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斷舍離(5)

周啟深黑著一張臉,走去書房直接把電腦電源線給拔了,哐哐兩聲,滑鼠也給砸了。走出來後也不知生的哪門子氣,往沙發上一坐,疊著腿悠哉哉地閉目養神。

周無賴:「我頭疼,還腎虛,我不練了。」

趙西音不慣著他,雙手環胸,微抬下巴,「隨你,我走了。」

邁了不到三步,周啟深就扯住她胳膊,剛不過三秒,立刻服了軟,「別走,我練。」

其實動作沒那麼艱深,趙西音心裡有數,選的都是輕柔舒緩的招式,百利無一害。周啟深練了兩下,又借口去了洗手間,一通電話打給秘書,「你到哪兒了?能不能快點?」

門鈴響,秘書說:「我到了。」

趙西音給徐錦開的門,見到他這身裝備嚇得往後退一大步,「徐,徐哥?」

深秋之夜,徐錦穿著運動背心和短褲,手裡拎著四隻拳擊手套,晃了晃,禮貌道:「小西你好,約你打打拳。」

周啟深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她背後,幽魂似的,「你壓力大,給你減減壓。」

趙西音回頭瞪他一眼,「神經。」

周啟深挑了挑眉,「你練拳,我練瑜伽,成交么?」

趙西音提腳踹他,周啟深偏身一躲,「今兒不陪你,我頭還疼著。徐錦。」

房子大,有專門的一間健身室,周啟深把瑜伽墊挪到裡邊,靠著牆,光著腳,坐在地上好整以暇。多荒唐的要求,但趙西音還是如了他的願。

徐秘書也有個離奇人生,他以前是名健身教練,擅長搏擊。跳了一家又一家健身房,成天拉會員辦卡買課。徐錦是典型的懷才不得志,後來和周啟深打了兩次拳,認識了,再過一年,就成了他的秘書兼幫手。

什麼幫手?

打架時的幫手。

周啟深早年創業的時候,生猛如虎,分了太多人的利益,礙了太多人的眼,多的是明裡暗裡要搞他的。流血插刀的事數不勝數,一身故事。

而如今,他身上那些野歷史,成佛作祖,篳路藍縷早就不值一提。

徐錦是有分寸的,帶趙西音打拳就是為了讓她放鬆泄壓。勁道剛剛好,不敢傷著人。趙西音每出一拳,就回頭看一眼周啟深,周啟深這人特別賊,掐著她回頭的頻率,然後裝腔作勢地擺個動作。

打了幾個來回後,趙西音說:「徐哥,停一下。」

她走過來,照著周啟深的屁股狠狠揍了一拳,「姓周的,你就作吧!」

周啟深直接被揍趴在地,滾個身站起來,怒目怨怪,「反了天了敢打我?」

趙西音撲過來,「就打你!」

周啟深虎著一張臉,躲開兩下,低聲警告:「趙西音。」

叫的好,一拳揮中他下頜骨。

周啟深拽著她的手一用力,把人也拖到了地上。趙西音反應快,剛要起身,就被男人腿一夾,夾著她的小腿不讓動,又以武力鎮壓,周啟深輕而易舉翻到了上面,將她雙手固於頭頂,「打,你再打。」

趙西音腰肢狂扭,越扭他越用勁,周啟深特殊癖好真不少,賤兮兮的,「叫聲爺,叫了我就放過你。」

趙西音呸了一聲,「老爺爺!」

周啟深氣得往下壓,成心要收拾她。趙西音手腳禁錮,也是個不服輸的,張嘴就往他肩膀咬,咬完左肩咬右肩,尖利的小獠牙憤憤刮過男人的喉結。

如過電,周啟深的身子一下子就軟了。

他鬆了七分力氣,但趙西音沒有激烈地推開他,而是安安靜靜的,漸漸紅了眼眶。

周啟深絲毫不意外,面色沉靜,支起手臂,垂下眼眸就這麼望著。他低聲問:「心情好些了么?」

一句話撬開她的情緒堤壩,趙西音的眼淚委屈淌出,她像一個被人冤枉的可憐小孩兒,哽咽道:「戴老師早上來找我。」

起了個開頭,後面的話她沒再說。但周啟深卻懂了,懂她所有的三觀氣節,懂她全部的熱血肝膽。

等她把眼淚憋回去了,周啟深才說:「沒事兒,不聽她的,你聽自己的,我聽你的。」

趙西音眼圈兒的紅勻了一半到鼻尖,膚白似雪,像開了一朵初雪梅花。周啟深起了玩心,食指點了點她鼻子,「這兒長得真好看。徐錦。」他側過頭,對一旁的徐秘書說:「你表妹不是嚷著要整容嗎,來,鼻子就照著這個整。」

