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忠傑和劉曉妍快步來到了車前,發現索玉和司機都睡著了,就叫醒了他們。上車後,程忠傑交代說:「回賓館,犒勞你們!」
劉曉妍打電話到金橋大酒店,讓準備晚飯。
程忠傑問索玉:「小索,『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怎麼解釋?」
索玉說:「這是《荀子》勸學篇里的話,讓劉經理說吧,我都沒力氣說話了。」
「好好好,人家說貓吃糨糊,整天在嘴上抓撓。小索一頓不吃就鬧情緒了。」
劉曉妍替索玉解圍說:「讓索秘書休息一會兒,我替他答。」
「我都懷疑,」程忠傑看了一眼索玉說:「小索能不能答得出來。」
索玉見市長激將他,再不答就有點過分了,便說:「程市長,這『跬』字是足字旁過來一個『圭』字,指半步。『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就是說你不邁出這開頭半步,就不能到達千里之外;『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這意思市長肯定懂。」
見程市長點了點頭,索玉繼續說:「後面的話是『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舍』意思是千里馬跳躍一下,不能有十步遠;駑馬就是劣馬,一駕是馬拉車一天的路程。這句的意思是駑馬只要不停地跑,也能趕上騏驥一躍。」
劉曉妍接上說:「接下來是『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捨,金石可鏤』,意思是拿快刀刻刻停停,爛木頭也刻不斷,一旦刻個不停,金石也能雕出花紋來。鍥和鏤兩字都是雕刻之義。」
「好!好!有學問好呀,這古人的文章的確是好,你倆這一講,就覺得很有說服力。」程忠傑由衷地說道:「今後我要好好向你們學習呀,不然就要落伍了。」
「程市長這樣謙虛,真是難得。這對我教育很大。」劉曉妍說:「在程市長身邊工作,是一種享受啊!」
「還真讓劉經理給說准了,要是換上別的領導,別說我餓上一次肚子,就是餓上十次咱也不敢講呀!」索玉說,「我感覺程市長在我的心中就像是一位大哥哥。」
「瞎說。」程忠傑嗔道:「咋說也是叔叔吧!」
大家都笑了起來。
「程市長,你咋突然問這句話呢?」索玉問程忠傑:「不是才想起的吧?」
程忠傑說:「老部長家的客廳里有這樣一條橫幅。這『跬步』的『跬』還是小劉教我的呢,不然,我都不認識呢。」
「原來如此。」索玉說:「程市長的這種好學精神讓我感動。同時,程市長對不知道的東西敢說敢問,不像有些人,不懂還裝懂。」
「那不叫裝懂,他乾脆就不說。」劉曉妍附和道。
「幹啥呀?」程忠傑笑問道:「你們倆這樣奉承我,是何居心?」
「想讓程市長提拔一下我唄!」劉曉妍一本正經地說。
索玉笑了,大家都笑了。誰都知道劉曉妍在開玩笑,你真給她個局長、處長什麼的,人家還不幹呢!
「程市長,我給你唱首歌吧。」索玉興緻勃勃地說。
「怎麼,肚子不餓了?」程忠傑問:「還有勁唱歌?」
「索秘是跟你開玩笑呢,市長。哎,索秘,唱!」劉曉妍鼓勵說。
索玉說:「我也是剛剛在報紙上看到的,是根據歌曲《常回家看看》改編的,叫《常下鄉看看》。」
「噢?」程市長饒有興味地說:「那就快唱吧。」
索玉清了清嗓子,唱道:
抽點空閑,
抽點時間,
人民的公僕常下鄉看看;
帶上法律,
帶上文件,
開著吉普常下鄉看看。
百姓的心裡有幾多心愿,
農民肩上有額外的負擔;
國家的政策向農民說說,
發展的路子跟百姓談談。
常下鄉看看,
常下鄉看看,
……
「唱得好哇!」程忠傑帶頭鼓掌。
掌聲過後,程忠傑說:「於書記一個人到大平縣私訪,今天下午乾脆就打不通他的電話,該不會出什麼事吧。」
「不會的,市委書記下鄉,還能有什麼問題。」劉曉妍嘴上不急,其實心裡早就急了。
「於書記不是下鄉,是微服私訪。大平縣的書記毛二升是個老二杆子,我怕於書記這次下去有什麼不測呀,不然,咋把手機關了呢。」
……
正說著,金橋大酒店到了。
晚飯後,大家都來到了程忠傑的房間里。市政府副秘書長唐天和市水利局局長劉一好,還有北京辦的主任,他們都在心裡嘀咕:市長把三位正縣級幹部晾在賓館裡,只帶了索玉和劉曉妍出去,不知搞的什麼名堂。嘴上卻啥也不說,就說陪市長說幾句後就該睡覺了。程忠傑心照不宣,知道他們的心裡肯定不平衡。不管是平衡還是不平衡,他都不可能把今天下午、晚上的活動告訴他們。去幹啥了,你大可以憑想像的翅膀去飛翔。也可以通過索玉去打聽,索玉呢,告訴他們去找老部長了也好,不告訴他們也好,無所謂。難道一個正地級領導的活動還非要讓下屬知道不可嗎?沒有這個道理嘛!
