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該去,為了這些想干工作的人們!為了省委的重託,為了制服這些惡魔,為了新城蒙冤受屈的人們,為了……我于波必須得去,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該去闖一闖!這個時候,他才想到帶妻子去新城是個錯誤。
5月22日9時30分。晴天。
省城于波家裡,來自醫院的電話。
于波在賓館陪程忠吃早餐時,夫人梁艷芳硬是把于波叫回到了家裡。于波本來要陪程忠去省財政廳的。程忠說,你不能去,我也不去。讓梁局長和小於去,就說程市長醉得還沒有醒來,於書記正陪著吶。于波說,怕冉處長出難題。程忠說,你放心回家幫弟妹拾掇行裝吧。這種事我見得多了,陳副廳長等的就是這個效果,我們就背個不能喝的名聲,只要人家把款撥下來就成。于波同意了。
于波回到家裡,女兒於妮也在家裡,他說:「小妮,你咋在家裡?」於妮跑過來調皮地說:「今天是星期六,我老爸把雙休也忙忘了。」于波說:「我還正想和你媽去學校看你哩,你倒來了。」
於妮的情緒立刻一落千丈,撅起小嘴給父親調了個脊背。
媽媽說:「小妮呀,你是大學生,該理解爸爸了,這是工作調動,由不了你爸爸。」于波扳過小妮的肩頭說:「是呀是呀,誰讓你爸爸是黨的領導幹部呢。要不這樣,今天我和媽媽陪你去西部公園玩,怎麼樣?」
於妮立刻破涕為笑:「媽媽,我們快去呀。」
媽媽為難地說:「要收拾這麼多東西……」於妮跑過來抱住了媽媽的胳膊說:「媽媽,臨走前就陪我一次吧。」
媽媽說:「好好好!爸爸媽媽陪你去。」說完就和于波換衣服。
這時候,電話鈴響了。於妮望望爸媽,怕是打來找爸爸的。爸爸看出了女兒的心事,說:「你就說爸爸不在。」於妮這才拿起了電話:「喂,什麼?我爺爺病了?在……省人民醫院,內科。好好,爸爸!爺爺病了,接電話!」
于波拿起了電話,是弟媳婦丁香打來的。丁香說:「哥,快來醫院吧,爸爸得了腦溢血,由於耽誤了時間,很可能要癱瘓……」
于波放下電話說:「艷芳,快拿上錢,我們去醫院。」
要出門時,于波的同學、省委政研室副主任黃儀進來了:「喲,老同學,打扮這麼帥去上任呀?」于波就把陪小妮準備上公園,父親病了的事說了。黃儀說:「那我們快去醫院吧。」
他們很快打的趕到了省人民醫院內科,父親正在輸液,母親在旁落淚,弟媳婦丁香在勸說著。丁香見於波在門外張望,說:「媽,哥嫂來了。」說著就起身迎他們進來。他們撲到床邊看父親,見父親的嘴已經歪了,還流著口水。于波問:「媽,大夫呢?」媽說:「他們走了。他們說,你爸怕是站不起來了。」說著又哭了起來。艷芳和於妮忙勸說著老人,于波、黃儀出去找醫生去了。
母親說:「艷芳,你們就要走了,丁香要上班,不上班你弟上學的學費就成問題了,這病又是要人端屎倒尿的病,我一個老婆子家,連他的身也翻不動呀。」
梁艷芳長嘆了一口氣,默默地低下了頭。於妮的眼淚也掉下來了。
見於波、黃儀進來了,於妮問:「我爺爺的病能好嗎?」于波怪媽媽道:「昨天晚上摔倒時你咋不給我們打電話呢?」媽媽說:「他喝了幾杯酒,我想可能是喝多了,就叫丁香過來把他扶到了床上。給你打電話,你陪客人吃飯去了,我沒驚動你。到你爸說他的半啦身子動不了才打120急救電話的,可已經晚了。」
于波唉了一聲說:「這下問題大了,沒有三兩月的時間是恢複不過來的。」黃儀說:「你也別太著急,或許吉人天相,會平安無事的。」于波又嘆了口氣說:「但願如此吧。」
過了一會兒,母親說:「小波,你能不能不去新城?」于波面對媽媽期待的目光,不忍心說出這個不字。黃儀接上說:「有個話不知能不能說?」于波說:「咱們誰跟誰呀,有啥不能說的。」黃儀說:「你們千萬不能給人講。聽省委傳出的話,說你去新城是馬副書記的一個陰謀。過兩年陳書記就要退下來了,馬書記的年齡又大了一些,他怕省紀委書記司馬克一退休,你就上來了。你當上省紀委書記,就是副省級幹部了,何況陳書記又特別器重你,這樣一來,你就是馬副書記當省委書記最大的障礙。因此,你必須得下去,你去新城最少也得三年幹完一屆吧,到時他已經是省委書記了,調你來省里對他已經構不成任何威脅了。」
這?于波不敢相信黃儀的話,他推過黃儀遞過來的煙說:「可能是謠傳吧?」
黃儀說:「即使是謠傳人家也分析得合情合理呀,司馬書記五十九歲半了,今年年底就要退下去了,除了你誰來接替省紀委書記。所以,我想伯父生病住院倒是一個契機,我建議你採納伯母的意見,別去新城了。」
于波還是不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分析著。黃儀接著說:「再說,新城可是個是非窩子,社會治安糟糕透頂,還有一個農民企業家一手遮天,你去了怕是沒有好果子吃呀。我今天找你就是勸你打退堂鼓的。正好,伯父又病了,這簡直是老天在助你呀!你就聽上老同學的一句勸吧。」
于波不得不在心底承認黃儀的分析是最有說服力的。可是他去新城的動機在一定程度上來說是自願的。呂黃秋一手遮天,難道他于波不知道嗎?那個持槍傷人、入室強姦、十惡不赦的惡魔不就是有呂黃秋庇護才逍遙法外嗎?這個時候,可真成了艱難的選擇了。如果自己提出來不去新城,陳書記會體諒他的,可是一個男子漢大丈夫,一個共產黨的幹部,你就能眼睜睜地看著新城的這幫惡人無法無天嗎?三年前,不就是這幫傢伙逼你出來的嗎?程忠、金安這些想干點事而不得不忍辱負重的幹部為了這一天容易嗎?我應該去,為了這些想干工作的人們!為了省委的重託,為了制服這些惡魔,為了新城蒙冤受屈的人們,為了……我于波必須得去,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該去闖一闖!這個時候,他才想到帶妻子去新城是個錯誤,就讓她陪媽媽伺候父親吧!
「怎樣?」黃儀催他了。
于波說:「我必須去新城!」
黃儀無奈地搖了搖頭。
老母親說:「你爸爸怎麼辦,誰伺候他?」
于波說:「讓艷芳陪你伺候爸爸吧。」
於妮說:「爸,你可真是個優秀的共產黨員!」
「怎麼?」于波問:「爸爸如果留在省城就不是優秀的共產黨員了?」
「至少不是優秀的共產黨員!」於妮自豪地說。
黃儀又一次無奈地搖了搖頭:「于波呀,你還是那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于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