徐秘書一臉難堪,「好的周總,但請先讓我去認個妹。」

周啟深這人沒正經得下流無恥,趙西音又氣又羞,崩壞的情緒一下子修補了大半,至少這一刻真真實實地笑了。

周啟深看著她,嗯了聲,「這就對了,笑比哭好看。」

徐秘書默默閉上了眼,心說,沒關係,再肉麻也忍一忍,老闆承諾這個月給我發獎金。

周啟深晚八點還有一個視頻會,趙西音是徐錦送回去的。

徐秘書的車是奧迪,百多萬的車,既不是他自己買的,也不是公司配的。

他家在昌平蟒山那邊郊區,以前家境不好,但三年前拆遷,幾個廢廠房和樓棟拆得風生水起。周啟深那年就問了他兩個問題。

拆了多少錢?

辭職嗎?

得到答案,周啟深也沒過多反應。下午就丟給他這輛奧迪q7的車鑰匙,嶄新至尊版,說:「恭喜拆遷,賀禮。」

氣味相投的男人溝通辦事手起刀落,利利索索絕不廢話。當然,周啟深已過了隨時被人找茬的階段,自然用不上徐秘書干架。但徐秘書對自身技能管控嚴格,螳螂拳鐵砂掌也從未荒廢。

於是,趙西音就聽他講解了一路拳法招式,「小西,練拳益處大,我勸過周總,但他很固執,總愛往林醫生那兒跑。」

趙西音側過頭,「林醫生?」

徐秘書自知說錯話,敷衍答:「是疼痛科專家。」

「是心理醫生。」趙西音平靜糾正。

周伯寧來北京的那次,她在周啟深家裡看到過葯袋上印著名字,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林依。

徐秘書面色不改,「對不起,確實存心騙了你,林醫生負責周總近兩年的心理諮詢,他們的關係比一般病患要好,去年過年,周總還讓我去送了一趟西安特產,那天北京特大暴雨,也不許我改天,路上壓壞了輪胎,也沒給我報銷修車錢。」

車內氣氛自此變味。

趙西音一語不發,抿緊唇瓣,城市霓虹晃在她臉上,色彩繽紛宛如短路的反光板。

等紅燈時,徐秘書不動聲色地推了推眼鏡,是他想要的效果。

這邊,周啟深開完視頻會已近十一點,他從書房捧著筆記本電腦出來,合上屏幕,隨手丟去了沙發。後面半小時,他接了兩通電話。

一通是祈宇明律師,祈大律師親自致電,問他趙西音委託的那樁案子,是否繼續。

周啟深說:「按她的辦。」

另一通是戴雲心的。巧了,都是為同一個人而來。戴雲心總有法子得知替趙西音「助紂為虐」的人是誰,發了好大的脾氣,「她腦子不清醒,你也跟著胡鬧嗎?這事一鬧大,誰吃虧?你寶貝女人吃虧!」

周啟深冷不著調,淡淡的一句話丟回去,「她寶貝什麼,我就寶貝什麼。」

戴雲心憤憤掛斷電話。

周啟深掏了掏耳朵,也沒個在意。客廳燈開著,光明正大亮亮堂堂。他看著還沒收起的瑜伽墊,最後嘴角勾笑,這抹笑意很淡,很淺,但春風化雨,能瞧見連綿的溫柔與決心。

趙西音照常去舞團訓練。

昨天和倪蕊那一場撕,碎瓷片劃破的小血口遍布臉和脖頸。最深的在額頭,她嫌礙事兒,直接貼了個創口貼。團員們不知原因,好幾個來問她怎麼了。

趙西音只說,被狗撲的。

她訓練得很賣力,像一株向陽生長的向日葵,絲毫不受影響。中途,張一傑進來過一次,當著眾人的面給了趙西音一袋藥膏,笑得含蓄體諒,「受人之託,給你的。」

還能有誰。

孟惟悉差點就衝進來了,張一傑一句話拖住了他,「孟總,這麼多人都看著,小趙未必願意。」

後來,戴雲心也過來了,極其嚴厲苛刻,連著所有工作人員一塊兒罵了。罵完之後,又對趙西音挑三揀四,怨氣全化成了孩子氣,一遍遍讓她重跳。

趙西音也是倔,跳就跳唄,她有的是力氣。

後來孟惟悉看不下去了,讓張一傑出面,借口將戴雲心叫走。戴雲心一看孟惟悉,脾氣一下子就起來了,「又一個護著她的,你就護,護吧護吧!我不管了行嗎?」

敢說不管,又悔了,戴雲心一通電話撥過去,火冒三丈命令:「你,給我上來。」

趙西音一直那副表情,淡淡的,事不關己的,門一關,照常叫她:「師傅。」

戴雲心恨鐵不成鋼,「趙西音,你不聽我的話了。」

趙西音不說話。

「你如今長本事了,連祈宇明律師團隊都請的動了,你想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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