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與省委書記交談

就在這種情況下,梁總被排擠出了五道嶺煤礦。說實在話,我是有地方去的,有人給我高價讓我離開梁總,年薪高到啥程度了,說出來會嚇你一跳——50萬吶!按當時我的工資標準,我干30年也未必能掙到50萬呀。

輯田同志,想請你談談八道嶺煤礦從你和庭賢同志來之後的一些情況。

省委書記于波冷峻的表情中透著隨意,炯炯有神的目光緊盯著八道嶺煤電股份公司副總經理羅輯田。

於書記,我真想給你說說哩,我們梁總到八道嶺煤礦8年來,可是受盡了苦呀,連我這個副礦長也一樣,要不是梁總,我早就遠走高飛了。可是,於書記,你這麼忙,我怕耽誤你的時間呀!

沒事兒,我今天下午就專門來聽你談談的,和你談話,這是我這個省委書記這次下來調研的主要內容。銀嶺礦區很大喲,煤炭的儲量全省第一,再開採個100來年沒問題。煤炭的質量在西部地區來講也是首屈一指的,過去,省裡頭疏忽了這塊風水寶地,沒有很好地在這塊國有的礦區多做文章。現在好了,你們這個八道嶺煤電股份公司,還有銀煤集團,已經正式納入了我省國企改革、資本改造、資本運營的軌道。要想保住這一塊國有資產,選一個帶頭人尤其重要。庭賢同志怎麼樣,你這個同志怎麼樣,這是組織部門考查的問題,你只需具體地談談這樣一個問題,8年前,這個礦是個虧損礦,近1000名職工沒事兒干,工資那一年只發了四個月。你和庭賢同志是怎麼把這個礦管好的?就這方面的問題。

好的,於書記,我可開始說了。

請談談吧。省委書記調整了一下坐姿,舒服地躺在了沙發里,他閉上了雙眼。陳秘書見狀,示意羅輯田快講,他自己也翻開了筆記本,開始做記錄了。

我們被迫離開五道嶺煤礦是那一年冬天的事情,離開的原因,我就不談了。因為我們五道嶺煤礦在梁總的帶領下,由手工撅鎬落煤到電鑽打眼放炮落煤,又從半機械化採煤發展到了全部自動化採煤,這樣一個過程是梁總和我們這些黑哥們苦幹了近二十年才走過來的。從年產量幾十噸到梁總離任時的年產量400萬噸,這是一個什麼概念呀。

我們雖然也是國有煤礦,可是梁總這個人你可能是不知道的,他沒有向國家要過一分錢的投資,這資金全是靠我們自己自力更生、自我積累發展起來的。我也不怕你這個省委書記給我穿小鞋,我也是豁出去了,我就直說吧。你那個弟弟于濤,他也先後當過兩個礦的礦長,可人家是誰呀?國家的投資和銀行的貸款不知投進了多少,可這個敗家子,愣是把煤礦給干倒灶了。他把公家的錢裝進腰包里多少,這我沒有證據,我不能隨便亂說,可他肯定是裝了的,要不然,他拿啥給銀嶺地區還有省經貿委的那些官老爺們送禮?他要是沒有送禮的錢,為什麼搞垮了煤礦沒有人追究責任,還升任了礦管會的主任。他要不是強行收走了五道嶺煤礦,今天的五道嶺煤礦能垮台嗎?人家叫他於無能,我看這個綽號叫的對極了。

按理說五道嶺是國有煤礦,收編進礦管會這本身也沒有錯。可是,他不該把各礦的財權、人事權、銷售權全收走啊!你不收走,你的礦管會就吃管理費也吃不完呀。可是,于濤他沒有這樣做。

就在這種情況下,梁總被排擠出了五道嶺煤礦。說實在話,我是有地方去的,有人給我高價讓我離開梁總,年薪高到啥程度了,說出來會嚇你一跳——五十萬吶!按當時我的工資標準,我干三十年也未必能掙到五十萬呀。

梁總走了,我也就跟著走了。于濤派人找到了我,讓我別跟著梁庭賢去八道嶺煤礦。他說八道嶺是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你去了吃什麼喝什麼?你要是留在五道嶺礦上的話,我可以考慮讓你當礦長。

我說,那個無職無權的礦長我是不會去當的。他說,我讓你有職有權,你留下吧。我說,有職有權我也不幹。

他問為什麼?我說,寧給好漢子牽馬墜蹬……

不給孬種出謀定計……于濤接上了我的後半句話。

我笑笑說,於主任真聰明。就轉身走了。

于濤沖我的背影說,這梁庭賢手下的人咋就這種德性!

我氣呼呼回了他一句:你先看看你那個德性吧!

