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顧和平(3)

顧和平這時才恍悟,之前在北京時,岑月對自己說過的那些不著邊際的話,諸如「包養你要多少錢」「你願意做上門女婿嗎」等近乎童言無忌的言論,原來是真的。

據他判斷,岑飛健的身家應是相當殷實,舉手投足也不似一般的暴發戶。

至於岑月,一聲招呼後,她也不再跟他搭話,坐在靠門邊的沙發上,低著頭玩手機。岑飛健看女兒一眼,也由她待了。一包廂的老爺們兒,喝酒唱歌那是例行作業。顧和平交際能力沒的說,和誰都能稱兄道弟。不多久,也是半斤酒量入了喉。

沾了酒,乙方那個能管事兒的就有點雲里霧裡亂搞了。豪邁一揮手,把經理叫了進來,舌頭捋不直地在他耳邊說著什麼。很快,進來一堆長腿旗袍美女,香水味驅逐酒味,顧和平差點沒被熏暈。

他坐在長沙發上,還沒緩過勁兒呢,衣擺就被人扯住,晃了幾晃。

顧和平暈著腦袋側過頭,就看見不知何時竄過來的岑月。

她歪著頭,白皙乾淨的一張臉上是被流彩燈耀出來的光亮。顧和平下意識地低下頭,「你說什麼?」

岑月大聲了些,告訴他,「你選左邊第三位,她在這裡的點單率很高的,服務評價不錯。」

顧和平:「……?」

「其它的就別選啦,都是老油條了,你不會喜歡的。」

顧和平心想,小姑娘,你特么真是個人才啊。他甚至一瞬間恍然,她說過對自己有好感這回事,是不是幻聽來著?哪有給喜歡的人推薦別的女人的?

「不好。」岑月忽說:「我爸要唱歌啦。」

「什麼?」

她已拉住他的手站起身,「我們走吧,我爸唱歌可難聽。」

出了包廂,她一直揪著他的衣袖,顧和平哎哎哎地叫喚,「我衣服都要被你拽下來了。」

岑月說:「拽下來不正好?」

「啊?」

「剛看到那麼多美女,你應該很熱才對。」

顧和平聽出她話裡有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拐著彎兒罵我。」

岑月點點頭,「就是讓你知道。」

顧和平誒嘿一聲樂了,「你叫岑杠杠吧。」

到這,岑月終於笑了起來。

兩人站在窗戶邊透氣,顧和平問:「你拍完那電影,是不是從青海直接回的山西?」

「沒呀,我還回北京收拾行李了。」

「以後怎麼打算?留家還是去北京?」

「先在家陪陪我爸。」

顧和平「哦」了聲。

岑月問他,「你過來出差的?」

「嗯,談合同。」

「那你好好談吧,別跟他們一塊兒玩。」岑月一本正經道:「你要想玩兒,問問我,我帶你找對的地方。」

顧和平哭笑不得,「喂,小姑娘,能不能矜持點了?」

岑月說:「我要矜持,你就不會知道我對你有好感啦。」

顧和平躲不開她注目的視線,坦然,誠實,還有一分恰到好處的升溫。好像表達心意這回事,是她人生字典中再正常不過的習慣。就如喜歡晴天,喜歡喝奶茶,喜歡跳鋼管舞一樣簡單。

