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中 生死相許 第二十九章

這天,容嬤嬤急急的走進坤寧宮大廳,對皇后神秘的說:「娘娘!奴婢得到一個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

皇后立刻摒退左右,容嬤嬤就悄聲說:「聽說皇上受傷了!」

「什麼?」皇后嚇了一跳。

「奴婢聽巴朗說,小路子告訴他,兩天前,皇上去了寶月樓。不知怎的,裡面就有打鬥的聲音傳出來,侍衛們全體衝了進去,但是,皇上把大夥都罵出來了。當時也不覺得怎樣,可是,當晚皇上一個人睡在乾清官,沒有人侍寢。小路子換下皇上的衣服,發現袖子刺破了,上面都是血跡!」

「此話當真?有血跡?如果皇上受傷,怎麼會不吭聲?有沒有傳太醫呢?」

「怪的是沒有傳太醫!皇上還讓小路子,把衣裳拿去毀掉,並且警告他不可以聲張!小路子說,皇上的胳臂包紮著,顯然是受傷了!」

「皇上受傷?可是不讓人知道?」皇后睜大了眼睛:「小路子的話到底可不可靠?你趕快把他傳來,讓我親自問問他!」

「娘娘!小路子不能傳來,他是我們在皇上面前唯一的內線了,不能讓他出現在坤寧宮——奴婢後來讓巴朗再去調查過了,他說,寶月樓那晚確實有點古怪!皇上把侍衛罵出來的時候,香妃娘娘跌在地上,臉色慘白!」

皇后深思著,驚愕著,在室內走來走去。

「難道香妃會行刺皇上嗎?太不可能了!她那麼得寵,為什麼要行刺?如果她行刺,皇上為什麼不聲張?」

「祇怕皇上太喜歡香妃娘娘了,不捨得聲張!」

「哪有這個道理?誰會去喜歡一個刺客呢?還讓這個刺客每天待在身邊,那不是瘋了嗎?」皇后沉吟一下,問:「皇上這兩天還是照樣上朝,是不是?」

「是!每天上朝,沒有一點受傷的樣子!每天也都去寶月樓,卻又從來沒有在寶月樓過夜!總是待一會兒就出來了!」

「太怪了!」皇后想來想去想不通。

「那香妃是個番邦女子,又會招蝴蝶,每天穿得不倫不類,老佛爺打心眼裡不喜歡她!不管那晚在寶月樓發生了什麼事,皇上要保護香妃娘娘的意圖非常明顯!娘娘,你看這事要不要告訴老佛爺?」容嬤嬤問。

「我現在已經沒有絲毫份量了,皇上對我,簡直一點餘地都不留,一點面子也不給,要我待在坤寧宮別出去,等於打落冷宮了!祇怕老佛爺對我的話,也不會相信吧!」皇后悲哀的說。

容嬤嬤就俯在皇后耳邊,一陣嘰嘰咕咕。

皇后的眼光又閃亮了。

「皇上現在在哪兒?」皇后問:「我可不想在慈寧宮跟他碰個正著!」

「皇上不在慈寧宮,他在寶月樓!」

是的,乾隆正在寶月樓裡。

他坐在椅子裡,含香跪在他的面前,細心的給他換藥,包紮。她靜靜的拆下沾血的繃帶,察看傷口。乾隆看著她,心裡激蕩著熱情,一個激動,就把她的頭壓在自己懷裡。

含香跳了起來:「皇上,當心碰到傷口!再流血怎麼辦?」

「朕不怕流血,你怕什麼?」

含香不敢再過去,站得遠遠的,好痛苦的看著他。

乾隆看到她這樣子,一嘆:「過來!」

「皇上不要再那樣,我就過來!」

「朕前輩子一定欠了你!過來吧!朕不再碰你就是了!」

含香這才不安的上前,重新跪在他面前,察看傷口。看了一會兒,她抬眼看著他,眼裡一片祈諒:「傷口還沒長好,你一定要自己小心,洗澡的時候,不要碰到髒水,如果會疼,恐怕還是要宣太醫!我不會治外傷,那個凝香丸只對高燒鬱熱,毒火攻心有效——要不然,我拿一顆來,皇上吃了吧!」

「我又沒發燒,吃什麼凝香丸,那是你父親給你的救命藥丸,別把它蹧蹋了!何況藥不對症,吃了也是白吃!你留著,以備不時之需!我用不著,別小題大做了!」

「那我把傷口清潔一下!」

含香就用小鉗子,鉗了軟布去清洗傷口。一面用嘴去吹。乾隆感覺到她嘴中馨香的氣息,吹拂在自己的肌膚上,竟然有種朦朧的、幸福的感覺。甚至感到,這樣小小的受點傷,換得含香的歉疚和溫柔,也是一種「因禍得福」了。

