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兩個女人一台戲 11

馬雲天將蘇青林和陳雅玲兩邊的情況摸清楚後,就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了。

該到找田秀麗好好談一談的時候了,人家蘇青林和陳雅玲本來就是互相深愛著對方的一對兒,你不能再在當中攪和了。這件事情可不是個小問題,一個是基地的一號首長,一個是基地醫院的二號首長,你田秀麗再這麼攪和下去,不光是影響人家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問題,往大了說,這是關係到整個有色金屬工業基地的建設能否順利進行的大問題!

他決定在第二天下午找田秀麗談一談這件事。

下午一上班,馬雲天在辦公室把手頭的事處理完後,便向基地文工團那邊走去,結果是王希維先他而到了。王希維已經知道了馬雲天的意圖,他找田秀麗,是為了再次讓她守口如瓶。田秀麗也是個剛烈的姑娘,她對婆婆媽媽的王希維很是反感。

「秀麗同志,馬政委正在追查你那封信的事呢。」王希維顯得有些擔心的樣子:「你知道嗎?」

「王工,這信是我寫的,就是說,事兒是我做的,我光明磊落,敢作敢當。」田秀麗穿著一件緊身毛衣,一邊說著一邊把腿蹺在窗台上壓,然後把腿又放了下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就放心吧,這事兒跟你沒有一點兒關係。」

「可你是按我的意思把信給馬政委的呀!」王希維擔心田秀麗供出自己,顯得憂心忡忡。

田秀麗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王工,真的,這事兒真的與你無關!」

「如果讓馬政委知道是咱們倆商量好的,那就糟了!」王希維擔憂地說。

「哎喲!你……」田秀麗本來要搶白王希維幾句,可她從窗口望見馬雲天正朝這邊走來。便手往窗外一指:「說曹操,曹操就到了。王工,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王希維向窗外望去,見馬雲天已快走到大門口了。他一邊連忙朝一旁的側門走去,一邊回頭對她說:「他是來找你的,我走了。你也別站在這兒,到辦公室去等他吧。」

田秀麗見王希維走出了側門,便穿好了外衣,在辦公室門外的走廊上故意悠閑地踱步。

「秀麗同志,這是在等誰呢?」馬雲天一進門就看見了她,緊走幾步,大聲問。

「等你馬政委呀!」田秀麗站在門口大聲答道。

「知道我要找你?」馬雲天把手一揮:「走,咱們到劉團長辦公室里去談。」

文工團劉團長辦公室里空無一人,馬雲天心想,這正是談話的環境,於是他關上門坐在了劉團長的椅子上,望著田秀麗。

田秀麗倒了一杯開水遞給了馬雲天,然後坐在了辦公桌旁的椅子上,等著馬雲天開口。

馬雲天習慣地拿出煙斗,卻沒去裝煙。他面對這個心性很高,又很任性的文工團的漂亮女團員,一時還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等著呢,馬政委,你快說吧!」田秀麗知道來者不善,她要以攻為守,有意用挑釁的語氣催促道。

田秀麗的催促讓馬雲天感到這個丫頭的確不簡單,他看也沒看她一眼,從煙袋裡捏出了一撮煙沫,塞進了煙斗里,他咬著煙鬥嘴,又摸出火柴劃著了,他把煙斗對準火苗,吧吧幾下,嘴裡吐出了淡淡的煙霧。

田秀麗是個聰明人,她看得出來,馬雲天已經被她剛才的話激怒了,借不緊不慢地裝煙、劃火、點燃煙斗的慢動作來壓制心裡的火氣。

田秀麗的父親是黨的早期地下工作者,在東北被日寇暗殺,母親也死於日軍的馬蹄之下,小小年紀的她成了孤兒。入伍後,組織上對她十分關心,把她送到延安中學去學習。可是她自幼養成了孤僻自傲的個性,常常受不了人們對她的輕慢和小瞧。現在馬政委對她的態度,本來也沒有啥,可田秀麗就有點受不了。

