

說完,所有人皆是一愣。

辛灧放下碗筷,走去霍禮鳴身邊,焦急關切:「怎麼回事啊?」她一眼看到了霍禮鳴手臂上的紅腫,一目了然,「發燒是跟這個有關吧?」

霍禮鳴還是禮貌的笑,手往後放,不想讓他們看到。

「辛辛誇張了,不像她說的那樣。我這些紋身,年輕時候是個愛好,沒想太多。如果那時候知道會遇見佟辛,打死我也不紋了。」

一旁的佟斯年溫聲:「紋個身而已,怎麼說成十惡不赦了?」

佟辛小聲接話,「是爸爸媽媽不喜歡。」

辛灧和佟承望急了,「怎麼又是我們不喜歡了?我可沒說過這句話啊。」

頓了下,兩口子反應過來,哦豁,帶著幫手來的。

霍禮鳴拉了拉佟辛的手,真無奈了,「你看你,又讓我說不清了,叔叔阿姨,對不起啊,我真不是這個意思。」

佟承望微微嘆了口氣,對辛灧說,「待會收拾,我們坐下來聊聊吧。」

三面沙發,兩位長輩坐中間,佟斯年和佟辛坐左邊,霍禮鳴一個人坐單獨的。他像一個披荊斬棘的戰士,從不畏懼艱難險阻。

佟承望語重心長,「小霍,首先跟你道個歉。讓你誤會了我們的態度。叔叔想說,不管怎樣,我們都不希望你傷害自己的身體。同時,我們也尊重任何形式的存在。這是愛好也好,故事也罷,都是你以前的人生經歷,不代表你的人品、性格,更不能決定,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霍禮鳴抬起頭,和佟承望對視。

「我們做過鄰居,叔叔阿姨看得出來,你是個好孩子。你熱情、正義、不怕麻煩,替辛辛解決過很多難題。叔叔阿姨,一直想跟你好好地說一聲,謝謝。」

佟承望語氣沉穩,不疾不徐,亦充滿真誠。

霍禮鳴被他目光中的包容和憐愛感動著。他以為自己,不會再為人世間這些微不足道的小情緒所牽動,卻不料這一刻,仍被善意的美好、平等的尊重所震撼。

辛灧接過話,談心一般,「你應該知道,我們家的情況有點特殊。辛辛呢,還有一個哥哥。不過,很早很早的時候,就過世了。」說到這,辛灧低了低頭,順過氣,才重新開口:「我很疼辛辛,她不止是我的女兒,更是、更是一種寄託。」

辛灧如鯁在喉,聲音已略帶哽咽。

霍禮鳴連忙起身,遞過紙巾,「阿姨,我明白。」

辛灧拭了拭眼角,看向他笑了笑。

「我想告訴您,我會守護您的這份寄託,拼盡我的全部,甚至是生命。」霍禮鳴說這句話時,眼裡浮著光,亮堂、光明、君子坦坦蕩蕩。

他轉了下身,背後是他帶來的一個包。

霍禮鳴從包里拿出一個牛皮紙袋,解開白色細繩,拿出裡面厚厚的一疊證本。最顯眼的,是連著的四個紅色房本。

「這是我在上海的三套公寓和一套住宅。公寓都不大,七十多平,還有一套上下結構的小複式。」霍禮鳴語氣始終平靜,一本一本攤開在面前的茶几上。

「這是我的兩輛車,一輛賓士,一輛吉普。不過都有些年頭了,我買得早,也不太講究這個。如果辛辛有中意的,可以馬上換車。」

「我父親叫霍開誠,母親叫秦清一,現在葬在老家,每年祭日,我都會回去給他們上香。我還有個姐姐,目前單身。」

說到這,霍禮鳴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左邊的佟斯年,然後彎了彎唇,繼續說,「我在上海有位恩人,我十三歲那年,他救助我,引導我,早年確實不懂事,做過很多混賬事。但他不曾放棄我,把我引入正道。讓我真正的,有活著的感覺。」

短暫停頓,霍禮鳴一眼溫柔,「但因為佟辛,我想要更好、更熾熱地活著。」

「這是我的全部,從決定來的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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