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忠傑不得不把看劉曉妍舅爺的計畫提前,因為明天晚上就要飛回金州去了,他召集隨行人員和北京辦事處的同志開了一個會,把未辦完的事一一交代他們辦理,把一切安排妥當後,他和劉曉妍、索玉準備出發,去拜訪劉曉妍的舅爺——田老部長。
北京金橋的奧迪把程忠傑和劉曉妍拉到了亞運村的一家古玩公司,他們上樓找到了古玩鑒賞專家錢先生。錢先生是香港金橋公司老總覃一平的朋友。劉曉妍和程忠傑敲門進去時,錢先生正戴著花鏡、手握放大鏡看著一張古畫。錢先生頭也不抬,只用手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
劉曉妍衝程忠傑笑了一下,伸手請程忠傑一塊兒坐在了沙發上。錢先生放下放大鏡,從畫上抬起頭來說:「二位是覃老先生的朋友吧?」
「是。」劉曉妍站了起來,把程忠傑介紹給了錢先生。
錢先生開門見山:「劉小姐,你把東西帶來了?」
「噢,這就來了。」劉曉妍用手機撥了一個號碼:「馬上把箱子抬到6樓609室。」
劉曉妍合上電話對錢先生說:「錢老師,馬上就到。」
錢先生說:「聽覃先生講,是一個彩陶盆,是吧?」
「是的,錢老師。」劉曉妍說:「聽覃總講,錢老師是這方面的專家。」
「不敢,不敢。」錢先生謙虛道。
程忠傑問:「請問錢老師,這彩陶是什麼年代的文物?」
錢老坐在了對面的沙發上說:「嚴格意義上講,彩陶距今已有5000年的歷史了,是原始社會咱們的老祖宗們用來祭祀用的一種器皿。」
「噢,這真成了文物了,5000年前的東西,能保留下來,真不容易。」程忠傑感嘆道。
「這些東西都在墳墓里,剛出土時,有些缸呀盆呀什麼的,都是軟的。有經驗的人呢,先不動手拿它,那樣容易爛。先人為地風乾它,或是慢慢地吹乾它。這樣出土的東西,最珍貴。當然了,市面上有好多都是贗品,還有的是破碎了粘起來的,不是行家,根本看不出來。」
「是嗎?」程忠傑說,「還有這麼多學問哩,我們來請錢老師指教,就是怕弄個假的什麼的,那就丟人現眼了。」
正說著,司機和索玉抬著箱子進來了。
程忠傑說:「小索,你們先下去吧,到時我打電話給你。」
索玉點點頭和司機退下了。劉曉妍認真地檢查了一遍封皮,見沒有什麼問題時,才把箱子打開了。程忠傑小心地把盆端了出來,放在了錢先生的工作台上。
錢先生又操起了放大鏡,他邊看邊說:「程市長,這可真是個好東西呀。這是西北地區新石器時代著名的馬家窯文化老窩裡的東西,你要想得到最地道的三足鬲和魚紋盆,恐怕非此地莫屬。」
程忠傑和劉曉妍一聲不吭,也緊緊地盯著這個寶貝。
錢先生繼續說:「這個盆的確是個寶貝,從花紋看,這是地道的『舞蹈紋彩陶盆』。就是這樣一個東西,曾使許多專家學者爭執不休,也曾舉世矚目。」
錢老對盆簡直是愛不釋手了,他說:「你們看,這盆非常之奇特,盆沿上跳舞的這些人,都是咱們人的老祖宗,頭上之飾物應該是髮辮,均披於腦後。你們再看這下體之物,很可能是男性的生殖器。舞者裸體而踏跳,奔放恣肆,性器官很是突出……」
錢先生的介紹,使劉曉妍紅了臉,她看看程忠傑並沒有注意她,而是專註地看著盆,她隨之膽量也就大了起來。
她說:「我們的老祖宗可真行,豪放不羈,自由自在。做這盆的人更是了不起,這筆勢、這動感、這構圖、這線條,倒像是出自哪位大藝術家之手,根本就看不出這麼奇妙的藝術品會出自5000年前我們的先民之手。」
「嗯。劉小姐的眼力不凡,像是搞藝術的人,不像是個商人。」錢先生讚賞地看了劉曉妍一眼。
程忠傑說:「劉小姐在外國讀酒店碩士學位時,業餘愛好就是美術。」
劉曉妍吃驚地看了程忠傑一眼,錢先生說:「怪不得呢。」
程忠傑問:「錢老師,你看這個盆按現行的價值看,該值多少錢呢?」
錢先生說:「這是國寶,是無價之寶。」
「無價之寶?」程忠傑和劉曉妍都吃驚不小。
「是呀!好在你們要把它送給田老部長,他可是個愛國者,要是別的人,我會反對你們這樣做的。」
「你認識田老?」
