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好雨知時節 一

在你的任上,竟出現了這麼多的社會治安問題。什麼持槍傷人、殺人、入室強姦、強搶民女等惡性案件,簡直是亂彈琴!祁貴同志,你是政法委書記、紀委書記,主管全市的公檢法,你說說,葛大爺的小女被人強行搶走,下落不明,你知道不知道?

5月22日17時。多雲轉小到中雨。

新城市委,在大雨中迎來了新市委書記和一百多位老百姓。

這是今年以來新城市第一場雨,剛落地時,冒出絲絲青霧,緊接著升起了熱氣騰騰的蒸汽。城裡人全都到門外看著天,讓雨水淋著,誰也不願意進到樓里去;農民們則跪到田裡一個勁兒的給老天磕頭:老天呀,你終於睜開眼了,下吧!下吧!下上他個七七四十九天,我們給你獻豬頭、獻全羊……

新城市常務副市長程忠兩天前在省城對於波說過:新城水的形勢已經吃緊到了極限,老天要是再不下雨,不出十天,非出大亂子不可。這不,剛三天就下雨了!

在新城市委大樓前迎接省委陳書記和省委、省政府領導的新城市黨政領導中,屬兩個人最為特別。一個是副市長程忠,只見他大腳一盤坐在院里的雨水中,大大的凸出的肚子像一個地球儀安靜地放在兩條腿的上邊,頭朝天雙目緊閉,兩掌緊合,默默地念著什麼,誰也拉不回來。另一位是市委秘書長金璽,他在雨中程忠的周圍轉過來、走過去說句這說句那。可是任憑你咋說,這程忠就是不開口。

祁貴望著這兩人的表演,反感地皺起了眉頭。心想,這于波還沒有到,金璽就圍著程忠轉了,等一會兒于波一來,這金璽還會怎麼樣呢?正想著,楊棟問話了:哎,祁書記,快聯繫一下,陳書記他們的車隊到啥地方了?

祁貴立即用手機撥通了公安局金安局長的手機問:金局長,車隊到什麼位置了?金安答到:已經過了秦遠鄉,很快就進城了。楊棟點點頭後走進了雨幕,他一把拉住了程忠的手說:程市長,快起來,陳書記他們的車隊到了。

程忠被雨淋得像落湯雞,極不情願地站了起來說,好雨呀,好雨呀……

正說著,新城市公安局的開道警車在前開道,省委陳書記、馬副書記的專車在中,省公安廳的警車在後,進了市委大院。很快,陳書記、馬副書記的專車停在了大樓門前的雨廊下。

陳書記、馬副書記和新城的黨政領導握手時,發現程忠被雨淋得像落湯雞一樣,就笑了:「怎麼,程忠同志,你淋在雨中迎接新書記呀?亂彈琴嘛。」于波忙接上說:「老程一直都在心疼農民的莊稼地,今天下雨了他比農民還要高興呢!」

程忠笑了,「於書記說的不全對,城市也需要水。」

楊棟說:「這下可好了,集團軍的首長就不操心給我們送水的事了。」

馬副書記問身邊的祁貴:「怎麼,祁貴同志,這新城的水真嚴重到了這個地步?」

祁貴說:「怕是比這還要嚴重呢。」

陳書記望著程忠用目光詢問:嗯?

程忠說:「是太嚴重了,全市百分之八十的莊稼連頭水都沒澆上,出來的麥苗早就晒乾了。城市工業用水更糟,油建公司二級廠礦與市上近三分之一的企業因為缺水而停了產。」

市委常委擴大會議開始了。省委組織部秦部長代表省委宣布了新城市委、政府主要領導的任免決定後,說:「另外還有一項特殊的任命。根據于波同志提議,省委決定提楊棟同志為副省級調研員,協助新城市的『引黃入新』調水工程,負責中央和省里的工程資金協調工作。」

楊棟顯然沒有料到這項特殊的任命。他像個標準的軍人一樣站起來表態說:「堅決執行省委的決定,一定協助於波同志搞好『引黃入新』調水工程。」

輪到于波發言了,樓下傳來了敲鑼打鼓聲,陳書記問:「咋回事?」

金璽秘書長彙報說:「是郊區秦遠、常連兩鄉的農民,舉著橫幅,說要當面感謝省委的領導。」

陳剛一揮手說:「走!看看去。」

陳剛在前,後面跟著馬副書記等省上領導和新城市黨政領導。在大雨中,大家看到了一百多人組成的農民隊伍,橫幅上的字是「感謝省委送來了及時雨!」

陳書記快步走進了雨中,農民們刷刷刷跪倒了一大片。一位戴眼鏡的中年人開口了,「我是新城市秦遠鄉的一名教師,叫白森。今天我受秦遠、常連父老鄉親們的委託,給省委、省政府的領導說說鄉親們的心裡話。」他從兜里取出了一封信,立刻有人用衣服擋住了雨。白老師讀道:

「尊敬的省上領導:聽說給我們派來了一位新書記,他是三年前調走的於市長、於局長。我們高興哪!……那時的新城百姓安居樂業、風調雨順。這兩年,世道讓人擔驚受怕起來了,晚上睡覺得把牛牽到睡房裡、豬趕到家裡頭。俊一點的閨女連城都不敢進,生怕遇到『神槍吳大俠』們那群惡魔。老天也發怒了,連雨都不下。今年我們兩個鄉的近六萬畝土地連一滴水也沒有澆上,苗全乾死到了地里。我們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啊!今天省里派來了及時雨、好乾部,連老天都睜眼了,看來我們今年又有希望了。為了表示我們的心意,我們給省上的領導們跪下了!」

白老師念到這裡,也刷的一下跪倒在了地上,陳書記忙躬下身體拉白老師:「快起來吧,怎麼能這樣呢?」

白老師說,我還沒說完呢。

陳書記放開了白老師。鄉親們異口同聲邊磕頭邊說:「射謝青天大老爺!」

陳書記向省市幹部們攤攤雙手:這……

陳書記轉過身來,對大家說:「鄉親們,都起來吧!起來進屋裡說話!」

白老師說:「再等一下。」他繼續說,「我旁邊這位葛大爺有天大的冤屈!」

噢?陳書記又驚了一下。

葛大爺從衣服裡面取出了一塊用血寫成的狀子,頂到頭上大喊冤枉!陳書記剛要往前,白老師接過狀子讀了起來:「草民葛興河,狀告環球集團公司董事長呂黃秋!一九九八年十月二日,小女葛小梅進城買衣裳,不巧碰到了呂黃秋的小轎車上,小女未碰破一點皮毛,只是受了驚嚇。呂黃秋讓小女上車說要去醫院,可至今一年多了無一點下落。多次去環球找呂黃秋討要小女,從未見上過呂黃秋的面,下面的人都說他們的呂總沒有見過我的小女。再後來聽說,我的小女上吊自殺了。請青天大老爺開恩,救我的小女回家。草民葛興河。」

葛大爺大哭了起來,個別鄉親們也跟著哭了。

陳書記問:「你小女讓人拉走了找不見,你沒去報案?」

葛大爺說:「報了,鄉上、市上的公安局都報了,一說是告呂黃秋,誰也不敢管。青天呀,大老爺,救救我小女吧!」

「別哭了!」陳書記大聲說:「簡直是亂彈琴!這件事就交給我了,你們都起來吧。」他拉起了老人後又說,「大家就放心吧,我陳剛親自過問這個案子,直到找到葛大爺的小女……」

農民們大喊道:謝謝青天大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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