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闕 命定帝後 第十三章 妲己轉世浴火劫

(前塵憶夢)

南國元承二年,夏。

皇甫承初登大寶二年,慧眼識英,提拔南國副將壁嵐風任命大將軍,統帥大軍出征北國。

堤柳鳴蟬聲聲,滿城車馬塵土喧囂。

粼粼碎金般的日光絢爛璀璨包圍著整個帝都城,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苑落中的白色木槿花在驕陽下開的異常嬌艷欲滴,色澤香氣濃郁,為四周憑添了幾分蕭條之態。

苑落中時不時傳來一聲聲夾雜著呻吟的慘叫之聲,在夏日寂靜中異常響亮。朱紅梨花木門扉內三位產婆正幫一名少婦接生,時不時喊著:「夫人使勁……夫人使勁……」

進進出出的奴才們已經換了一盆又一盆的熱水,額頭上早已是大汗淋漓,自今個戌時夫人便腹痛連連,直喊著孩子要出世了,這都近十個時辰了,夫人的嗓子都要喊破,卻連孩子的頭都沒見著。也難怪老爺在外頭急的暴跳如雷,甚至請了眾位得道高僧在佛堂為夫人虔誠祈禱,只求夫人能安全生產。

驟然間,原本陽光明媚的天際划出一道破天的電閃雷鳴,幾乎要將整個天際分成兩段,更是駭了一直守在屋外焦急著躊躇不安的轅大人。他抬頭怔怔的望著日頭漸漸被黑暗吞噬,萬里無雲的蒼穹隨之被黑暗重重籠罩,狂風大作,將其衣袂捲起。

苑落的木槿花支撐不住那陣陣狂風,歪歪斜斜的隨風搖擺,雪白的花瓣亦凋零飄散。

原本在佛堂祈福的高僧卻手執念珠,由狂風中朝轅大人走近,臉色異常凝重。

「大師,為何風雲變幻?莫不是有大事發生?」轅大人立刻迎了上去,心頭浮現異常的驚恐。

高僧恭敬的向轅大人膜拜一禮:「妲己轉世,妖孽降臨,禍害南國。」

「妲己?妖孽?禍害?」他一驚,目光轉投向門扉內時不時傳出來的慘叫,大駭:「高僧可是指內人腹中之子?」

他搖搖頭:「夫人的孩子之所以歷經十個時辰都無法生出,全因此妖孽作祟。敢問轅大人,府中可有千金?」

轅大人立刻搖頭道:「犬子倒有一個,千金卻……」

「老爺,老爺,二夫人剛產出一位千金!」產婆摟著二夫人剛產下的孩子匆匆由苑外跑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名年約十二歲的少年,雖然年少,但眼中的沉穩卻與年齡明顯不符,原本清冷的目光也因妹妹的降臨散發出綿長的笑意,一瞧便知將來又是一位翩翩美少年。

轅大人疑惑的由產婆的手中接下剛產出的女嬰,須臾,他才反應過來這個女嬰原來是芙英與自己的孩子。原來芙英也是今日生產,望著懷中這個笑的異常……嬌媚的孩子,他不敢相信,才剛出生的孩子,竟能笑的嬌媚?

他的手微微的顫抖著,驚懼的沖產婆道:「為何她不哭?」

原本喜笑顏開的產婆被這話問的一僵,才意識到自這個孩子出生以來便沒有哭過。上前一步,俯看他懷中的女嬰,一雙靈動柔美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瞅著四周,『咯咯』的笑聲傳遍了四周。產婆立刻朝女嬰的手臂上狠狠的掐了一下,女嬰仍然笑著。一急,連連掐了好幾下,仍沒有哭的跡象。

少年一見產婆這樣對自己剛出生的妹妹,怒氣襲上心頭:「你做什麼,要掐死她嗎!」

高僧激動的指著轅大人懷裡的女嬰,大喊連連:「妖孽,此乃妲己轉世,天地變色,克父,克母,克兄……此女萬萬留不得啊。」

「妖僧,你莫出妄語……」少年一聽此話,一張臉立刻冷了下來,陰鬱的盯著高僧。

轅大人對他們的言語早已是置若罔聞,木然的盯著懷中對他笑的異常甜美的女嬰。突然,他將女嬰高舉頭頂,再狠狠的朝地上摔去。

少年恍然見到父親將妹妹高舉,呼吸窒了窒,一個飛身撲了過去,這才將妹妹救了回來。他緊緊擁著妹妹,帶著仇恨的目光瞪著竟想狠心摔死自己孩子的父親。剛才,只要他再晚一刻,妹妹怕是已經命喪父親之手了。

轅大人一觸及他的目光,頓感心虛與羞愧,方才……他到底在做什麼,那個女嬰可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動了動唇,他喃喃著:「我……」

這句話才落音,屋內傳來一聲嬰兒響亮的哭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聞裡邊傳來產婆大喊的聲音:「大人,夫人生了,生了個女娃。」

轅大人這才鬆了口氣,邁著歡快的步伐推門而入,裡邊傳來陣陣嬰兒的啼哭聲卻給府內上下帶來了歡喜之氣。少年的手輕撫上妹妹那粉嫩的臉頰,若有所思的凝望那半敞的門,另一手已緊握成拳。