「豈止是認識呀,我們還是老朋友呢。他的那點彩陶鑒賞藝術還是在我這學的呢。」
「是嗎?」程忠傑說:「這就巧了,那就請錢老師和我們一塊去吧。」
「免了,我給他打電話吧,他見到這個寶貝會高興得請你們喝酒的。要知道,田老可是很吝嗇的。」
「錢老師不會是因為我舅爺吝嗇才不去他家吧?」
「這倒不是,我確實還有點事,你告訴田老,等我閑下來,一定登門拜訪。」
辭別錢先生後,他們在劉曉妍的帶領下去見田老。
奧迪車在東長安街的一個巷子里鑽了好幾個衚衕,才在劉曉妍的指揮下停下了。
劉曉妍說:「我和程市長抬箱子進去,索秘書和大劉師傅等我們一會兒。」
程忠傑看了一眼索玉,流露出了一絲兒難為情的意思,他說:「我們要進去喝酒了,讓你……」
索玉說:「沒關係的,我正好有點困,想睡覺。」他嘴上這樣說,其實心裡卻在想像著部長家該是個啥樣子呢?他省長家裡也去過,就是沒有去過部長家裡。
劉曉妍和程忠傑把箱子抬到了一個四合院的街門前。劉曉妍摁了一下門鈴,裡面馬上就有人來了。
開門的是小保姆,劉曉妍問道:「我舅爺在家嗎?」
還未等小保姆回答,老爺子就迎了出來:「在!在!曉妍哪,小心點兒。」
劉曉妍說:「舅爺,這位是我們金州市的程市長。」
田老說:「哦,程市長,請、請吧。」
程忠傑:「老部長,你的身子骨還這麼好呀。我尋思著,你說啥也應該是老態龍鐘的樣子。沒想到,你老這麼精神啊!」
程忠傑見田老迎了出來,知道錢先生的電話早到了,既然田老知道今天給他送的是他特喜歡的寶貝,所以,雖是第一次見面,說話倒是格外的隨便。沒想到田老更是隨和:「小程呀,你給我送這麼重的禮,我是該收呢還是不收呢?」
程忠傑笑著說:「田老不收好呀,不收你貼上飛機票我們再運回金州去。」
田老聽程忠傑這樣說,高興地哈哈大笑起來。劉曉妍衝程忠傑努努嘴,然後點頭笑了。那意思是說,你和老爺子能說得來呀。
把東西抬進屋裡時,田老就迫不及待地讓劉曉妍快打開,要小心翼翼地拿出來。田老見了彩陶盆,忙戴上了老花鏡,他左看看右看看,然後又用手指蘸上水擦盆上的花紋,擦了半天才說:「小程呀,果然是個好東西,好東西!曉妍呀,快叫你奶奶來,給我們做菜,我要和程市長來個一醉方休!」
小保姆說:「爺爺,你忘了,奶奶今晚上不回來。」
「噢,你瞧我這記性。曉妍呀,你幫小傢伙一下吧。」
「好咧!」劉曉妍應著隨小保姆進了廚房。
劉曉妍走後,田老還是一個勁的和程忠傑說彩陶盆。說了半天才把話引到了正題上。
「強將手下無弱兵呀!」田老說:「程市長前途無量呀。」
「哪裡呀,不過陳書記倒是很關心我們的。」
「陳小剛也該退了,我聽說你們那個小於也很能幹。」
「是呀,田老,我這次就是既代表我自己也代表他來看您老人家的。」
「能幹就好,讓他去省里,你先把金州的擔子挑起來。至於以後的事嗎,再說吧。」
「謝謝田老,就怕我挑不起市委書記這個擔子。」
程忠傑真沒有想到,這位老革命竟這麼直截了當地把自己這次來北京的主題點了出來,好像隴原省的省委書記不是陳小剛,而是他田老。
「我會給陳小剛打電話的,他不會不給我面子的。再說了,中組部我也能說上話的。」田老又重複了他的意思,這還不算,他立即撥通了陳小剛的電話。根據田老不看電話本就能撥出去電話這個細節,程忠傑知道這位田老果然和陳小剛的關係不一般。
「桑樹呀……是呀,是你老哥。噢……身體還可以。……我說呀,我不給你說廢話了。……嗯,我有事要你辦。……什麼事?我今天還真有事。……我說桑樹,我在金州市還有個小老鄉,你一定得關照一下喲。……他是那個小於的助手……對,是姓程。我看呀,小於走後,就讓他接替小於得了。……嗯,你呀,臨下台了,就放心大膽讓年輕人干吧。小於雖然有人在告狀,可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嘛!哎,桑樹呀,我那個小老鄉怎麼樣?……好好好!下次你來北京,我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