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那幾年就知道沈適不是個好人,一天天混飯局跟過家家似的,酒足飯飽出來玩,自然有女人投懷送抱,像這樣的事情他見太多了。

後來他喜歡過來找她吃飯,晚上也會按時送她回來。倒是有那麼幾次中途被朋友喊去玩,他也會很顧及她意見的問想去嗎。

「好玩嗎?」她這樣問。

沈適還是那樣笑笑:「看你玩什麼了。」

她心裡是知道的,知道他們玩的都不是普通人能玩得起的。電影里那些富二代驕奢淫逸的片段不是沒有來處,那些人肆無忌憚起來誰都不放在眼裡。

或許是當時她的眼神太遊離,沈適會捏著她的下巴笑著逗她說,害怕了?陳迦南哪會輕易稱他的心服軟,仰著下巴頂回去,都是人有什麼好怕的。

沈適笑起來:「人比鬼可怕多了南南。」

她不是不懂他那話里的意思,也見過有幾次在煙花場所里他朋友為難幾個女孩子,當時也是現在這樣,他也在,只是淡漠的抽著煙玩手機。

包間里光影浮動,陳迦南半跪在地上都僵了。

餘光里沈適半靠在沙發上,懷裡還坐了個女人。他吸了兩口煙目光抬過來,不咸不淡的問:「這種地方男朋友沒跟著過來?」

殊不知第一句竟是這句,陳迦南抿緊嘴唇。

還在讀本科時候有一次她和朋友去市區最大的地府酒吧玩,差點被幾個醉鬼纏上,還是他親自過來救的場,吊著眼梢看她說這也敢來?她不知天高地厚的笑,說你不也常來?

