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二

於江波終於在一個月之後的一天,秘密地來到了大平縣。

到大平縣時,已經是後半夜了。在大平賓館裡,於江波把司機叫到了自己的房間里。於江波交代說,他來大平縣的事說啥也不能告訴任何人。見司機點頭答應後,他又安頓說,包括程忠傑市長也不能告訴,一問三不知,你最好把車停在車庫裡,悄悄地在家裡休息,等我的電話。

司機點點頭後,離開了賓館,他連夜回到了金州市,神不知鬼不覺地把車鎖進了車庫,然後回家休息去了。

於江波一覺睡到早上九點才醒來,拉開窗戶,外面正下著雪。

風吼叫著卷著白雪在大院里打著旋兒,一陣陣的。他起床洗漱後回到了一樓餐廳,牛肉麵的味道不錯,一頓早餐他吃得很是舒心。飯後來到房間,他用手機給程忠傑打了電話,他告訴程忠傑在一周之內別找他,他有要緊的事兒要辦,程忠傑以為他又和梁艷芳鬧矛盾了,就說:「你可千萬要想得開,弟妹也是為你好呀。」於江波說:「看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出來是因為工作上的事,跟梁艷芳沒有關係。」程忠傑問他,他究竟在哪裡?他說,等回來再告訴吧。程忠傑說,他也要去趟北京,這兩個人都不在家,有沒有問題。於江波說:「放心吧,不會有什麼事情的,你我走了,市委、政府的車輪照轉,天不會因為你我走了而塌下來。」說著兩人就笑了起來。

關上手機後,於江波從包里掏出了陳作家的採訪筆記,他想,今天上午這麼大的風雪不能出去辦事,正好看看,這鐘祥元後院的火是怎麼燒起來的。

鍾祥元陪妻子劉潔回家後,真心實意地伺候起妻子來了,劉潔也拿出了渾身的解數愛鍾祥元,她決心把丈夫從任小凡那個狐狸精手裡拉回來。

這樣的日子過了沒有幾天,意想不到的事情便發生了。這一天跟平時沒有什麼區別,如果是鍾祥元出門的話,也許就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了,然而恰恰卻是劉潔出的門,她要出去倒垃圾,剛走出門她就愣住了,發現是狐狸精任小凡站在門口,起初劉潔連倒垃圾都忘了。

但她明白過來是咋回事時,氣自然不打一處來,她想,這個狐狸精真不要臉,想男人想瘋了,居然到人家門上來了。她這樣想著,噔噔噔走到垃圾口邊,邊倒垃圾邊罵道:「真他媽的厚臉皮,我讓你臉皮厚!厚!厚!」倒完垃圾回身後,任小凡還是站在那裡沒有走,她準備進門狠狠摔上門,再掏根剜實地罵這個不要臉的幾句。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有了新的發展,就在劉潔進門後想摔門的當兒,任小凡使了渾身的勁推門進來了。進門來的任小凡首先看到的就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鐘祥元。鍾祥元愣了一下沒說話,劉潔卻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她突然之間就變成了一隻母老虎,她從腳上脫下鞋子來劈頭蓋臉就朝任小凡身上打去,任小凡沒有還手,只是招架、躲閃著,門就在她躲閃時被重重地關上了。

劉潔在使勁地打著任小凡,嘴巴也在罵著「你個狐狸精,勾引男人勾引到我們家裡來了」等等難聽的話,任小凡的手讓劉潔高跟鞋底上的釘子打破了,劉潔還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

鍾祥元沒有見到任小凡時雖然偶爾也在心裡想,當考慮到這個家也就耐住性子不去想任小凡,今天面對她的大膽舉動,開始心裡暗暗一震:小凡呀小凡,你不該這樣呀!他不知道此時此刻應該怎麼處理面前的這一切。

後來,劉潔越來越過分了。又見任小凡在忍受著劉潔的痛打時,雙眼求救似的望著他。鍾祥元不能再沉默了,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劉潔!別再打了!」劉潔根本不理他,還打著任小凡。

他生氣了,你就是再有理打幾下就行了,還要往死里打人不成?

鍾祥元大聲喝道:「住手!」

一聲「住手」真嚇得劉潔住了手,鍾祥元從抽屜里取出了創可貼給任小凡貼流血的傷口。

這下更激怒了劉潔,她那母老虎的脾氣可真上來了,她扔掉鞋子,從牆櫃里提出了一瓶啤酒,用盡全身力氣朝任小凡頭上砸去。

鍾祥元見狀,一把推開了任小凡,劉潔砸下來的啤酒瓶子在鍾祥元頭上炸開了,血水和啤酒一股腦兒流了鍾祥元一身。

鍾祥元被打懵了,他重重地倒在了地板上。

任小凡不顧一切地抱住了鍾祥元,她跪在地上喊:「鍾哥,鍾哥,你,你怎麼樣?」

劉潔見鍾祥元頭上的血流到了臉上,紅艷艷的,便也嚇傻了,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鍾祥元在任小凡的懷裡睜開了眼睛,任小凡一陣驚喜,她命令劉潔道:「快拿紗布來!」