唐天說:「我們該走了,程市長該休息了。」
「打幾把撲克吧。」程忠傑輕描淡寫地說。
「好,打撲克!」
「可要鑽桌子喲!」
其實程忠傑真想休息了,這都快十二點了。可是,他不能不打撲克。他知道,惟有這樣,才能使這三位縣太爺的心裡多少能平衡一些。
程忠傑對唐天,劉一好對駐京辦主任,四人打的是升級,心事重重的劉曉妍和索玉觀戰。劉曉妍還不時地撥著一個手機號,可手機里傳來的仍然是那句重複了八百遍的話:「您撥打的手機已關機……」
三個小時下去,程忠傑和唐天贏了劉一好和駐京辦主任一百多塊錢。劉曉妍提議去吃夜宵,大家就去吃了一次夜宵,不足的錢自然由駐京辦主任掏腰包了。掏腰包的人還挺高興的,以為市長給足了他面子似的。
劉曉妍說:「市長,我接上了張先生的電話,他說我們覃總在你上飛機前要見你,想跟你談談投資高速公路的事兒。」
程忠傑的興趣馬上來了:「好呀,小劉,這幾天可真是麻煩你了。」
「程市長,看你說的。我畢竟也是金州人呀。」
「是呀,是呀。」大家都附和道。
程忠傑說:「今天就這樣吧,該休息了。」
大家都說是該休息了。
程忠傑說:「明天還要先到省城去,因為省委陳書記要見我。」
程忠傑從來不在這方面胡吹冒料,所以大家都心悅誠服,大家都說,程市長要多保重身體呀,你看今年你那佛爺肚子可是下去了不少。說說笑笑了一陣,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早晨起床後,劉曉妍來通知程忠傑,香港金橋老總覃一平和助手張先生在北京金橋大酒店裡備了一桌早茶為程市長送行。只為覃總確實太忙,所以他讓劉曉妍轉告程忠傑,投資一事只能在飯桌上談了。
「沒問題!……哎,小劉,你咋了?沒休息好?」
「謝市長關心,沒事兒。」
「這次來北京能和覃總見面,是你的功勞。」
劉曉妍說:「為金州的事業添磚加瓦,是我應該做的。」
索玉敲門進來了,他說:「市長,大家都到齊了,都在大廳等你下去呢。」
程忠傑道:「覃總和張先生到了嗎?」
「沒有。」
「不急,我正好還要處理一點兒事,覃總他們到了你再叫我。」
「好的。」索玉帶上門走了。
「他們的心思我懂。」劉曉妍說:「跟市長在一起不太容易,就想抓住機會多跟你套套近乎。」
「他們為啥要跟我套近乎呢?」
「這還不清楚,」劉曉妍笑笑說:「於書記一走,你就是書記了,他們都想沾沾你的光呢。」
說得程忠傑笑了起來。
「還有一件事,程市長。」
「什麼事?」程忠傑問劉曉妍。
「今天一早,跟舅爺通了一次電話。」
「嗯?怎麼說?」
「他和省委陳書記又通了一次電話,說是你的事應該沒有任何問題,弄得不好,還要調你到省里呢。可於書記還有點麻煩。」
「麻煩在哪裡?」
「有幾封告狀信……」
「都清清楚楚說,某年某月某日某時給於江波送了多少多少錢,是吧?」程忠傑問。
「你咋知道的?」
「我不但知道這些,而且還知道於書記是清白的。」
「程市長,你說的可是實話?」
「小劉呀,我還能騙你不成?」
「我相信你,程市長。可是光你說於書記是清白的,可能……」
「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