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快刀斬亂麻

五道嶺礦那個黨委副書記搞大了女出納員的肚子,是梁礦長親自處理的。開除了人家的黨籍還撤了人家的職,最後還被調出了五道嶺礦。這就是梁庭賢,這就是梁庭賢對這種事兒的反應。

梁庭賢見黨委副書記趙紅衛走進他的辦公室時,陰著個臉,便猜著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有遇到了很棘手的事兒時,趙紅衛才這個樣子。於是,梁庭賢站起來請趙紅衛坐在了沙發里。趙紅衛愛抽煙,他便把前天江南的客戶丟下的一包高級香煙扔給了趙紅衛。趙紅衛也不客氣,抽出一根叼到了嘴上,其他的全裝兜里去了。

「趙書記,陰著個臉。出啥事兒了?」

趙紅衛就等著梁庭賢發問呢,只有裝出點深沉才能讓梁庭賢感覺到此事兒與他趙紅衛無關。他也確實想和這事兒無關來著,羅輯田這小子太目中無人了,收拾他一下殺殺他的銳氣。按著梁庭賢的性子,出了這樣的事不開除了羅輯田也得撤了羅輯田。羅輯田下去了,他就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名符其實的副手了。

有人說羅輯田的管理能力強,梁庭賢有今天全是這個幫手的作用。在趙紅衛看來,煤礦上全是一幫黑哥們,他們文化水平低,只要發錢,就會幹得很好。至於其他管理,他要是協助起梁庭賢來一定比他羅輯田強。過去是沒有一個好領頭的,才使八道嶺礦走入了死胡同,今天你梁庭賢來了,你是銀嶺礦區公認的好領頭人,況且又貸了這麼多款,機器設備也安裝調試得差不多了。離了他羅輯田,地球照樣能轉。

這個時候,趙紅衛已經不想自己當不當礦長的事兒了。他真真切切地感覺到,梁庭賢比他強多了,要是換成了他當礦長,銀行是不會給八道嶺煤礦貸款的。

「趙書記!說話呀!」

梁庭賢的話音剛落,派出所所長鬍一達的電話打進來了,讓梁庭賢馬上到派出所來領人。

「領誰呀?」

「羅輯田。」

「他怎麼了?」

「他嫖娼讓我們抓了。」

「他嫖娼?讓你們……好,胡所長,我馬上來!」

梁庭賢放下電話後,趙紅衛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說說他做什麼不好,偏去干那種事兒,這真成了老母豬過門檻——既鐓了溝子又顛了臉……」

「趙書記,等等,你找我也是為這事?」

「是呀。」

「他是到啥地方去嫖的?你究竟知道多少?」梁庭賢焦慮地在趙紅衛面前轉了好幾個圈圈。

「那個叫什麼楊、楊虹的,你知道嗎?」

「是五道嶺礦的楊虹?知道,她是銷售公司經理……什麼?嫖的女人是她?是什麼地方被抓的?」

「就在羅輯田秘密買的樓房裡。」

「他還有秘密樓房?真不可思議。」梁庭賢雖然很生氣羅輯田嫖娼這件事,可一聽說對方是楊虹,他坦然多了。羅輯田過去和楊虹的關係是不錯,而且是多年的工作關係,他說啥也不會想到他們還有這一腿。

他走過來坐在了自己的辦公桌前,「這派出所也是吃飽了撐的,跑到人家的家裡去抓姦。你聽我說,趙書記,這房子一定不是羅輯田買的,他羅輯田有錢,可楊虹也有錢,她拿過不少礦上獎的紅包呢,其中一個是我親手發的,10萬塊!她的家在外地,她好像是在縣城裡有房子,可誰也不知道在哪個位置。你這一說我明白了,一定是在楊虹的家裡。」

趙紅衛對梁庭賢如此的包庇羅輯田很是意外:「梁礦長,這種傷風敗俗的事兒在我們礦上,決不允許出現!」

「好了,趙書記,我們去領人吧。」

梁庭賢早上上班的時候是7點半,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所以,他和趙紅衛下樓時,機關人員才開始上班。他和趙紅衛上了新買的桑塔納小車,驅車駛向了去派出所的路上。

梁庭賢感到非常的奇怪,這麼多年了自己都不知道羅輯田和楊虹的事兒,派出所咋就知道了?這究竟是咋回事?羅輯田呀羅輯田,你是有家室的人了,你和人家一個未出嫁的女經理粘乎個啥呢?要不是你跟著我梁庭賢出生入死干到今天,這事兒我是不會饒你的!

