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汪強的歷史 五

快天亮了,我們才睡的覺。睡覺前似乎有點睡意,可躺在這熱乎乎的土炕上時,我卻怎麼也睡不著了。是「老虎搶親」、「強姦」等懸案吊著我的心。

汪老虎睡得很香,頭放在枕頭上就拉起了輕微的鼾聲。我強迫自己快點睡,睡吧,明天還有不少工作等著做呢。這才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夢見了葉茂花榮的果樹林,夢見了轟隆隆的機器和裝好箱的果產品運到了藍藍的大海邊……

上午九點了我才睡醒,我聽到了小翠拾掇屋子的聲音。這聲音很輕,輕得我無法抗拒想偷看一下她的慾望。

我輕輕地翻了個身,才發現汪老虎不知啥時候已經起床走了,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炕也掃得乾乾淨淨。朝地上一看,小翠正小心翼翼地擦著地上的桌子、茶几、沙發扶手,水泥地面早已經拖得乾乾淨淨了。從粉紅色窗帘邊緣透進來的太陽光,斜照在噴塑的牆壁上。屋內的一切都顯得雅緻、大方、整潔、漂亮。這是多麼勤勞的一對啊!

從汪老虎口裡我知道,他還沒有和小翠同房,原因一是小翠和李燒領了結婚證,二是他不願意在未正式娶她之前跟她發生關係。不料,他這份好心卻給小翠造成了心理壓力,她猜疑他是嫌自己被李燒強暴過,所以才這樣對她。這就是小翠一直心事重重的主要原因之一。

汪老虎知道這些後,跪在地上指天發誓:「我姓汪的要是不要你,不好好對待你,就不得好死!」

余翠翠也跪倒在汪老虎對面,忙用手掩住了他的口:「別胡說,我相信。」他倆就抱在了一起,……

我被一聲低沉的吼聲驚得一下子坐了起來,拉開窗帘朝外一看,原來是阿鐵馱著汪老虎威風凜凜地躥出果林,來到了門前。

這情景真讓人激動得不得了。當年武松在景陽岡打死老虎,在陽谷縣城裡遊街時,顯得那麼威風,今天的汪強騎著老虎巡視果林,他比武松不知要威風多少倍呢!

小翠把早已熨好的西服遞給了我,我說聲謝謝就接過來穿在了身上。她說:「這阿鐵只認他一個人,別人喂它無論好賴的東西,它聞都不聞一下,旁人連摸它一下都不可以。上次縣上來人摸了它一下,它腰一弓,兩隻前爪長長地伸出去,都插進地里去了,還齜牙咧嘴,嚇得那人出了一身汗。我喂它時,故意蹭它一下,它雖不嚇我,身子刷的一轉就躲到一邊去了。」

汪老虎走進來說:「鎮公安分局的人來了,要找小翠了解情況。陳幹事就勞你陪陪他們吧,吃完早飯,幹活的人們就來了,我得去照看一下。」

我說:「沒有問題。」

鎮公安分局的陳副局長和小劉、小於我都很熟,客套了幾句就進入了正題。小翠按陳副局長的意思,談起了她那段辛酸、屈辱的經歷。

那天天氣很熱,她指揮著雇來的姐妹們摘果園裡的果子。豐收的喜悅把她和汪老虎拉得越來越近了。

可是,她媽反對她和汪老虎的婚事,開始她認為是媽對他的事業不理解,怕女兒跟了他冒風險,她沒有和媽爭辯,她想等他掙上錢,讓媽看到果園的發展前景時再說服媽。後來她才知道,自己想錯了,果園景況好了,錢也掙了,她媽反倒越來越反對他倆的婚事。她就認為媽簡直是毫無道理,就越來越不願意見她媽了。

於是,她就住在了村上好姐妹的家裡。

張寡婦風流成性,見女兒住在人家,不再管自己的閑事,就送個順水人情:「你哪天想媽了,想家了你就來,我也不反對,可有一點,不能誤了田裡的活。」

這天早晨,她媽帶話讓她下午收工後回家,說有重要事情。她這幾天忙於平整果園裡的地,準備修剪果樹,操持給葡萄蓋房子等等,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今晚就回去一趟吧。回到家裡,她吃了一驚,院子里停著一輛嶄嶄新的木蘭摩托,家裡的黑白電視機換成了二十九英寸的大彩電,還外加了一台VCD影碟機和卡拉OK音響。

「媽!這哪來的?」她問。

張寡婦放了一部三級片《獼猴桃熟了》,那按鍵裝碟的熟練程度使她很吃驚。她想起那次和汪老虎在唐鎮長家裡,看見過鎮長放VCD時的動作比她差遠了。她立刻就猜出這是誰教媽的了,卻又故意問:「媽,買這麼多東西,哪來的錢?」

