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手托蛋糕的蛇人國王

當蛇人到來時,小笛並不感到驚奇。

整整一星期,她一直在想遇見強盜斯喀戎的事。當她逃離了一隻巨大的格鬥龜後,站在阿爾戈二號的甲板上說了一句錯話:「我們安全了。」

立刻就有箭射在了主桅杆上,距離她的鼻子只有一英寸。

這件事給小笛好好地上了一課:永遠不要認為你是安全的,更不要通過宣布你安全了來引誘命運。

所以,當船停靠在雅典郊區的比雷埃夫斯港口時,小笛抑制住了鬆一口氣的衝動。當然,他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附近的某個地方——穿過一排排遊艇,繞過那些擠滿了建築的山——他們會發現雅典衛城。不管怎樣,今天他們的旅程都要結束了。

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可以放鬆,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有飛來橫禍。

結果,飛來的橫禍就是三個沒長腿的蛇人。

在小笛值班的同時,她的朋友在準備戰鬥——檢查他們的武器及盔甲,裝載弩炮和投石器。她看到蛇人沿著碼頭滑行,蜿蜒著從毫無察覺的遊客們中間穿過。

「嗯……安娜貝絲?」小笛叫著。

安娜貝絲和波西跑到了她旁邊。

「嗯,不錯嘛。龍血樹!」波西嘖嘖稱奇。

安娜貝絲眯起眼睛:「我不認為是,至少他們不像我見過的龍血樹。因為龍血樹有兩條蛇的軀體,而這些傢伙只有一條。」

「你說得對,」波西說,「他們的上半身看起來更像人類,並不是綠色的鱗狀物。那我們到底是談判還是打仗啊?」

小笛很想說是打仗。她忍不住想起她給伊阿宋講的故事—— 一個切羅基獵手打破了自己的禁忌後變成了蛇。看來這三個蛇人應該吃了很多的松鼠肉。

奇怪的是,為首的那個蛇人讓小笛想起了爸爸,當她爸爸為了扮演斯巴達國王這個角色而留起了鬍子時,看上去就是這個樣子。那個蛇人把頭高高昂起,古銅色的臉輪廓鮮明,眼睛黑得像玄武岩,捲曲的黑髮油光鋥亮。上身凸起的肌肉上只蓋了一件希臘斗篷——白色的羊毛斗篷松垮垮地系在肩膀上。腰部以下的身體是巨大的蛇身——他移動時,約八英尺的綠色尾巴在後面起起伏伏。