雖然平時她很尊重馬雲天這樣的領導,但今天馬政委一進門的神情,她認為有些咄咄逼人了,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是為了那封信而興師問罪來的。

她想,不就是給首長寫了封求愛的信嗎?這犯了什麼天條啊,值得你這個大政委這樣嗎?我倒要看看,你這個政委會怎麼處置我,說得差不多了我不吭聲,要是說得過頭了,我田秀麗也不是吃素的。主意拿定後,她覷了馬雲天一眼,又蹦出一句:「馬政委,我洗耳恭聽呢!」

「好!」馬雲天也耐不住了,握緊煙斗嚴肅地說,「田秀麗同志,我代表基地黨委和你談話,你要如實向組織說明一切。」

田秀麗聽了鼻子里哼了一聲,看著馬雲天說:「我也有愛首長的權利吧,難道愛個人也要向組織交代嗎?」

「你不知道陳雅玲同志和蘇師長的關係嗎?」馬雲天反問一句,咬緊煙斗,抽了一口,煙斗中的火早就滅了。

「這個知道呀!」田秀麗強忍著壓住了心頭火,努力地使自己坦然起來。她揚起頭,莞爾一笑,「馬政委,你別激動,煙斗里的火滅了。」

對於田秀麗這樣無所謂的態度,馬雲天覺得真有些哭笑不得,他壓低嗓子說,「你既然知道,還亂插杠子!」

「我亂插什麼杠子了?他們不是還沒有確定關係嗎?」田秀麗把頭一揚,她不喜歡聽這樣的話,她覺得首長真有點小題大做了。

「你明明知道他倆的關係,你還給蘇師長寫那樣的信。」馬雲天換了個文雅的詞兒,把話說得更明白了,之後又加重了語氣:「你這樣做像話嗎?」

「請問馬政委,」田秀麗緩了緩氣,理直氣壯地說:「他們結婚了嗎?」

「你問這個幹什麼?」馬雲天一愣,劃火柴點燃了煙斗。

「他們沒有結婚,對吧?」田秀麗向前探了一下身子:「沒有結婚,我就有權利和她陳雅玲一比高低!」

馬雲天從嘴上拿下煙斗,冷冷地說:「田秀麗同志,你怎麼能這樣想呢?你有這個勇氣,恐怕還沒有這個資格吧?」

「我從延安學習到入伍,算起來,我參加革命的年頭也不短了,怎麼,隊伍里還有士兵不能找首長談戀愛的規定嗎?如果沒有,為什麼說我沒有資格?」田秀麗豁出去了,她要為愛情而戰!為自己的尊嚴而戰!

但是,她還是儘可能地壓住了自己心頭呼呼升起的怒火。她用手壓著胸膛,彷彿不這樣那心頭的火苗子又會升起來似的。她慢慢地站起來,學著首長的樣子,在辦公室里不大的空地上走了起來。

馬雲天憤怒地注視著她,覺得她的言談舉止越來越過分了。他不明白,這個丫頭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呢?此時此刻,他突然想起了戲文里的一句唱詞:「生就一張芙蓉臉,卻有一顆刁蠻的心。」他狠狠地抽完了煙,用勁在鞋底上磕去了煙灰,然後又把煙斗往煙袋裡一塞,裝進了軍衣口袋裡。這時候,田秀麗仍然在地上裝模作樣地走著。

對於這樣一個蠻橫無理的人,馬雲天不想再和她多說什麼了,他生氣地起身走了。

望著馬雲天走出了劉團長辦公室,田秀麗一下子後悔了,剛才還準備為愛情而戰的決心頃刻之間動搖了。雖然投入到地方工業的建設之中了,可她還是一名軍人。在解放軍的陣營里,有她這麼目中無人的兵嗎?

她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她覺得馬雲天太霸道了!她對蘇青林一片真誠的愛遭到了這個粗人的踐踏,悔不該聽王希維的話。因為這個該死的王希維,她那封充滿真情的信算是白寫了!要知道,那可是她一顆鮮活的初戀之心和真摯的愛戀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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