「傻丫頭!」媽在她腦門上點了一指頭說,「媽給你找了一門親,這是人家送的彩禮。」

「媽!」小翠臉色變白了,反抗道,「我不去。除了汪強,我寧可死,也不嫁!」

小翠嗵嗵嗵向媽放了一陣機關槍,見媽還是悠然自得地抽煙,一句話也不說,就著急了:「媽!」她過去抱住媽的胳膊,「媽,我都二十四的人了,你就讓我做一回主吧!這些東西退給人家,我讓汪強給你買。」

張寡婦還是一句話也不說,小翠就聲淚齊下向她求情。

張寡婦裝出一副被女兒說動了心的樣子,拉起女兒的手說:「小翠呀,媽真是把你慣壞了,拿你一點辦法沒有。這件事明天再說,先去吃飯吧,媽把飯早已做好了」

「你不答應我就不吃飯!」

「你這死丫頭,媽答應你還不行嗎。」

她哄走了小翠,就偷偷地冷笑了一聲。她在早已準備好的一杯藥茶里,放進了一塊冰糖,手拿一根筷子等著小翠吃完飯回來。小翠最愛喝糖茶了,她想小翠看到肯定會搶著喝的。

果然,小翠收拾完廚房後高興地來了,她見媽正在用筷子攪著冰糖茶,就急火火地端起杯子,一邊說著「謝謝媽」,一邊咕咚咕咚把藥茶喝進了肚。

張寡婦在屋外轉了一圈回來,見小翠已經昏迷過去了。

張寡婦就大聲咳了幾聲。一直躲在隔壁房裡的李燒躡手躡腳進來了;「岳母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說完就急不可耐地要抱小翠。

「慢著!」張寡婦過來扯住了李燒的耳朵,「往後,可不許你有了年輕的就忘了老的,你要敢慢待老娘,小心你的耳朵根子!」

李燒立刻緊緊抱住張寡婦用力親了幾口:「不敢!不敢!」一邊說著,一邊抱著小翠進了隔壁房間……

小翠一覺醒來,見燈還亮著,又感到一隻大手在她的胸脯上亂抓著,不由吃了一驚。

「啊!」她見李燒赤條條地躺在身邊,便一把推開他,「流氓!快滾!這是怎麼回事?」她大聲罵著李燒,抓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身體。

李燒哈哈一笑:「要不是你媽生米煮熟飯的計策,你怎麼能嫁我呢?」

「住口!」小翠氣得牙齒咬得咯咯響,「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這時候,她感到下身隱隱作疼,就什麼都明白了。她大叫著:「不!不!畜牲!快滾出去!」

小翠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親娘竟會設計坑害自己的親女兒,她大放悲聲,淚水像小河湧出了眼眶。

這一夜,李燒和張寡婦輪番做她的工作。她獃獃地聽著,腦子裡一片空白。

張寡婦說:「李大德是我們汪庄的首富,大金大銀,名聲在外,他跺跺腳,汪庄村就倒、就塌,你嫁了他是你的福氣。你老娘我還沒有這個福氣呢。再說了他哪一點不好,長得比他汪家娃好,錢也比他多。這不,除了買來的東西,光錢就三萬塊呢!他汪家娃子有嗎?話又說回來了,做女人的嫁上誰也就那麼回事,你跟他覺也睡了,身也破了,就認命吧……」

李燒也說:「翠翠,我姓李的別說在汪庄,就是在鎮上、縣上也算得上個人物。你嫁給我,吃不愁、穿不愁、花錢不愁、辦事不愁,我保證你順順心心、風風光光。給,這是十萬元的存摺,從現在起就是你的,你愛咋花就咋花……」

小翠把李燒塞進手裡的存摺看都不看一眼,她流著淚一言不發,三下五除二把存摺撕成了碎片片。張寡婦見狀,悄悄在李燒耳邊低語:「你哄她吧,我走了。」

她後悔的不得了,和汪強青梅竹馬,從小玩到大,他除了疼愛自己、保護自己外,親都沒有親過自己一次。參軍之前,她媽整天打扮得花里胡哨勾引男人,責任田裡活一點也不幹,都是汪強哥幫她干,除草,捋燕麥,撤化肥,澆水,犁地,凡是重點的活,都是靠他出大力流大汗不分早晚地下苦,而且幹得特別好。他參軍走時,還托好朋友在他走後替她乾重活。她更忘不了,在他走的頭天夜裡,在村口的楊樹下,她多麼希望他能抱著她親一口呀,可等了半個晚上,他除了說話還是說話,竟沒有主動和她親一下就帶著遺憾走了。複員回村後,她讓他承包果園,他二話不講就答應了。也就在那一天,他抱她了、親她了……早知今日,何不衝破習俗和他住在一起呢?然而,這一切都晚了。想起自己和他的海誓山盟,真是悔愧難當。現在,清白沒有了,貞操沒有了,還有啥臉面去見她的心上人呢,還有啥臉面活在這個世上。這時候,她想到了死。

下定死的決心後,她起床了。她燒水把自己認認真真洗了個千乾淨凈。李燒還以為她回心轉意了,就乘她倒水之際溜到了屋裡。小翠連啐帶罵把他趕出了屋子。她頂上門後就想怎麼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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