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0日17時30分。多雲。
省委小會議室里省上領導與于波的談話。
于波推開小會議室那漂亮的半圓門時,愣住了。省委陳剛書記和馬炳副書記正坐在沙發上交談。于波的臉馬上紅了,說:「陳書記、馬書記,我遲到了。」
陳書記說:「沒遲到。劉省長還沒過來呢,快進來吧。」
于波剛坐下,劉省長就進來了。他說:「這天氣,不見太陽還熱得要命。該下雨了,再不下雨西部地區就麻煩了。尤其是新城。」
「聽見了吧?于波,劉省長的話也是我正要說的,解決新城地區水的問題已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了。」
于波點點頭說:「聽到了,你們的指示我一定不打折扣地認真落實。」
馬副書記剛要說什麼,被陳剛書記打斷了,他說:「好,先談主要問題。于波,馬副書記給你電話上已經講了,讓你去新城當市委書記,不知你有什麼想法沒有?」
于波說:「謝謝省委領導對我的信任。首先,我無條件的服從省委的安排。想法嘛,也不少呀!」
「噢?」陳書記笑了:「于波呀,要不是馬副書記推薦你,我還真下不定決心呢。劉省長不放你呀,想讓你出任省公安廳廳長呢。可是馬副書記說得好,于波對新城熟悉,三年前主持過新城市政府的工作。讓你再下去磨鍊一下,把新城水的問題給我解決好,讓新城變變樣子,再來省城吧。對於這個任命,省委是經過了慎重考慮的。你還年輕,新城振興的重任就交給你了。可以這麼講,新城市由於歷史和現實的因素,問題不少,你是上任於危難之際呀。楊棟同志雖退下來了,你還要搞好方方面面的關係。說搞好關係,不是不去大膽工作。原則問題、是非問題上不糊塗,始終保持清醒的頭腦。是不是就這麼個大前提呀?馬副書記,劉省長?」
馬副書記說:「陳書記講得非常好,搞好各方面的關係是我們做好工作的前提。這次去跟三年前不一樣了,三年前你是常委、副市長、公安局長,這次是市委書記,是地方最高首長、是地方黨的最高領導。既要跟常委一班人搞好關係,還要跟社會各界搞好關係,尤其是經濟界,經濟要發展,首先要靠企業家。楊棟同志最大的成績就是樹立了一個大企業家呂黃秋,環球集團去年的產值是26個億,達到了中央企業油建公司二分之一的產值,這是個不得了的成就呀。如果你新城出現十個呂黃秋,你新城的產值就會超過省城市。你于波就會功不可沒呀!」
于波愕然了,陳書記與馬副書記的分歧是顯而易見的。陳書記講的搞好關係是全方位的,而馬副書記講的搞好關係是強調要跟呂黃秋、祁貴等人搞好關係。再說了,作為省委副書記,有些提法也欠妥嘛,作為一個黨的書記,首要工作是和各方面搞好關係嗎?看來程忠的看法沒有錯,馬炳肯定和呂黃秋之流有特殊的關係。肯定是這樣的。呂黃秋是怎麼富起來的,別人不知道,程忠能不知道?連我于波也早有耳聞。三年前的持槍傷人、入室強姦案的案犯聽說就是呂黃秋的人。而且很可能這個人就藏在呂黃秋環球集團在鄉下的總部、呂黃秋當年發家的地方——呂九庄。
這個呂九庄可不簡單,在社會上搜羅了一幫打手成立了一個保安部。這些人打人在新城市是出了名的,只要在呂九庄或者是市裡的環球大廈出現「搗亂者」,首先逃脫不了一頓痛打。橡皮警棍、對講機、武裝帶滿天飛,騎摩托坐小車,住別墅玩小姐,要多威風有多威風。有人說呂黃秋保安部人員的待遇是中國最好的。他們有錢呀,連指揮十個人的小保安隊長都有自己的小汽車……那麼,「5·18」爆炸案跟這些人有無關係呢?