把羅輯田接回到礦上時,已經是上午10點鐘了。羅輯田可以說是大氣都不敢出,他等著梁庭賢的狂轟濫炸呢。可是等了幾分鐘後,梁庭賢居然說出了這樣的話:「先去安排工作,要快!然後到我這來!」

「梁礦長!」趙紅衛急了,他是等著梁庭賢讓他代理羅輯田職務的話,可是等來的卻是這樣的話。

「你還讓他安排工作?這樣的人早就該回家了!」趙紅衛生氣地說。

「去吧,馬上去!」梁庭賢命令羅輯田走後,對趙紅衛說:「他這事是太出格了,可是派出所插手也是很奇怪。他又沒到髮廊、洗頭房之類的地方去,怎麼就是嫖娼呢。充其量,楊虹就算是他的情人吧,這也是羅輯田媳婦柳小琳的事兒,告他重婚就行,可是……」

「梁礦長,你這樣護著他,遲早會害了他的!」

「不會的,趙書記。羅輯田是誰,我比你更清楚。我看這樣吧,這事兒暫時不擴散,星期六的晚上是民主生活會,反正這事兒已傳開了,就公開一次吧。讓這件事上民主生活會,讓他做深刻檢討!」

「還讓他當副礦長?」

「讓他當!」

「這合適嗎?」

「有啥不合適的……我的趙書記呀,現在都啥年代了,還搞文革那一套?開除他的黨籍,撤了他的副礦長?這才是不合適呢,我的趙書記。」

趙紅衛不言語了,他知道這事兒換了別人不行,可羅輯田就行。我這是在忙活啥呀?這羅輯田就是人家姓梁的人嗎?我瞎忙乎什麼呢?人哪!再正直的人也有自私的一面。他趙紅衛是這樣,梁庭賢又何嘗不是這樣呢?梁庭賢也是人,不是神仙。

只要是人,他就不可能不護著羅輯田。直到後來,趙紅衛才意識到自己錯了,真沒想到,這個被梁庭賢袒護過的羅輯田,還真是個人才呢!這是後話。

趙紅衛失望地離開了梁庭賢的辦公室……

羅輯田提心弔膽地進到了梁庭賢的辦公室,站在了梁庭賢的老闆台邊。

梁庭賢正在修改一份材料,他頭未抬,像是沒發現羅輯田似的。羅輯田站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他知道這下是捅了馬蜂窩了。別的人不知道,他羅輯田太了解這位梁礦長了。你做了別的事,也許還能得到他的原諒。可是出了這樣的事,你就別指望礦長網開一面了。五道嶺礦那個黨委副書記搞大了女出納員的肚子,是梁礦長親自處理的。開除了人家的黨籍還撤了人家的職,最後還被調出了五道嶺礦。這就是梁庭賢,這就是梁庭賢對這種事兒的反應。

他會怎麼處分我呢?羅輯田設想著種種結果,最後,他為自己設想了一種最有可能的結果:開除黨籍、撤了副礦長,留下個礦長助理的身份繼續協助他的工作……

過了大概有20分鐘了吧,羅輯田就這麼戰戰兢兢地站在梁礦長桌邊。梁礦長呢,一個勁地低著頭看材料,這材料也太長了,改了半天還有那麼多。這材料寫的也太臭了,讓梁礦長勾勾畫畫、改了又改。羅輯田又看看電話機,也真邪門了,平日里這電話機還有礦長的手機,總是一個接一個地響個不停。可今天,它們就是不響。你快響呀,你響了,梁礦長一定會接電話。他接電話就會抬起頭來,只要他接電話,他會看到我這個不爭氣的羅輯田站在他面前,要殺要剮就由你了!

真是怪得不得了,平日里,礦長辦公室你出我進的,梁礦長一刻沒有消停過。可今天這是咋了,他進來這麼半天了,竟然連一個人也未進來,這平時找礦長的外人都哪去了?這平時請礦長簽字的人也不見了,這平時給礦長彙報工作的下屬也不少,可他們都哪裡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梁礦長才改完了那份材料。他頭一抬,吃驚地問:「你來了?」

聽著這種問話的口氣,羅輯田心寬了許多,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下掛在牆上的鐘說:「都一個多鐘頭了。」

「喲,你看看,把我們的羅副礦長給晾了一個多鐘頭,來來來!我補償一下——」梁礦長說著話,親自為羅輯田泡了一杯茶,遞到了羅輯田的手上:「這是上次杭州的客戶送我的,純正的龍井,你嘗嘗!」

羅輯田雙手端著茶杯,望著梁礦長的樣子,居然面紅耳赤起來:「礦長,你罵……罵我吧。」

「罵你幹什麼?」梁礦長拉他坐在了一邊的長條椅上:「坐,坐下說。我為啥事罵你?你都30多歲的人了。我罵你幹什麼?我注意到了,你能在我桌子邊上站一個多鐘頭,就證明你知道自己錯了。知錯就改,還是好同志,這樣的大道理我就不講了。要緊的是兩件事,我信任你,可小琳那裡你是不好意思了,是不是?不要緊,這件事也由我來做。今天晚上,我請她,我們三人一塊坐坐,你可給我想好了,腳踩兩隻船是人生大忌,要麼選擇楊虹,她是個好姑娘,你和小琳離婚;要麼選擇小琳,和楊虹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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