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闕 金猊龍廷 第八章 相思相望不相親

後來,我才從卓然的口中得知瑞姑姑是壁天裔的奶娘。

後來,我從奴才們的口中聽聞九王爺與昭昀郡主的婚期定在元宵那日。

不知不覺來到皇宮已經兩個月了,如今已時近新年,未央宮一片喜氣,每個奴才的臉上都喜笑顏開,很多嬪妃皆帶著厚禮前來未央宮拜訪,一瞬間可謂是門庭若市。壁天裔的妃子還都是個個國色天香,嬌媚動人的有,柔美可憐的有,高傲強硬的也有,做皇帝還真好。我聽卓然說了,所有妃子都來拜會過,唯獨謹妃未到。

想來也是,關於封后的事曾鬧的沸沸揚揚,朝堂之上一方擁立謹妃為後,另一方則擁立涵貴妃為後,而我我卻是孤立無援。沒過幾日,擁立涵貴妃的黨羽竟然一夜間撤下了所有擁立涵貴妃的摺子,轉而支持我。

那一刻我不得不佩服莫攸涵,她確實是個聰明的女人。更加確信了壁天裔的那句『是唯一懂朕的人』,莫攸涵真的很懂。

我撫弄著轅沐錦方才端上來的龍井,熱氣熙熙攘攘的拂出,而莫攸涵則揭蓋輕吮。

我笑道:「涵貴妃不怕茶里有毒?」

她的手立刻僵在半空中,眼底閃過一抹詫異:「毒?」她悄然將手中的杯子放回案幾之上。

「這茶可是轅沐錦斟的。」我依舊把玩著茶水:「娘娘要知道,她斟的東西我從來不動,只擺放著看看。」

莫攸涵的臉色驚恐,隨即便用笑掩飾了去:「未央你太謹慎了,她再大的膽子也不敢這樣明目張胆的對你下毒啊,除非她不想要命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這是我的原則。」我笑笑:「這後宮人心不得不防,隨時有人在背後一刀,如今呀,唯有皇上的奶娘瑞姑姑讓我信任。這皇上,總不會想殺我吧?」

她聽聞後整張臉有些蒼白,神色僵硬:「是啊,皇上不會殺你。你可知我為何突然放棄爭奪皇后之位?不是因皇上喜歡你,更不是怕爭不過你,而是政權。自從成家沒落,謹妃便一朝得勢,成了後宮另一股勢力,而我則是唯一能與之抗衡的勢力。你知道的,歷來後宮皆是牽涉朝政的,而皇上為了穩固政權,絕對不會立我或者謹妃。所以他選擇了你未央,你沒有政權,沒有黨羽,所以後位非你莫屬。」

「我沒有勢力,就算坐上了皇后之位也無法穩定。」

「未央你就別裝了,現在朝堂以九王爺為首一直在擁立你為後,想九王爺與皇上是什麼關係,況且他手握三十萬兵權,在後宮誰又敢動你!」莫攸涵說到此處有些激動,而我也愣住了,從來沒有人告訴我九王爺他……

莫攸涵自嘲的笑了笑:「若沒有九王爺,你早就成為眾矢之的了,還會有眾妃前來請安賀禮嗎?在這個後宮不是只要得到皇上寵愛就能為所欲為的。」

突然間的沉默讓整個大殿顯得異常安靜,冰涼的空氣中瀰漫著我們的呼吸聲,良久我才收回思緒,驀然轉移話題:「成昭儀現今如何?」

「成昭儀?早已被關入冷宮了,她成家窩藏北國二王子,皇上沒有殺她全因大皇子還年少。」一提起成昭儀,她整張臉即刻冷了下來,彷彿與成昭儀有著多年難解的深仇大恨。

「大皇子?」原來壁天裔孩子了,可是為何聽在心中卻那麼奇怪,孩子……「皇上他有多少個孩子?」

「就大皇子一個,可惜成昭儀不是皇后,否則大皇子早就被封太子了。」莫攸涵咬牙切齒,目露寒光,突然聽到外邊有人唱道:皇上駕到——!

莫攸涵臉上的冷意驀地收起,即刻轉化為淡淡的笑容:「參見皇上。」我與她一同行著拜禮。

壁天裔才進來卻剛好與正欲出去的迎接的轅沐錦撞了個滿懷,她被撞的七葷八素的癱在地上,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仰頭看著壁天裔,隨即立刻跪著猛磕頭:「奴婢不是故意的,求皇上恕罪……」