他一隻手托著一個上面有發光綠寶石的東西,另一隻手裡是個蓋著銀色圓頂蓋子的大淺盤,像是高級晚餐中的開胃頭盤。

他身後的兩個傢伙好像是侍衛。他們穿著銅胸甲,還戴了頂部有馬鬃毛的精緻頭盔。他們的長矛頂部也鑲有軟玉,橢圓形的盾牌印有大大的希臘文第十個字母K。

他們停在了阿爾戈二號前方几碼的位置。領頭的那個抬頭端詳著半神們,他的表情很緊張,但又神秘莫測。他可能是很生氣或很焦慮,又或是急需上洗手間。

「我們可以上船嗎?」他沙啞的聲音讓小笛聯想到了一把在皮帶上摩擦的剃刀——彷彿回到了她祖父在俄克拉何馬州的理髮店。

「你是誰?」小笛問。

他的黑眼睛鎖定了小笛:「我是凱克洛普斯,第一個雅典國王,也是永遠的雅典國王。我歡迎你們來我的城市。」然後舉起了手中的盤子,「另外我還帶了一盤蛋糕。」

小笛掃了一眼朋友們,悄悄說:「有古怪?」

「也許吧。」安娜貝絲說。

「至少他給我們拿了甜點。」波西對蛇人們笑了笑,「歡迎你們上船!」

凱克洛普斯同意把他的侍衛們留在甲板上,和奇異桌布福德在一起。布福德命令他們趴下做二十個俯卧撐。這對侍衛們應該是個挑戰。

與此同時,雅典國王應邀去餐廳進行「認識你」會議。

「請坐吧。」伊阿宋把椅子拉出來。

凱克洛普斯抽抽鼻子說:「蛇人是不需要坐的。」

「那就請站著吧。」雷奧說著切下一塊蛋糕放進嘴裡。小笛都來不及警告他蛋糕可能有毒,或是人類不能吃,也可能只是味道不好。

「見鬼!」雷奧咧嘴一笑,「蛇人還知道怎麼做蛋糕。略帶橙味和蜂蜜味,加一杯牛奶就更好了。」

「蛇人是不喝牛奶的,」凱克洛普斯說,「我們是患有乳糖不耐症的爬行動物。」

「我也是!」弗蘭克說,「我是說……我也有乳糖不耐症,不是爬行動物。雖然有時我可以變成爬行動物——」

「怎樣都好,」黑茲爾打斷了他,「凱克洛普斯國王,什麼風把您吹來了?你怎麼知道我們會到這裡?」

「我知道在雅典發生的一切,」凱克洛普斯說,「我是這座城的創始人,第一個國王,從大地中誕生。也是判定雅典娜與波塞冬紛爭的人,然後選擇了雅典娜作為城市的庇護者。」

「但是兩家沒結仇。」波西嘟噥著。

安娜貝絲用手肘戳了他一下,然後說:「我聽說過你,凱克洛普斯。你是雅典娜的第一個獻祭者。你在雅典衛城建了她的第一個聖地。」

「沒錯。」凱克洛普斯的語氣很苦澀,就像後悔他的決定似的,「我的人都是原始的雅典人——雙子座。」

「就像你的星座標誌一樣?」波西問,「我是獅子座。」

「不,蠢貨。」雷奧說,「我才是雷奧 ,你是波西。」

「你能別再犯傻了嗎?」黑茲爾責備雷奧,「我認為他說的雙子座應該是雙生子的意思——半人半蛇。這就是蛇人們的稱呼,他是個雙生子。」

「沒錯……」凱克洛普斯躲開了黑茲爾的目光,好像被冒犯了一樣,「幾千年前我們被兩條腿的人類打入了地下,但我對城市的路再熟悉不過了。我來提醒你,如果你們在地上嘗試接近雅典衛城,那就會被滅掉。」

正在切蛋糕的伊阿宋放下了刀說:「是你……滅掉我們?」

「普非良的軍隊會滅掉你們,」蛇人國王說,「雅典衛城外圍布置了很多巨型弩炮。」

「還有更多的弩炮?」弗蘭克震驚了,「難道他們是在促銷這種武器?」

「是庫克羅普斯,」黑茲爾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他們同時供應屋大維和巨人。」

波西哼了一聲:「好像我們還需要更多的證據來證明屋大維站在了錯誤的一邊似的。」

「這並不是唯一的威脅,」凱克洛普斯警告他們,「還有空中充滿了風暴精靈和獅鷲,而且衛城中所有道路都有食人土妖巡邏。」

弗蘭克用手指敲著蛋糕蓋子說:「那麼我們就應該放棄嗎?就差幾步之遙了。」

「我提議你們走衛城的地下通道,」凱克洛普斯說,「為了雅典娜,為了諸神,我會幫你們的。」

小笛的後脖子開始發麻,她想起了在夢中女巨人珀里玻亞對她說的話:半神們會在雅典找到朋友及敵人。或許女巨人說的是凱克洛普斯和他的蛇人們吧,但小笛真心不喜歡凱克洛普斯那磨刀似的聲音,彷彿是磨刀準備開戰一樣。

「有什麼條件嗎?」小笛問。

凱克洛普斯那雙高深莫測的大眼睛轉向小笛:「只能有幾個小半神——不能超過三個——可以通過且不被巨人發現。否則你的氣味會出賣你的。但我們的地下通道可以讓你直達雅典衛城的廢墟,然後你可以秘密地使攻城武器失效,進而你們的其他船員就可以接近。如果運氣好的話,你可以打巨人個措手不及,更可能打亂他們的儀式。」

「儀式?」雷奧問,「噢……是喚醒蓋婭吧。」

「現在已經開始了,」凱克洛普斯警示他們,「你感覺不到大地在顫抖嗎?我們,雙生子,是你們最好的機會。」

小笛在他的聲音里第一次聽到了熱切——幾近饑渴。

波西朝眾人掃視一圈:「有不同意的嗎?」

「有,」伊阿宋站了出來,「我們就在敵人的家門口,卻被要求分開。這難道不是恐怖電影里死人的情節嗎?」

「還有,」波西接著說,「蓋婭想讓我們到達帕台農神廟,然後把我們的血澆在石頭和其他那些發瘋的垃圾上。難道我們要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嗎?」

安娜貝絲朝小笛使了個眼色,悄悄問她:「你覺得呢?」

小笛對此還不太習慣——安娜貝絲望向她尋求建議的那種眼神。自從去了斯巴達,她倆發現可以一起從兩個不同的方面來解決問題。安娜貝絲有邏輯思維,善於戰略行動。而小笛對於任何事的本能反應都超出了邏輯性。二人在一起,要麼就解決問題事半功倍,要麼就讓彼此感到困惑和絕望。

凱克洛普斯的提議是合理的。至少,聽起來是個損失最小的選擇。但小笛很肯定蛇王隱藏了他的真正意圖,只是找不到證據……

然後她想起了父親幾年前告訴她的話:「你之所以叫小笛是因為你爺爺湯姆認為你的聲音很洪亮,你能學會所有切羅基歌曲,甚至蛇曲。」

父親說的是個來自完全不同文化背景的神話,而她現在正和蛇人國王面對面。

小笛開始清唱一首爸爸最愛的歌《夏日》。

凱克洛普斯驚訝地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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