劉潔乖乖地從卧室里拿出了紗布遞給了任小凡。在任小凡為鍾祥元包紮頭時,劉潔後悔極了,她多想衝上前去替鍾祥元包紮呀,可惜,她錯過了一個大好的機會。她抹不下面子為自己的丈夫包紮傷口,而是眼睜睜地望著情敵任小凡給自己的丈夫包紮傷口。

包紮完傷口後,鍾祥元在任小凡的幫助下站了起來。劉潔想扶他一把,被鍾祥元一把推開了。劉潔又一次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男人被狐狸精扶著走出了家門。

劉潔氣得「啪」的一下摔上了門,她想讓這震耳的摔門聲驚醒迷途的丈夫,可是她怎麼也沒有等到丈夫回來的動靜。她蹲倒在地上大哭了起來。等她哭夠了,她又後悔了,她恨自己為什麼要摔門?為什麼不隨自己的男人去醫院?她更恨自己,為什麼砸向狐狸精的酒瓶子,卻在自己的男人頭上開花了。她怎麼也想不起來,為什麼自己動手把自己男人的頭給打破了。想到這裡,她從柜子里取上錢,急匆匆地乘計程車來到了醫院。

這家醫院離自己的家最近,也是她上次車禍住過的醫院。可是,她樓上樓下,外科、五官科跑了個遍,連男人的影子都沒有找著。她無精打采地走出了這家醫院,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走著……

任小凡扶著鍾祥元下樓後,乘了一輛計程車。她沒有送鍾祥元去醫院,而是去了自己的住處。在路上,她就打電話給她在醫院的表姐,讓她馬上帶治外傷的葯和針到她的家裡來。到家裡後,任小凡的表姐也到了。表姐很能幹,她仔細地把鍾祥元的頭髮剪去,又仔細地洗凈傷口,然後上藥、包紮傷口。表姐說:「這種傷口只要注意休息、不要被感染,一個星期就好了。」

「做不做CT之類的檢查了?表姐。」任小凡問道。「不用。酒瓶子是平著下去的,問題不大。不過,為防萬一,你們注意這樣一個問題:除了頭疼外,如果有其他的癥狀,要馬上與我聯繫。」表姐把吊針插上後說:「要不,明天到醫院做個檢查。」

「用不著。」鍾祥元開口了:「我知道輕重,不會有什麼問題!吃點消炎藥,打打針就會好的。」

「真的沒問題?」任小凡含情脈脈地問道。

鍾祥元點了點頭。

表姐把吊針的輸液速度調好後說:「按時吃藥,我也覺得沒什麼問題。」她又對任小凡說:「這瓶打完後用酒精在另外一瓶的瓶口處消消毒,換上就可以了。吊完後給我打電話。另外,打的過程中如果出現問題立即把針頭拔掉,然後給我打電話。」

「好的。」任小凡給表姐付了錢,送表姐走了。

表姐走後,她給鍾祥元餵了葯,然後又用湯勺給鍾祥元喂開水。鍾祥元覺著很滿足,他想,再也不回到那個家裡去了。其實,劉潔的一通脾氣,不但給任小凡幫了忙,也給鍾祥元創造了一個不回家的條件。鍾祥元當然願意呆在任小凡身邊了,任小凡比劉潔年輕、漂亮。面對任小凡時,他總有一種清爽的感覺。而面對妻子劉潔,他僅僅是盡責任而已,妻子給他的感覺,總是一種例行公事般的應付而已。任小凡能給他帶來興趣、興奮,他彷彿回到了二三十歲的年代,他的激情總是能自然而然地在身體里涌發出來,而妻子劉潔則不能激起他的任何興趣。他之所以不離開劉潔,是因為他覺得那樣做太對不起劉潔了。而今天,他可以理直氣壯地離開劉潔了。因為,劉潔打得他「頭破血流」,「恩斷義絕」的說法似乎也能站住那麼一點點腳了。

此後,一直到鍾祥元被市委任命為「引黃入新」工程的副總指揮前,他一直和任小凡同居著。直到「引黃入新」工程正式開始時,他才離開了任小凡。面對「引黃入新」工程,鍾祥元彷彿一夜之間明白了許多道理,包括與任小凡同居這事,他突然感到自己真的是大錯特錯了。

在引水工地上,鍾祥元真的如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他太需要事業了,面對事業這個新的「愛人」,他毅然決然地離開了任小凡。可惜的是,鍾祥元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他沒有在干好事業的同時把善後工作處理好,以至於他為了事業以身殉職,在即將被授予「烈士」稱號的關鍵時刻,妻子劉潔把情敵任小凡送上了法庭。一場官司把鍾祥元大丈夫的一世英名給毀了。這是多麼慘痛的現實啊!

當然了,歷史的車輪已經駛入了21世紀,歷史將是公正的,人民將是公正的,我們的黨也肯定是公正的。對於鍾祥元同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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