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5月26日7時40分,晴天。
新城市紀委,祁貴說,人變鬼那是太容易了
汪強從沙發上爬起來看了看錶說:「眯了一個多小時,該起來了。」他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區紀委科長劉雲心想,讓他們多睡一會兒吧。可是劉雲已經醒了,他說:「起來了,這炮放得響,睡得更香。汪書記,你應該多睡一會兒。」
兩人說著話,疊好被子,洗涮完畢後,劉雲飛快地出去了。汪強知道小夥子去看祁貴了。他對劉雲非常滿意,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辦案時總少不了讓劉雲給他當助手、做記錄,有時候,他還能想出好多新點子來呢。院里一輛車停下了,汪強順窗戶一看,是司馬書記回來了。他剛下到一樓,司馬書記已經打發車回賓館了。汪強從心裡暗暗佩服司馬克的細心,他從來沒有把助手和司機帶上樓來過。這也是紀檢幹部辦案的規矩,要麼吃住在專案組裡,要麼乾脆不跟專案組的人見面、接觸。
司馬克把裝著雞蛋、餅子的塑料袋遞到了汪強的手裡:「給,給你們帶了點吃的。」
汪強說:「你走後我們吃的肉夾饃,現在還不想吃。」
司馬克說:「不吃怎麼行,搞我們這行的,辦案前吃飯很重要。不然,這睡不好覺、吃不好飯加起來,哪能受得了呢?」
紀委審訊室在二樓,邁進二樓樓口的防盜門時,司馬克不吭聲了。汪強請司馬克進了房間,劉雲已經在裡面等。
汪強問:「怎麼樣?他的狀態?」
劉雲向司馬書記問好後說:「他狀態不錯,睡覺時吃了一個肉夾饃,他說他從來沒吃過這麼多呢。睡覺也好,睡了不到一小時就起來了,說是睡不著。」
「好!」汪強說:「我們接著來?」
司馬克問:「真不吃點?」
汪強說:「審完了一併吃吧。」
司馬克同意了。他和汪強走進了寬大的審訊室。緊接著檢察官也走了進來。
見祁貴走進來坐下,司馬克走過來對警察說:「打開他的手銬吧。」警察朝檢察官看了一眼,見檢察官也點頭同意了,才打開了手銬。
司馬克問:「怎麼樣?睡著了沒有?」
祁貴說:「剛睡著一會兒,這炮聲就把人驚醒了。」
司馬克說:「是啊!從群眾對昨天晚上聯合行動的態度看,他們對呂黃秋和環球集團簡直是恨之入骨呀!你聽聽,這放炮的陣勢,怕是比過年還厲害呢。」
汪強說:「是的。」
司馬克丟給了祁貴一支煙,又替他點上後說:「那你就說吧!把肚子里的東西全倒出來,可能感覺會好一些。通過你,一個農家的子弟,通過自強不息坐到了市政府副市長的位置上,你給老百姓做了那麼多的事情,人民也很擁護你。到後來,因為你兒子開車撞死了人,呂黃秋利用這個機會把你拉下水,由人變成了鬼。這一切,對我們的全體幹部,尤其是年輕幹部,是一個很能說明問題的教育啊!」
祁貴說:「由鬼變人,非常艱難,由人變成鬼,那是太容易了。我誤入歧途後,變成了呂黃秋的市委副書記,呂黃秋成了我的組織部長。這幾年,我們座右銘是『有權不用、過期作廢』。我為他提出的兩百多人轉干、提干,其中被提拔的副縣級幹部、縣級幹部就有七十三人。」
汪強說:「正縣級幹部收多少錢?副縣級又收多少?一共收了多少?」
祁貴:「正縣級四萬,副縣級三萬,正科副科兩萬,轉乾的兩萬,總共收了有三百多萬吧。」
「三百多少萬?」
「三百九十幾萬吧。」
汪強:「你拍板把市鍋爐廠讓環球下屬的皮包公司兼并,你得了多少好處?」
「一百萬。」
「誰給你的?」
「環球集團的錢虎給的。」
「你的外甥金釗沒有給你嗎?」
「沒有。他們環球有個規矩,像這種情況,一律由總公司兌現。」
「像鍋爐廠這樣的情況,全市還有多少?」
「九家。」
「哪九家?」
「市鍋爐廠、化肥廠、市塑料廠、市軋鋼合作公司、市鋼鐵廠、市房地產公司、國營新城機器廠、國營新城汽修廠、進口汽車修配中心,還有瓜子廠等。」
「環球集團一共給你兌現了多少錢?」
「一共是一千五百萬。」
