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中 生死相許 第四十章

北京永定門外的郊道上,秋風颯颯,沙塵滾滾。

一排犯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部腳鐐手銬,戴著木枷,正艱苦的、顛躓的前進。

金瑣也雜在這一排人犯之中,跟著囚犯們狼狽的走著。

官兵們拿著鞭子,不斷的抽在眾囚犯身上,窮兇極惡的吆喝著:「走快一點!這樣慢吞吞,走到明年也走不到蒙古!」

囚犯隨著鞭子的聲音,不斷慘叫哀號。

金瑣一步一個顛躓,滿頭的風沙和汗水,哀懇的說:「官兵大爺!能不能給我一口水喝?」

金瑣一說,就有好多囚犯向官兵哀求著:「水……水……水!請給一口水……」

「水?又要喝水?這些水,還要支持到下一站呢!夠不夠我們喝,都不知道,哪兒還有你們的份?都是你!囉嗦什麼?」官兵說著,就一鞭子抽在金瑣背上。

「哎喲!痛啊……」金瑣哀聲喊著。

「痛?痛就走快一點!」官兵又是一鞭。

金瑣忍痛前進,看著天空,心裡一片淒苦。心想,不知道紫薇和小燕子,是不是已經砍頭了?午時早就過了,說不定她們兩個已經昇天了,說不定她們正在天上看著她。她對著層雲深處,極目四望,卻什麼都看不到。

走在金瑣前面的一個老者,忽然支持不住,倒下了,嘴裡呻吟著:「水——給我一口水……」

「老伯,你怎樣?」金瑣急忙去扶,抬頭看官兵:「請你們做做好事,給他一口水喝,他快暈倒了!」

「暈倒?抽幾鞭子,就不會暈倒了!」官兵的鞭子,就狠狠的對老者抽了過去。

「哎喲……哎喲……哎喲……」老者痛得打滾。

「你們怎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呢?」金瑣忍不住喊:「難道你們家裡沒有老人?沒有父母嗎?為什麼要這樣殘忍?大家不是都是人嗎……」

「哈!還輪到你這個犯人來教訓我?」官兵就一鞭子抽向金瑣。

金瑣想躲,沒躲掉,腳下一絆,就整個人摔倒了下去。

「這個丫頭故意的!起來!起來……」官兵手中的鞭子,就雨點般落在金瑣身上。

「不要這樣啊……求求你們,不要打啊……」金瑣痛得滿地打滾,脖子上的金鍊子,就滑了出來。

一個官兵眼尖,喊道:「這丫頭脖子上,還戴著金鍊子呢!」說著,伸手就去扯那條鍊子。

金鎖大驚,急忙抓住鍊子,哀聲大叫:「不要搶我的鍊子!這是我家小姐給我的紀念品——這是她戴過的東西,我不能失去它……」

「什麼紀念品?現在,它是我們的紀念品了!」官兵一把扯走了鍊子。

「還給我!求求你還給……」金瑣大急,喊著:「那條鍊子不值錢,是我家小姐給我的呀……還給我……」她爬到官兵面前,還想搶回項鍊。

「身上藏著金鍊子,不知道還有沒有值錢的首飾?」官兵對著金瑣一腳踢去,嚷著:「趕快把身上值錢的首飾都交出來!快!」

「你們饒了我吧!哪兒還有值錢的東西?」金瑣哭了。

「不交出來是不是?那——我們可要扒了你的衣服來檢查了!」

金瑣大驚,勉勉強強的爬了起來:「不要……不要……」

眾官兵貪婪的看著她,個個如同凶神惡煞。金瑣恐懼的後退,腳鐐手銬一路「叮鈴岑啷」響著。

官兵吼著:「來!我們扒了她的衣服看看,她身上到底藏著多少好東西?」眾官兵就飛撲而下。

金瑣拔腿就跑,慘叫著:「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可憐她身上又是木枷,又是腳鐐手銬,哪兒跑得動,才跑了兩步,就又跌倒在地。她就手腳並用的往前爬。

囚犯們害怕的看著,誰也不敢動。

官兵們撲了過來,就動手開始剝她的衣服。

金瑣拚命扯住自己的衣襟,死命的掙扎,哀求著:「各位大爺,饒了我……我真的沒有值錢的東西……不要這樣,你們殺了我吧……」

「殺你?我們活得不耐煩嗎?你是欽犯,我們還丟不起呢……」嘩的一聲,她的衣袖,被整個扯掉了。

正在十萬火急,有輛馬車突然急駛而來。其實,這輛馬車跟蹤這個隊伍已經很久了,一路上都有行人,不能下手,這時已到荒郊野外,馬車就衝了出來。駕駛座上,正是爾康、柳青和柳紅。