可真讓于濤說准了,他說八道嶺這地方是個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我跟著梁總轉了一圈,也覺得他這話是對的。

梁總拍拍我的肩頭說:「兄弟,別泄氣,我們如果能幹到過完年,這種狀況就改變了。」

怎麼改?怎麼變?說說容易做起來難哪!職工都半年多沒有發工資了,他們能去下井幹活呀?就說他們下井了,要機器沒機器,要設備沒設備……

誰說沒機器設備呀?

梁總生氣了,我們剛看了採煤四隊的庫房,他那個庫里那麼多的電鑽,那麼多的炸藥,那不是機器設備呀?

咋?還讓我們的礦工兄弟去打眼放炮落煤呀?我的梁總,你就實際一些吧,現在都啥年代了,我們五道嶺煤礦都電腦操作採煤了,你讓八道嶺還手工作業呀?

手工作業怎麼了,我剛進礦山時,還用撅鎬落過煤呢,《五道嶺的明天》這本書你是副主編,你不知道手工挖煤呀?不可能吧?況且我們有電鑽和炸藥,這說啥也比手工挖強了不知有多少倍呀!

好!好!好!我的梁礦長,我去給你打眼放炮去。

你去?真是開玩笑!你給我仍然負責銷售,馬上給我組織銷售隊伍去。

用不著!我的礦長!我睡半天覺干半天活,都銷掉了400萬噸煤,你這裡有多少煤呀?算了吧,我還是先幫你從基礎管理開始吧!

幫我?我在幫誰呀?

梁總這麼問我時,我無話了。對呀,他是在幫誰呀?

我在思考這個問題時,才發現我們已經走出了八道嶺煤礦,正在往五道嶺方向的公路上走呢。

我說,礦長,你這是帶我去哪裡呀?這裡黑燈瞎火的,去幹什麼呀?

去取錢。

取錢?取什麼錢?

我愣住了。

正說著,一輛進口小汽車停在了我們的身邊。

有人叫了聲梁礦長,我才發現走下車的是鄉鎮煤礦的礦長,冉大德。

冉大德緊握著梁礦長的手說,你也太不夠意思了,走時連招呼也不打一聲,我這是去找你的,八道嶺礦的人說,你們還沒有到呢。我這才折回來了,沒想到在這裡碰上了你。

梁礦長說:我正要去找你哩,你倒先找上我了。找我幹什麼呀?我現在可是一無權二無錢,找我也白找。

你看看,輯田,這梁老哥有毛病了吧?你無權無錢了就不能找?說實話,我們三道嶺煤礦如果沒有你梁礦長的幫助,哪有我冉大德的今天?從今往後吶,你們倆我三道嶺礦養著!要不,就到我們三道嶺來干,怎麼樣?梁礦長,你的月工資我發10萬,輯田發1萬,怎麼樣?

別瞎扯了!梁礦長打斷了冉大德的夸夸其談:休想!快說說,你現在手頭有多少錢?

冉大德:咋?用錢呀?只要不超過100萬,你儘管開口吧!

這麼大方呀?梁礦長笑了:這麼說,我們這些年還支持了個好朋友呀!100萬多了,用不了。就算1000人吧,1000人一月的工資是40萬,先發兩個月吧,喲,還就得100萬。我說冉礦長,你就借我100萬吧,三月期限,我打個借條,醜話我可說在前頭,不付利息!

沒問題!冉大德仍然是夸夸其談的口氣:你要打條子就到別處借去,我這裡不借。想當年,我白手起家時你支持了我們多少電鑽和炸藥呀,少說也有幾百萬吧,你讓我打條子了嗎?

我們不是上自動化生產線了嗎?那些東西也用不上了,不給你們就得放在庫房裡,那些東西放著也麻煩,說不定還會引起什麼事故呢!再說了,支援鄉鎮企業,也是我們的責任嘛。

冉大德:不管咋說,梁礦長,沒有你,就沒有我們三道嶺煤礦。這100萬,就算我冉大德送你梁礦長的。

那可不行!我是縣級幹部,收你的錢就是受賄,你也別害我,就是借。有借有還有來有往嘛,你要再胡說八道,我們的交情就算到頭了。

別別別!冉大德急了:梁礦長,就算你借的,這總行了吧。

對對對,這我們仍然是朋友……

就這樣說笑著,我們到了三道嶺鄉鎮煤礦。冉大德把我們請進礦上餐廳。梁礦長說,君子之交淡如水,別弄複雜了,越簡單越好,最好一碗面,上菜什麼的免了。

冉大德也不客氣,點了四個素菜,什麼香椿、烏雞頭、香菇什麼的,全是山上天然的野菜。又點了兩個葷菜,羊肉和雞肉。麵條是應有盡有,什麼蕎面麵條啦、揪面片啦、土豆面啦等等。

梁礦長心情不錯,吃了不少菜,還吃了兩碗麵條。吃完飯,冉大德要我們喝酒。梁礦長說免了,免了,你拿上錢,送我們一程吧。

這麼急呀?冉大德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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