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今朝明月」楊小樹(十五)

許雷波見恩窈有點兒蔫蔫的樣子,倒是有些同情她。在他心情跌入谷底的時候,這丫頭認真的鼓勵他來著。

喇許雷波慢條斯理的說:「按說呢,我是該幫豆豆爭取點兒機會。我看得出來他這回挺認真的……」

「哥哥哥,」恩窈迭聲兒的叫他,「我已經夠慘了,你能不能別幫著孟豆豆給我好看了?我現在想到他就頭疼。要是能動手打他我早就打了!」

許雷波笑著。

恩窈握著拳,說:「打打打,打豆豆!」

許雷波笑的更厲害,「還打豆豆?上回的傷還沒好利索,打傷了還得豆豆給你包紮。」

恩窈沒好氣的,「瞧著你就是心情好了,能拿我開涮了是吧?哼,你們可得抓緊時間啊,比我還要大上幾歲,還不快點兒結婚,給我生小外甥玩兒。生兩個吧,到時候,我一手拎一個小胖丫頭小胖小子。再牽著兩隻狗,看狗和小孩子在草地上打滾兒……哎喲嘿!」

厥許雷波笑著,不接話。

「唉,我現在看到小孩子就流口水。」恩窈嘆了口氣。

「遲早讓小孩子累著你!我看,你還是先把小孩子的爹的潛在人選定下來吧。」許雷波笑著。

「還定下來,我讓人家上門拜訪都這麼難。」恩窈又來了氣。

許雷波沉默片刻,說:「其實只要你喜歡,旁人說什麼,那都是無關緊要的。父母總不會跟你一生。」

「你教唆我不孝。」恩窈鼓著腮。

許雷波瞪她一眼。

「我還是希望得到爸爸媽媽認可。」

「你一直蠻乖的。」許雷波微笑著。他們是標準的「獨一代」,其實多數人都習慣了家裡所有的人都圍著他們轉;恩窈不是這樣的。小樹也不是。真好,不是。

「順民一枚。」恩窈笑笑,「不過這回,我要民主。」

許雷波送恩窈到家門口。

恩窈進門後,站在院子里,忽然的仰頭,大叫一聲。好像要借著這一聲,把淤積了一晚的鬱悶之氣給全都疏通出去。

許雷波還沒有走,聽到恩窈這一聲大吼,忍不住笑。

他拿出手機來,編輯了一條簡訊:以後如果我們有個女兒,樣子想你最好;性子嘛,讓她學學恩窈吧。不過不是說像你或者像我就不好。我值班去了。早點兒休息。晚安。

車子開出去很久,他的手機才響。

按開,一看。

只有幾個字:專心開車。晚安。

他微笑。車子泊在停車場,又發一條過去:再加一條大狗一隻懶貓。

坐在車子里,手肘撐在方向盤上,靜靜的,他等著小樹的回信。

很久,沒有回覆。

車窗響,他看一眼,搖著車鑰匙站在跟前兒的,是孟豆豆。

「發什麼呆呢?不是剛從樹姐那兒回來?」孟豆豆笑嘻嘻的,「才分開又想念啊?」

許雷波點著豆豆的領口,說:「讓恩窈看見,又要嫌你軍容不整。」他開著玩笑。

「你今兒見著她了?」孟豆豆笑著,果然立刻把風紀扣扣好。

「唐恩窈」三個字,此時好像一劑良藥。

許雷波和孟豆豆一起走出停車場。

「你喜歡恩窈哪點兒?」許雷波掂著他手心裡的手機,問豆豆。

豆豆笑了笑,看許雷波一眼,搖搖頭。

「嗯?」許雷波笑著。

「或許是,」孟豆豆又搖搖頭,好像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一見鍾情。」

許雷波的手機響了一下,他低頭。

小樹回覆的是:二選一。

他笑了。

西溪開始休假,便天天守在父親的病床邊,天天軟磨硬泡。她覺得累的時候,就出來在走廊上走一走,活動一下,再回去,又是一臉明媚。

此刻她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走廊上的窗子十分的明亮,一排通透,光線幾乎是毫無遮擋的投進來,暖洋洋的,讓她想要靠在這裡就睡過去。

不知不覺的是閉了一下眼睛。

「喂。」很熟悉的聲音。

西溪還沒完全睜開眼,就叫道:「連璧城,你怎麼來了?」

站在她面前的連璧城,拎著一隻超大的果籃,正微笑著看她,說:「你還有臉問我怎麼來了。這麼大的事兒你都不告訴我。你當我是千里眼、順風耳啊?虧我一直把你放在心上,原來我是自作多情。」

他聲音不大不小,坐在旁邊椅子上的白髮老伯伯卻恰好露出笑容來。

西溪跳起來,牙痒痒的。一時卻也說不出話來。想說什麼,又止住。確實,她也沒想要跟連璧城說。此時連璧城眼睛裡那一點點的了解和體恤,倒讓她格外的不好意思起來。

她輕聲問:「明斐說的?」大概也只有明斐了。

連璧城說:「難不成猴子還能在例會上大張旗鼓的說不成?」

西溪不出聲。

連璧城說:「不過我去猴子那裡說了,我要他簽字報銷這個果籃錢。」他晃了晃手裡這個煊赫的果籃。

西溪被他逗的笑出來,「鐵公雞。」

「猴子聽我白話了半天,最後估計是給我繞暈了,說既然同事父母生病『意思意思』『表示表示』是這麼個『意思』,那就報銷吧……」連璧城笑著,把果籃舉起來,「所以我就挑著大的貴的買了。」

「我本來不想太多人知道。」西溪小聲說。

「嗯,原來我是『太多人』里的一個。」連璧城故意酸溜溜的說。真的當假的說。眼睛看著西溪。「不想麻煩我們,不是這樣的。」

「不好意思。」西溪說。

「不接受。」連璧城笑著,「等叔叔恢複了,我要登門蹭幾頓好吃的,被傷了的自尊心才能補回來——別站這兒了,叔叔呢?」

西溪帶著連璧城,去見父親。

庹宗厚見到連璧城,很是開心。西溪在一邊,看著父親和連璧城聊天,心裡驚奇連璧城怎麼那麼會聊天。以前她總是覺得,連璧城毒舌毒牙,這般逗趣,極是少見。原來他只是對她言辭苛刻罷了。

她聽著連璧城跟父親說,要父親好好保養,他馬上就離開q市去新加坡了,心裡倒是重重的頓了頓,削蘋果的動作停在那裡……

「真的要走?」連璧城告辭的時候,西溪問。她這些日子心神不寧,無暇他顧。

連璧城看她,看了好一會兒。

朴興南今天早上回國了。走之前,他們一家,和他一起吃了頓飯。和樂融融的一頓飯。

他明白樸興南的想法。

只是他更明白西溪。

連璧城抬手扶了一下西溪的肩膀,輕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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