「這些錢都在哪裡?」
「都存在香港。」
「存摺呢?」
「存摺在市農行的保險箱里。」
「保險箱的號碼?」
「83313099。」
「存在香港的金額是多少?」
「一千六百萬。」
「其它的二百多萬呢?」
「分別存在市裡的各個銀行。」
「在方麗麗那裡放了幾個存摺?共是多少錢?」
「十個,共一百五十萬。」
「其它呢?」
「還有大概七八個存摺,一百多萬元,在家裡。」
「在家裡的什麼地方?」
「在冰箱里。在炸好的一盆豬油裡邊。」
……
街上的鞭炮聲,還在一陣一陣的響著,中間還夾雜著陣陣鑼鼓聲……
1999年5月26日8時。
新城市醫院,汪吉湟說:就是再丟一條胳膊,也要把呂黃秋抓回來
汪吉湟問:「於、於書記,程市長。你們咋又來了?」
于波握住汪吉湟的左手說:「這位於小姐,是你們金局長三十年前的朋友,現在是美國於氏集團公司的董事長,她來家鄉投資,聽說你受傷了,非要來看你。」
於菲過來握住汪吉湟的手說:「書記市長都說你是英雄,又聽金哥講了你救他的情景,我就想馬上見到你。」
金安朝汪吉湟點了點頭,汪吉湟對於菲說,「我沒當過兵,可、可是,我特羨慕當兵的。不僅是部隊里有、有嚴明的紀律和作風,而且當過兵的人成熟得多。金局長就是其中一個。公安部門也該有嚴明的紀律和作風,我和金局長是上下級關係,也是戰友。我、我啥時候也能像他一樣,遇事不急、不躁、不火、不爆就好了。」
於菲說:「這總有個過程,其實金哥年輕時比你還爆呢!」
汪吉湟就看金安,金安又點了一下頭。
程忠插話說:「江山易改,秉性難移,我就很喜歡你這性格,你要是變了,我可能就要和你『拜拜』了。」
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汪吉湟也笑了,他眼裡流出了一滴眼淚,不知是高興還是激動,張珍珍忙用手巾替他擦去了,汪吉湟就問妻子:「霞霞咋沒來?」
張珍珍沒好氣地說:「你不讓她上學了呀?」汪吉湟恍然大悟的樣子說:「你看,我這腦子。」
所有在場的人都心情突然沉重了起來。這一切哪能瞞過干過多年公安局長的汪吉湟。他問張珍珍:「怎麼,霞霞又出事了?」
張珍珍苦笑著說:「看你,又想哪去了,孩子好好的上學去了。」
「不對!」汪吉湟大聲對妻子喊道:「你騙我!」
於菲嚇了一跳,忙說:「汪局長,請息怒。」
程忠見瞞不住了,就說:「錢虎這小子見大勢已去,悄悄溜到了你家附近,天亮時,他帶人去家裡打昏了張珍珍……孩子又落入了他們的虎口。」
汪吉湟冷靜下來了,他對張珍珍說:「對不起……能讓我看看你的頭嗎?」
張珍珍低下了頭,汪吉湟和大家都看到她頭上有一個雞蛋大小的包。
汪吉湟說:「快去看一看,別傷著腦子。」
醫生進來說,她怕刺激你,說啥也不上藥,片子已拍了,沒事的,沒有腦震蕩,也沒有皮下積血。
於菲說:「這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呀。你快去上藥吧。」張珍珍跟醫生出去了。
金安過來說:「汪局長,都怪我考慮不周到,沒有保護好霞霞。」
汪吉湟說:「不怪你,誰能想到,錢虎會在這種情況下去家裡呢?」
金局長說:「還有,汪局長,市裡已經批准了我們局裡的兩個項目,幹警住宅的資金和公安110的裝備還是程市長親自批的呢。等你出院了,我們的兩個大工程也就開工了。像食堂、幼兒園等小工程,已經開始了。你就放心養病吧。」
汪吉湟:「現在漏網的還有誰?呂黃秋早就有準備了,我估計早就出境了。」
金安說:「我也這麼想,可是查來查去,除了那次海關扣下呂黃秋一箱子美元外,再沒有出境的記錄。漏網的包括呂黃秋是五個人,錢虎、二旦子、張二、吳奇。」
汪吉湟說:「二旦子、張二、吳奇是吳旺發——不,是吳龍的人,他們的去向吳龍不會不知道,只要吳龍開口了,錢虎就跑不了。」
金安:「現在,全體公安在武警的配合下,在全城進行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