陳剛書記咳了一聲,于波回到了現實。他見省委書記打開了筆記本,要正式談話了。也從皮夾里取出了筆記本開始記錄。
「于波同志,下面我代表省委給你談談。首先是班子問題。省委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你是書記市長一肩挑呢,還是讓省里考慮一位市長人選?你推薦也行。」
于波見省委書記徵求自己的意見,說:「陳書記,我只當書記,市長人選我推薦一位。這人三年前與我一塊兒當副市長,對農業和水利很有一套。為了我三年前提出的那個『引黃入新』工程,他帶人三上九龍山斷魂嶺。在省里還沒有立項的情況下,他作出了引黃河水須開隧洞穿越九龍山脈主脊的全部規劃。這個規劃已經得到了鐵道部隧洞總公司高工的認可!也通過了北京隧洞專家的論證。」
于波從皮夾里抽出了蓋著鐵道部印章的計畫書。
劉省長插話了:「于波同志,這個人是不是現任市委常委的常務副市長程忠同志?」
「劉省長,是他!」
劉省長笑了:「去年,他讓我託人到鐵道部打聽隧洞造價的事兒,我按他提供的數據給他打聽清了,一米兩萬元。怎麼?他現在不認我這個紅娘了?」
于波也笑說:「劉省長,他是怕你忙影響你的工作,後來因為楊棟同志有不同意見,所以立項報告至今還沒有打到省里來。」
陳書記插話了:「亂彈琴嘛!這個問題上,楊棟同志是有點欠考慮。」
馬副書記見陳書記說話了,眉頭皺了一下。心想,看來推薦祁貴當市長的事又泡湯了。
「你繼續說吧。」陳書記對於波說。
于波說:「不僅如此,程忠同志還號召『引黃入新』工程第一受益地湯縣人民修了一條三十公里的簡易公路,當然,市政府也出了點錢,理由是為湯縣經濟發展考慮而修的路。而實際上這條簡易公路如果不進行引黃入新工程的話,沒有一點用處。」
陳書記又插話了:「亂彈琴嘛!如果這個項目上不了呢?……不過,這個程忠同志跟你于波同志一樣不簡單呀,他認為你三年前的建議好哇!」
「陳書記!」于波說:「三年前我那個建議書實際上就是和程忠同志共同搞出來的。」
「陳書記、馬副書記,程忠這個同志我比較了解,我看我們是不是考慮一下於波同志的意見,讓程忠出來工作,過去之所以默默無聞,是我們沒有給他做事情的機會嘛。」劉省長表態了。
陳書記點點頭說:「既然劉省長沒有意見,我也就沒意見了。你呢,馬副書記?」
馬炳艱難地在臉上擠出了一點笑,說:「我也同意。」
陳書記說:「那好。這個事就這樣定下了。第二件事就是這個引黃入新的工程問題。這事兒我首先表態,我支持。劉省長看樣子也支持嘛,國家計委立項要錢的事你也幫新城方面跑一跑,找找你那位老同學,他現在已經是國家計委的一位司長了。」
見劉省長說了聲沒有問題,陳書記接著說:「怎麼樣,于波同志,關於這個問題,你再說說?」
于波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這條路修得可真不容易。大部分路段都是在具有厚厚凍土層的懸崖峭壁或深溝巨壑邊上修造的。要在荒山野嶺、根本沒有路的地方修路,其難度是可想而知的。可是,不修這條路,就沒辦法施工,施工隊伍和物資就不可能進去。三年前我和程忠同志到這裡考察時,徒步走了大概兩天還不止吧。比起隧洞近三個億的造價,這條路的投資算不了什麼,可是這條路確實是進行引黃入新工程的重要部分。」
「噢?」陳書記越發感興趣了:「你也實地去考察過?」
「去過不止一次呢。」于波見陳書記興緻很高繼續說道:「這裡的海拔大約是3千多米,沒有嘗過高山缺氧的人應該到這裡去體驗一下生活。我比程忠年輕,可走得快了喘氣都困難。程忠同志不同,他比我大好幾歲,還胖、肚子大,走得急了,他的臉憋得烏青,我怕他不行,就攙扶他,他一把推開了我說:『我行!』他還就是行,到我們不行的時候,他反而能行了。一次修路時,程忠同志差點『出師未捷身先死』呢!那時候,在一個叫絕命崖的地方修路,程忠同志去了,他坐在一台履帶式拖拉機上,觀察這路修得是否合理,可誰想到,拖拉機在斜坡上走時滑到了絕命崖邊上,再差那麼一點點就完了。當時別說是司機嚇壞了,程忠同志也嚇壞了,事後他說,要是翻下去就完了,生命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沒有引來水人就先去了,無法給新城人民交待呀!」
「馬副書記,這個程忠同志是位好乾部,你和劉省長分頭給報社、電視台打打招呼,等於波上任了,把程忠同志和這個工程宣傳一下,給於波同志鼓鼓勁。」
陳書記喝下了一口水,說下了這幾句話,在劉省長痛快的答應聲中,馬副書記也無可奈何地哼哼著。……
「第三個問題是幾封群眾來信反映的社會治安、反腐敗問題。于波同志,在這個時候,這些群眾來信是不是有點不可思議?亂彈琴嘛!目前,全省其他地區都在想方設法發展經濟,你們新城卻是另一番景象,這告狀信像雪片一樣往省里飛,有的還飛到了北京。從這一點上看,新城肯定有問題,有大問題。你于波同志的省紀檢委副書記還沒有免,你給我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