「不好!他們正在欺負金瑣!停車!」柳紅大喊。

爾康和柳青一拉馬韁,馬車停下。

官兵們聽到聲音,抬頭張望。

柳青、柳紅、爾康三人,像是三隻大鳥一樣,飛撲而至。

爾康大吼:「身為官兵,這樣無恥下流!犯人也是人,你們簡直是一群野獸!」爾康聲到人到,一腳踢飛了撲在金瑣身上的官兵。

柳青看到金瑣衣衫不整,氣得臉都綠了:「膽敢這樣欺負金瑣,我要了你的命!」

柳青撲了過來,拳打腳踢,打飛了其他幾個官兵。柳紅又打倒了好幾個。

「金瑣!不要怕,我們來救你了!」柳紅邊打邊喊。

官兵們就大喊大叫起來:「不好了!有人要劫囚犯!大家上啊!」

官兵們拔出長劍,就和三人大打出手。柳青、柳紅、爾康都銳不可擋,打得虎虎生風,把一個個官兵全部打得飛跌開去,摔的摔,倒的倒。

金瑣又驚又喜,從地上爬了起來,不敢相信的看著,聲淚俱下了:「爾康少爺!柳青!柳紅……我是不是眼睛花了……」

眾官兵哪裡是三人的對手,打了一陣,知道打不過,就撒開大步,落荒而逃。三人志在金瑣,也不追官兵,爾康奔到金鎖身前,喊道:「金瑣!你怎樣?」

「鍊子……鍊子……」金瑣喘息的喊:「小姐給我的金鍊子……是太太留給小姐的,被他們搶走了……」

「搶了你的金鍊子?該死的官兵……」

爾康回頭一看,看到一個官兵,正握著金鍊子奔逃,爾康就追了過去,一拳打去,打倒了官兵,搶下鍊子,義憤填膺的說:「紫薇貼身的東西,豈能讓你搶去?」

柳青就奔向金瑣,歉然的說:「對不起,金瑣,我們來晚了,讓你吃苦了!」說著,一刀劈斷了鐵鍊木枷。

金瑣喜極而泣:「柳青……我……我……」

金瑣腳下一軟,就倒了下去,柳青一把扶住,看到她衣衫不整,趕緊脫下自己的上衣,把她裹住,抱了起來。

柳紅急忙喊:「哥!趕快抱她上馬車!」

「救救那些犯人……他們好可憐……」金瑣指著那些犯人說。

「好!管他有罪沒罪,全體逃命去吧!」爾康豪邁的說:「今天是『劫囚日』!『同是天涯被囚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爾康說著,就把犯人們的木枷鐵鍊,全部砍斷。

那些犯人真是想也想不到有這種好運,全體跪在地上,給爾康等人磕頭,嘴裡亂七八糟的喊著:「英雄!好漢!救命恩人……謝謝!謝謝……」

爾康看著這些犯人,心想,怪不得《水滸傳》會成為禁書,這「官逼民反,不得不反」的思想實在不容氾濫。想著,自己那個「御前侍衛」的責任感就開始作祟了,對大家臉色一正,嚴肅的說:「大家逃命去吧!以後記住,千萬不要再犯法!不要做壞事!如果作了壞事,落到我手,一定不饒!」

「是是是!」囚犯們磕頭如搗蒜。

柳青抱著金瑣,早就奔向馬車。

黃昏時分,爾康、柳青、柳紅把金瑣救回來了,大家到了老歐的農莊。

柳紅扶著金瑣走進房門,紫薇就激動的尖叫起來:「金瑣!金瑣……」

金瑣一看到紫薇,就撲奔上前,和紫薇緊緊的抱在一起。

「小姐啊!」金瑣唏哩嘩啦的哭了:「沒想到還能見到你……」

紫薇拍著她的背,自己的淚,也滾滾而下:「金鎖——他們找到你了!我好害怕,怕他們找不到你!」

小燕子衝上前來,叫著:「金瑣!如果找不到你,我們已經作了最壞的準備,預備全體都去蒙古!一路上找你,絕對不讓你一個人流落在那兒!」

金瑣抬起頭來,含淚去握小燕子的手:「小燕子!又能聽到你嘰哩呱啦的叫,我太幸福了!」

「怎麼弄得這樣狼狽?趕快進房裡去,洗個澡,梳洗一下,換件乾淨衣服……」含香嚷著。

「香妃娘娘!你也在這裡!」金瑣驚喊。

「我們這兒沒有『娘娘』,沒有『格格』,沒有『阿哥』,沒有『御前侍衛』了!大家都喊名字,不要忘了!」永琪急忙提醒大家。

柳青就關心的喊道:「你們幾個,最好給她檢查一下,她身上都是傷!那些官兵簡直可惡極了,對她又打又搶又欺負!」

「我要殺了他們!」小燕子怒喊,看著爾康問:「你們有沒有幫金瑣報仇?有沒有?」

「當然有,打得他們落花流水!」

「還好,我那個『跌打損傷膏』,都是隨身帶著!趕快進去洗洗乾淨,上藥!」

爾康上前一步,遞上那條項鍊。

「紫薇,還有你的項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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