他當時都被氣笑了:「我怕蹲號子,你怕嗎?」

一句話堵得她說不出話來,只好瞪他解恨。

姚姚縮在陳迦南的懷裡一直在哆嗦,陳迦南摸不清沈適想要做什麼,順著他的話輕道:「他在外面,多謝沈先生關心。」

沈適掀了掀眼皮,笑了一下。

「我們可以走了嗎?」陳迦南說。

沈適又懶懶的靠回沙發,將煙放到嘴邊卻不抽,語氣也不輕不重:「談朋友要擦亮眼,有些事再一再二可沒個再三,你說是不是?」

陳迦南垂著眸回:「謝謝沈先生提醒。」

她說完將姚姚從地上扶了起來,連頭都沒抬一下走了出去。有人站起來關上了門,江坤一杯酒進肚,這才疑惑地問:「前兩天林楓那小子說你護一女人我還不信,就剛那個?」

沈適一把推開身邊的女人,莫名的有些煩躁。

「看著是不好追。」江坤一隻手搭在女人肩上,「多花些功夫騙到手就乖了。」

沈適倪了一眼過去:「你爛攤子收拾的還少了?」

「成年人不都這樣嗎三哥。」江坤喝了一口酒,「話題別往我身上扯啊這一出鬧得夠煩的了。」

沈適挑眉:「你還會煩?」

江坤似乎連喝酒的心思都沒了,讓房間里的幾個女人都出去了,又倒了杯酒悶頭喝完,沉沉的吐了一口氣。

「有這時間不如好好想想家裡頭怎麼交代。」沈適說,「你那個未婚妻可不好對付。」

江坤這會兒頭都疼了:「真他媽沒勁。」

沈適嗓子里溢出一聲笑,抽起煙來。

「你也別笑我。」江坤像找到組織似的歪歪嘴,「聽說祖奶奶最近一直在給你瞧著呢,誰知道是哪家閨秀。」

沈適跟沒聽見似的,撣了撣煙灰。

「你身邊的女人我哪一個不認識。」江坤話題一轉,「剛那個不會是哥你在B城那幾年……」

沈適一個冷眼,話題到此為止。

北京城的風吹起來比南方涼多了,沈適一根煙抽完從沙發幫上拿過外套走了。他坐上車沒讓老張著急走,閉著眼睛在車裡睡了會兒。

怎麼會沒來由的惦記一個沒良心的小姑娘,明明當年是她闊步流星一去不回頭的。沈適半睜開眼從煙盒抖出一根煙,塞進嘴裡咬上。

北京城的夜晚似乎永遠都是華麗的樣子,就連大學校園都一片燈火澄明。周然開車送她們到宿舍樓下,女生宿舍不讓外人進去何況是男性。

陳迦南當時扶著姚姚,身上還披著剛才酒吧門口周然脫下來的外套,也沒顧得上和他道謝便進去了。過了一會兒接到周然的電話,他還在宿舍樓下。

「擔心你著涼,買了點感冒藥。」

周然穿著白色的襯衫,耳朵都凍紅了。陳迦南將手裡的外套還給他,他卻先把葯遞在她手裡。兩個同時發生的動作碰撞在一起,兩個人都偏頭笑了。

「不知道怎麼謝你。」她說。

周然笑:「簡單,下次吃飯別拒絕我。」

陳迦南捋了捋耳邊的碎發輕輕抬眼,又笑了一下,抬腕看了眼時間說:「時間不早了,你明天還要上班,早點回去吧。」

「那行,有事給我打電話。」周然說,「隨叫隨到。」

回去寢室姚姚已經洗了澡出來,把自己鑽進被窩裡只露出了一個腦袋,目光盯著陳迦南一動也不動,不知道下一句會說什麼。

陳迦南大大方方給她看:「難過的話回頭請你喝酒。」

姚姚沒點頭也沒搖頭,嘴角還溢出了那麼一點笑:「死心了還難過什麼,就兩個月前我還是坐在他身邊看別人玩脫衣舞的女人。」

陳迦南問:「後悔嗎?」

姚姚沒有回答,只是說:「我以為我玩得起。」

房間異常的安靜,陳迦南以為姚姚都快要睡著了,卻聽見一句特別輕又帶了點小心翼翼的聲音,姚姚問她,你認識沈適?

好像是意料之中,陳迦南笑了。

「我在B大讀本科的時候在一個老師家裡練過鋼琴。」陳迦南簡單道,「他是老師的侄子,有過幾面之緣。」

姚姚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

「那你以為呢?」陳迦南笑問。

「不說這個。」姚姚看著她,「今晚送我們回來的那個人是你男朋友?我怎麼都不知道你談了。」

陳迦南淡笑:「以後慢慢跟你說,睡吧。」

半夜裡聽到姚姚被窩裡傳來抽泣,陳迦南沒有開燈沒有安慰。她想起今天晚上那雙淡漠的眸子,只是覺得心口悶悶的。

第二天醒來去實驗室,在教學樓下碰見柏知遠。

他問:「昨晚沒睡好?」

「有這麼明顯嗎。」陳迦南說著打了個噴嚏,「可能是您給的書太好看了沒忍住熬了點夜。」

「熬夜等於慢性自殺。」柏知遠嘆氣,「生物都學哪去了。」

陳迦南嘴上掛了點笑,和他一起進了樓。

柏知遠一般很少待在實驗室,偶爾也會視察一下她有沒有偷懶。還沒有正式開學她卻已經進入了忙碌期,做柏知遠的弟子從來就沒有閑下來的時候,永遠是一個課題接著一個課題。

那天上午柏知遠罕見的跟著她一起進了實驗室,找了個地方坐下翻開書說:「你忙你的,不用在意我。」

陳迦南:「@@%#¥……%*&)*()……*%¥#」

她找了一台電腦坐下,先看了一會兒最新的國家科技政策,再抬頭瞥了一眼柏知遠,他好像閉上眼睛……在睡覺嗎。

正要挪開視線,柏知遠看了過來。

「做學術要專心。」他還教訓起她來,「這才過了多久。」

陳迦南沒忍住反駁:「我看您睡著了。」

柏知遠說:「男人閉上眼睛不一定是在睡覺。」

「那您在幹嗎?」陳迦南瞳孔一縮,「監督我?」

柏知遠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扯了扯嘴角,從桌上拿過一本書給她扔到一邊,這才道:「不想做多看書,想太多。」

柏知遠並沒坐多久,副院長一個電話把他叫走了。

他一走陳迦南沒了約束長腿往桌子上一搭,舒舒服服的張開雙手伸了個懶腰。電腦上網易雲在放歌,歌名余香是一個女孩的名字。

下午的時候周然發來微信:「忙完了嗎?」

陳迦南趴在電腦桌上玩手機,回了個「嗯」字,看見他那邊是對方正在輸入,卻遲遲不見回覆。過了一分鐘,周然的電話直接打了過來。

「在實驗室嗎?」周然說,「我去接你。」

當時剛下一樓還沒走幾步,便看見沈適從專用電梯走了過來。周然禮貌的叫了聲沈總,聽見電話那頭陳迦南說行啊那我等你電話。

或許是距離太近,沈適停了下來。

「你在市場部?」他問。

周然受寵若驚:「是的。」

「聽李秘書說你做事很認真。」沈適難得開個玩笑,「這個點急著見女朋友?」

「讓您見笑了。」周然已經讓開到電梯一邊,笑笑道,「萍陽那天您見過她,正在努力。」

沈適客氣的頷首,先走了出去。

「沈先生。」剛坐上車,老張說,「老太太打電話了。」

沈適「嗯」了一聲,掏出打火機點上。他半眯著眼沉吟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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