「哪來的奴才,竟敢衝撞皇上,來人呀,將她拖下去……」莫攸涵見此情景立刻怒道。

「好了,退下吧。」壁天裔揮了揮衣袖,正欲朝我們而來,步伐卻頓住:「你是……」

轅沐錦淚眼朦朧的哭道:「回……回皇上,奴婢轅沐錦。」

壁天裔瞭然的點點頭,目光直射向我,眼底有淡淡的笑意:「未央,她伺候的可舒服?」

我不答話,心中卻暗笑轅沐錦的用心良苦,即使在未央宮也不忘演戲。

待他在首位坐好,順了順自己衣襟,手竟把玩起我的那杯茶水,問:「攸涵你這麼有空來未央宮?」他的聲音很低沉,卻很有危險氣息。

「臣妾怕未央妹妹有什麼不懂,便來瞧瞧……」莫攸涵笑意甚濃。

壁天裔端起茶水欲飲,我慌張的喚了一句:「皇上……讓未央親自為您泡杯茶吧。」迅速將他手中的杯子奪下,也不顧他眼底的訝異。在轉身那一刻,我見到轅沐錦緊撰的拳微微鬆開,彷彿鬆了口氣。

正在泡茶的我恍惚間聽見壁天裔的聲音隱隱傳來。

「元宵即將來臨,也快到九王爺與昭昀的婚事了,朕打算親自主婚,不知攸涵你有沒興趣與朕同去九王府觀禮。」

「還是未央妹妹去比較好,畢竟她是未來的皇后,與九王爺的關係似乎也挺好……」

一陣疼痛猛然傳入我的手背,滾燙的茶水傾灑了我的左手,「啊——」我低呼一聲,端在手中的杯子摔碎在地,壁天裔沖至我身邊,拿起另一個壺中的涼水為我沖洗。

看著手背變的通紅一片,疼痛也無限蔓延著我至整個手臂,我低低的道了聲:「謝皇上。」

「想什麼那麼出神。」他的聲音平淡無波瀾,卻彷彿什麼都看透了似的,隨後他嘆道:「元宵,你可願去?」

「我,可以去嗎?」

他的目光深深的凝視著我,目光微微閃過複雜:「你若願去,朕就帶你前去。」

我咬著唇,內心一片掙扎。良久我才笑道:「未央,是該去九王府看看了……」看看那個記憶中沒有的『父親』,親眼看著我的哥哥成親,看著他得到幸福,那我便安心了。那我便可以安心呆在皇宮,尋找我自己的幸福。

元宵那日,九王爺大婚。

我與皇上只是著了一身便裝,身後帶了幾名侍衛隨行。

九王府內處處張燈結綵,燈火闌珊,印的每個人臉上都紅通通一片,更覺喜氣。

來的路上,皇上一直牽著我的手,他的手心溫熱,卻怎麼也暖不熱我冰涼的手。

今日的九王爺一襲紅袍更顯俊逸奪魄,昭昀郡主風姿綽約笑的羞媚。

主婚人是九王爺的父親,那也是我的父親,轅天宗。與轅天宗並列而坐的是皇上,而我只是站在皇上身後冷眼看著他們對拜。心似乎在瞬間產生了裂痕,可臉上始終沒有表現過多的情緒。

當他們夫妻交拜之時,我終於忍不住悄悄的離開,在那熱鬧的場面中,沒有人會注意到我的離去吧。

我漫無目的的走在偌大的九王府,如今也是欲哭無淚,北風如刀一般割在臉上,很疼很疼。

與九王爺成親的那個人,原本是我,原本是我!

昭昀郡主不配做九王妃,她不配!

可是,那誰又配呢?我嗎?

冷笑一聲,思緒猛然被眼前那早已枯萎的只剩殘枝的木槿給勾住,腦海中驀然閃過一個雨夜……

「大哥,大夫人的屍體我們要埋在哪裡?」

「別急,我想想。」

「慕雪倒有個好想法,就將她埋在我閣前那片木槿花圃吧,不會有人發現的。」

瞬間,我便像瘋了一般衝進花圃,用雙手刨著泥土。

手指溢出了鮮紅的血,混合著手中的泥土,我仍然不住的刨著。

一雙手臂卻在此時緊緊的將我摟住,制止我那瘋狂的行為:「冷靜點,慕雪。天裔哥哥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從此,你不會再孤單,不會再是一個人!」他的聲音少了以往的冷漠,多了幾分熾熱。

我撲在他的懷中,手緊緊撰著他胸前的衣襟,放聲大哭。

在心中,為自己的哭聲找了一個借口,因為我還是個孩子,所以我能任性的靠在他的懷抱中大哭一場。

我保證,待長大了,絕對不會再就今天之舉,絕對不會!

也不知依靠在他懷中多久,只記得天色暗了下來,赤金的燭火如流光般閃耀在王府。我的情緒早已平靜下來,只是不捨得離開這個懷抱,因為太暖,而我也太冷。

「哭夠了嗎?」看我的情緒已平靜,他便輕柔著我的髮絲問。

「夠了。」我將臉埋在他懷中,盡量使聲音平靜一些。

「現在朕要進去受三弟的喜酒,你可願陪朕進去?」

「願意。」

「放下了?」

「放下了。」

短短數言,竟讓始終糾結在心底的那個結徹底解開,壁天裔不僅是個出色的帝王,更是一個懂女人的男人。現在我才明白,皇帝,不是什麼人都能做的,也唯有壁天裔這樣的王者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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