顧和平當然不為所動。

這麼多年下來,自己對別人說過的胡話鬼話太多,早就刀槍不入,心如硬石了。他看著岑月,就覺得這姑娘簡單、直接,心思不躲不藏,有小聰明,但沒壞心機。

岑月站得腿有點麻,對他抬了抬下巴,「走算了唄,我送你回酒店。」

顧和平笑,「會開車?」

「開車來的,有證駕駛。」岑月徑直朝前。

這應酬局可有可無,走與不走都影響不了什麼。顧和平隨她坐電梯下樓,岑月走得快,先去取車。沒兩分鐘,一輛拉風的大摩托就停在了顧和平面前。

岑月戴著一隻黑色頭盔,短短的機車款羽絨服,單腳撐地,雙手扶著車把,酷酷沖他吹了聲口哨,「上車。」

她還丟過來另一隻頭盔,騷粉騷粉的,後腦勺還印了個hello kitty。顧和平把頭盔轉了一圈,滿眼嫌棄,但最後還是戴上了。

他坐上后座,調整坐姿,「我記得你在北京是不是也騎過一次啊?帶著小西。」

「嗯。」岑月言簡意賅,油門一擰,轟隆隆,「走了。」

速度一上來,顧和平便往後仰,下意識地抓住岑月的肩。

四月晚風微涼,燈火欲眠,街景往後退,一幀幀的鏡頭,速度太快,顧和平什麼都沒記住。岑月身姿纖瘦,挨得近,能看見她小小一隻,背往前傾,架勢倒是熟溜的很。

她停車後,顧和平費勁去脫頭盔,不得要領,半天沒摘下來。

「你別動。」岑月按住他的手,解了一下旁邊的紐扣,「好了。」

顧和平大口呼吸,髮型也軟趴了,「你一女孩兒怎麼喜歡玩這個?」

岑月一手夾著頭盔在側腰,甩了甩頭髮,「那你一三十多的男人幹嘛還不結婚?」

顧和平笑,「又不犯法。」

岑月倒很直接,「你和你女朋友分手了沒?」

她拍完《九思》離京前,就從趙西音那兒有所聽聞。

顧和平心思一靜,笑容淡了幾分,「小姑娘,別瞎打探哥哥隱私。」

岑月哦了聲,「那就是分了。」

顧和平氣樂了,「妹妹,咱能不往心上插刀嗎?」

岑月做了個打槍的手勢,「砰砰砰。」

顧和平笑了,眼神微收,三分玩笑五分認真,還有兩分似是而非的調侃,「苦海無涯,早點回頭是岸。」

意思明白著,你那點少女懷春的喜歡,趕緊收網。

別愛我,沒結果。

擱以前,顧和平和人玩玩也不是沒有過。但岑月這女孩兒,他沒想法,也知道碰不得。意思要表達清楚,話也得往委婉里說。她聰明,不會揣著明白裝糊塗。

岑月自然聽得懂,靜靜看了他兩秒,也就這兩秒,顧和平總覺得她眼裡有類似於惆悵惘然的情緒。

自顧自的,不是給他的。

顧和平把頭盔放在摩托后座,走了幾步到欄杆邊,雙手搭在上頭,遠眺江對岸的風景,他神情是認真的,語氣仍是不正經,有搭沒搭地扯淡,「我跟你說啊,我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三十好幾了,身體也不太行,你年輕漂亮,隨便挑一挑都能找個比我好的。」

岑月聽得認真,半晌沒吱聲。

顧和平側頭看她一眼,以為她意難平呢,笑眯眯地說:「而且,我不來異地戀。」

岑月:「那我去北京呢?」

顧和平頓時愁眉,「哎呦喂,說半天了您還沒懂呢?」

岑月嘁的一聲,「我又不傻。」

顧和平審視片刻她此時的狀態,琢磨著她的心思,最後划出結論,這丫頭,典型的大智若愚,拎得清。

「但有一說一啊,你總誇我長得好看,這點真謝謝你。」顧和平拍拍胸口,「我要早個十年,受你這鼓勵,一定進娛樂圈當個小鮮肉才不負你的苦心。」

岑月搖搖頭,「那您可千萬別,我這人口味兒比較偏門。」

顧和平一愣,靠了聲,「你自己數數,這是今晚第幾次罵我了?」

岑月撇撇嘴,「該罵。」

安靜幾秒。

顧和平倏的一聲嘆氣,從欄杆邊走過來,走到岑月面前微微彎腰,視線與她平行。

「小月亮。」他叫她。

岑月嘴角微動,嗓音清亮地應了聲,「嗯。」

「我今晚跟你說的,明白意思了嗎?」顧和平問。

岑月沒吭聲,臉往一邊別開。

顧和平伸出手,果斷地捧住她的臉,掰正,逼著她直視自己的眼睛。而後沉聲說:「好好生活,好好工作,找個好人,好好談戀愛。聽見沒啊小姑娘?」

岑月默了默,也伸出食指,忽的在他眉心一點。

顧和平笑了,別開頭,躲過她的手,然後站直了,退後兩步,對她擺了擺手,「走了。」

他轉過身,薄風衣的外套漾開半邊弧形。

「顧和平。」岑月叫他。

男人腳步頓住。

岑月不說話,但氣氛中的猶豫和遲疑那樣明顯。

顧和平一陣微嘆,說:「我真跟你玩兒,那也只是玩兒,騙身又騙心的,吃虧的還是你。和平哥真的不騙你,你就當我是只鴿子,倒騰兩下遲早得飛走的。」

說完,他真走了。

過馬路,進酒店旋轉門,再往右,直至背影不見。

顧和平訂了第二天晚上的機票回北京。

怎麼來的,怎麼回去,依舊孑然一身。

下飛機後,他就搖鈴子呼朋引伴,松著襯衣領扣笑得弔兒郎當,「晚上老地方喝一杯。」

趙西音懷孕後,周啟深幾乎變成了五好男人,上下班準時按點,推掉了大部分應酬,儼然一個老婆奴。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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