此後

其父為大夫人的女嬰取名,轅沐錦。

『沐錦』其意為終身沐浴錦衣玉食,富貴榮華。

其父為二夫人的女嬰取名,轅慕雪。

『慕雪』其意為沐血而生受盡天災,妖孽之身。

自那一刻,兩個名字一句預言,改變了三個孩子的命運。

七年後,南國元承九年,夏,天弘貴族學院。

斜風驟雨,滿地落紅,香霧飄零。

此刻的帝都城完全被那濛濛大雨籠罩著,早已下課該各自回府的公子與小姐皆被困在了天弘學院,他們個個都是金貴的寶貝,即使有傘也不敢就這樣貿然出去。於是便躲在課堂內靜靜的等待著雨勢停歇。

天弘貴族學院乃當今天子皇甫承所立,亦是帝都城裡最大的一坐學院,平常百姓家對其只能望而卻步。因為皇甫承嚴令,但凡不在朝為官人的子女哪怕是一擲千金也不允許入內學習,若有違反皇令著必嚴懲不殆。而在朝為官人的孩子,不論男女,只要滿五歲便要送其進入天弘貴族學院學習,而且不用交一分學費。這一規矩起先是讓朝廷各大官員疑惑頓生,這皇帝好好的為何要花那麼多錢財置辦一個天弘書院呢,後來才由伺候在皇帝身邊的富公公那得到口風,皇上立此書院乃一箭雙鵰之策。

在天弘書院授課者乃兩朝翰林學士張韻喜,年近六十,學識淵博,曾有過帝都第一才子之稱,在文學界頗有威望。由他在男子中擇才學出眾,資質頗深的孩子上報給皇上,再由皇上親自考核擇優選入朝廷為官。

在天弘書院授課的另一位乃太子皇甫鈺的奶娘戚姑姑,她不僅是太子的奶娘,更是帝都唯一立有貞節牌坊的女子,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綉功手藝更乃一絕。所以便由他在諸位官員的女子當中挑選德行溫婉,美貌出眾的女子進宮,由皇后娘娘親自過目後為已經成年的諸位皇子選妃。

所以,天弘書院就此在十年前便建立在帝都城西郊的空曠之地,四處都有禁衛軍在兩側把守。但凡在此讀書的孩子也頗會享受,每人的身後都跟著由府中領來的四五名奴才,有的負責起居飲食,有的負責幫其欺負同學,有的幫其完成先生的作業,更有的在此當著出氣筒……

反正這些少爺小姐是無所不用其極,大多人的心思完全不在讀書上,反倒是將書院當作一個擺脫父母自由玩樂的地方,想盡辦法在眾人面前炫耀著自己的家世。

「沐錦,上了一天的課你累了吧?瞧,這裡有去皮去子的橘子,這還有櫻桃,還有成塊的蘋果……」少年坐在轅沐錦身邊,端著五彩果盆討好的朝她猛獻殷勤。

她勾起柔柔一笑,手中仍舊捧這戚姑姑前日要諸女子背誦的《女論語》,委屈的望了一眼成家二公子成蔚:「戚姑姑可是要求在三日之內將女論語十二篇全數背完,否則可是要罰抄一百遍的。二公子就饒了沐錦先將它背完,到時候你帶來的東西我全吃了。」

「不行,你現在就得吃了。」成蔚不依不饒的盯著轅沐錦,笑話,這些可是他擺弄了一個時辰才弄好的果盤,今天她無論如何都得將它吃了,否則他這個太師府二公子的面子往哪擱。

「臭小子,你好不知羞,一日到晚只會跟在轅家的丫頭屁股後面跑,真是丟盡了我成家的臉面。」一名個頭稍高,年約十二左右的妙齡紅衣少女揪起成蔚的耳朵,便將他由凳上拖了起來:「給我回座位上念書去,張學士布置的《論國策》你可完成了?」

成蔚側著頭,捂著自己已經被她揪紅的耳朵,恨恨的瞪著她,每次她總是要在沐錦面前丟他的臉,他可是堂堂男子漢,若連這點臉面都丟了,沐錦哪還會喜歡他呢。一想到這,一股腦的火氣湧上心頭,沖她喊道:「成昔,別以為你是我姐就能處處管著我,告訴你,我的事用不著你管。」

成昔一聞言再次揪上他那殷紅未褪的耳朵:「成蔚,你再沖我喊喊試試?」

「哎喲,姐,姐,我不敢了,您快鬆手!」成蔚疼的慘叫連連,更是引得課堂內的學生們哄堂大笑,就連轅沐錦都用書捂著唇,露出了滿眼的笑意。

成蔚的一張臉已經漲紅,卻又無可奈何,誰讓這個人是他從小到大怕了整整十年的大姐呢。

「過些日子你就十歲了,還整天在這渾渾噩噩的度日,你瞧人家壁大元帥麾下三員小將,自十四歲便跟隨壁元帥出征已有三年,大小十幾場戰役他們均功不可沒。再瞧瞧你,羞不羞呀!」成昔一副恨鐵不成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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