乾隆正在那兒心猿意馬,外面忽然傳來太監大聲的通報:「老佛爺駕到!」

乾隆大吃一驚,從椅子裡直跳起來。

含香也大吃一驚,立刻手忙腳亂。地上又是藥瓶,又是扯下的繃帶,又是水盆,又是剪刀,倉卒間不知道該先藏哪一樣才好。

乾隆急忙把袖子放下,遮住傷口,說:「不要慌,朕來應付!」

含香就趕快把水盆端到桌上去,再去收拾地上的繃帶和醫藥工具,還來不及站起身,房門已經豁然而開。太后帶著桂嬤嬤、宮女太監們大步而入。

乾隆急忙行禮:「老佛爺!您今兒個怎麼有興致來寶月樓?」

含香一慌,手裡的藥瓶鉗子剪刀掉了一地。太后眼光銳利的看著這一切,呼吸急促。

含香顧不得那些東西了,過來一跪:「含香參見老佛爺!」

「哦?今天怎麼願意行滿人禮節了?」太后瞪著她。

乾隆急忙賠笑,掩飾的說:「含香!還不讓維娜吉娜泡茶來!老佛爺到這邊坐!香妃有種新疆茶,特別潤喉,朕讓她給老佛爺泡一杯!」

「我不喝新疆茶,萬一喝出毛病來,怎麼辦?」太后高高的昂著頭說,就突然一步上前,拉起乾隆的手,掀起他的袖子:「讓我看看你的手腕!」

乾隆大驚,急忙一退,把手藏到身後去:「幹什麼?」

太后看到醫藥工具,心裡已經有數,這時,更加肯定了,就抬高聲音,急道:「皇帝!你是怎麼回事?忘了你是一國之君,你的身子,是千金之體,不是你一個人的,是千千萬萬老百姓的!你今天不為自己愛護身子,也該為整個國家愛護身子!受了傷,怎麼不說?現在,還要瞞我嗎?給我看!」

太后說著,就再去拉他的手。乾隆看到這個情形,知道太后已經得到密報了,瞞不住了。祇得嘆口氣,拉開衣袖,出示傷口:「一點點小傷,真的不需要緊張!朕就是怕大家驚動老佛爺,這才瞞下去,是誰又多嘴,去告訴老佛爺了!待會兒朕摘了小路子的腦袋!」

「你不要亂怪小路子了!身邊到底有幾個忠心耿耿的人,自己總該有數!」太后說著,就怒視含香,厲聲問:「皇帝怎麼受傷的?快說!」

含香一顫,還沒開口,乾隆笑著說:「哈哈!完全是個意外,那晚,含香跳回族舞給朕看,朕看得高興,一時忘情,就和含香一起跳,誰知腳下一滑,打破了一個花瓶,正好手臂磕在破片上,這就劃了一道口子,真的不嚴重!請皇額娘不要再追究了!」

太后見乾隆情急之情,已經表露無遺,就用深不可測的眼光,看了含香一眼,再調頭看乾隆:「這麼大的一個傷口,皇帝居然就讓香妃隨隨便便包紮一下就算了?皇帝,你要讓我急死嗎?」

「讓老佛爺擔心,兒子知錯了!」乾隆慚愧的說。

「趕快跟我回慈寧宮去包紮!」太后拉著乾隆就走,大聲喊:「宣太醫!讓鍾太醫、胡太醫、杜太醫通通去慈寧宮!」

「喳!喳!喳!」太監們忙不迭的應著。

「哎,實在太小題大作了!」乾隆不情不願的說。

「如果皇帝還有一點孝心,就依了我的『小題大作』!」太后生氣的說:「我看,這個寶月樓,風水不大好,皇帝還是少來為妙!」

太后說著,根本不再看含香,拉著乾隆出門去了。乾隆無可奈何,祇得跟著走,還不忘投給含香一個安慰的眼神。

含香還跪在那兒。張大眼睛,驚魂未定。

當太后在寶月樓裡生氣的時候,漱芳齋正熱鬧得不得了。因為,永琪送了一個特別的禮物給小燕子,那是一隻綠色的大鸚鵡!

永琪把鸚鵡架放在桌上,大家都圍過去看。

「哇!一隻鸚鵡,好漂亮的鸚鵡!」小燕子歡呼著。

「那隻鸚鵡會說話!」爾康對大家解釋:「五阿哥發現了、給了人家一個金元寶,非要買回來不可!」

「會說話?真的嗎?會說什麼話?」紫薇好奇的問。

爾康沒有回答,因為金瑣過來了。爾康心虛的看了金瑣一眼,不知道她對自己,有多少的怨恨?這筆債,大概是欠定了。金瑣也看了他一眼,眼光是複雜的。兩人眼光一接觸,金瑣就示意的看看房門,轉身悄悄的往院子裡走。爾康會意了,看到大家都圍過去看鸚鵡,就跟著金瑣往院子裡走。紫薇看在眼裡,也情不自禁的跟過去了。

兩人站在院子裡,金瑣就急急的開了口:「爾康少爺,你什麼話都不用再說了,我和小姐談了整整一夜,把所有的結都解開了!我好抱歉,造成你們的困擾。我現在完全想明白了,我希望,我們三個人還和以前一樣好,不要因為這件事,變得尷尬了。小姐永遠是我的小姐,你也永遠是我的爾康少爺!」

爾康震動、意外、而安慰:「真的嗎?你都想明白了?你和小姐談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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