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闕 命定帝後 第四章 夜闌傾心縱情慾

熏葉氣,翠橫空。西風留舊寒,風來波浩渺。

天氣漸暖,煦和的暖日衝破重重雲層划出,散發絢爛的光暈。

我坐在屋前石階上望那生出新芽的禿樹,似為其點綴了一層生機,將院落襯得更加安逸祥和。

自上回在渡口與風白羽分別至今快有一個月,讓我記憶最深刻的便是那日嵐的突然闖入,當時我還在想,該如何面對嵐,或者能同他說些什麼才能釋去那尷尬。誰知,嵐自那以後一連五日都沒再進入浣水居,聽落說,他出於害羞而不敢前來見我。聽到這,先前的尷尬瞬間消逝的無影無蹤,他畢竟還是個孩子。

於是,親自去慰撫他,想讓他放寬心別太介意。沒想到他竟閉門不見,其後我只能一腳踹其門,扯著他軟硬兼施的說了好大一番道理,他才得以釋懷。

撐著頭,瞅著溫和的日,長嘆一聲。何時莫攸然才能知道我被禁在白樓呢?在白樓真的很無趣,雖然身邊的嵐總是能逗我樂,但此處卻時常充斥著刺鼻的血腥味,隔三差五的就會聞到落身上那強烈的血腥之味。我知道,她再也無法回頭了,但她早就認命了,只要嵐能放下手中的劍,她別無所求。

其實白樓本就是個殺人見血的地方,就如落說的,在白樓,沒有人的手會幹凈。難道也包括我嗎?

又是一聲嘆息,卻不是出自我口,而是並肩坐於我身邊的嵐。

我奇怪的問:「你嘆什麼?」

他伸出那隻白皙的食指朝天際的日指去:「聽過后羿射日的傳說嗎?」

雖然奇怪他為何會有此一問,卻依舊點頭而回答:「知道,傳說后羿是嫦娥的丈夫。后羿在的時候,天上有十個太陽,燒得草木,莊稼枯焦,后羿為了救百姓,一連射下九個太陽,從此地上氣候適宜,萬物得以生長。」

「不對,后羿射日的真正目的並不是為了救百姓。」,他立刻否決了我的回答。

「那是為什麼?」可我記得書上確實是這麼說的啊,難道我記錯了?

「是因為有人花錢讓他將九個日射下。」他很肯定的點頭,純澈明朗的眼睛一眨一眨:「你知道是誰花錢叫他射九日嗎?」

「誰?」我先是被他的回答弄的錯愕,再是被他的提問弄的苦笑不得。

「就是剩下的那個日。」他的手指依舊筆直的指著我們頭頂上的日。

原本抱著隨性的心態聽他這幾個問題,但當我聽到這兩個答案時目光一沉,略微僵硬的詢問:「這些都是誰和你說的?」

「是樓主。」他頓了頓聲音,又道:「他說,這世上的人就如現在的太陽,都是一樣自私的,為了生存下來就連自己的親兄弟都能出賣。而我們做殺手的,為了生存就必須有狠心。若你的生命中出現了一個弱點,你必須將其除之,否則死的將是自己。」

又是風白羽,難道他就是這樣教導他手下的殺手嗎?不惜將后羿射日那偉大的傳說給篡改,變為他自己訓練手下的一個工具。很難想像,當初我竟還會以為他就是我夢中之人。我夢中之人應該是一個溫文爾雅——就如莫攸然那樣的人。

「嵐,風白羽說的話根本就是胡亂捏造,騙你這種小孩子的,后羿射日的精神是咱們應該學習的典範!」我嚴肅的駁訴著風白羽說得那一番謬論,以為他會聽的進去,卻不想他竟冷著一張臉瞪著我,第一次見他用如此凌厲的目光看我,我竟有些不知所措。難道他已經將風白羽說的話當作神聖不可侵犯之語?

嵐倏地起身,二話不說轉身便離開了浣水居。

我啞然的望著他的背影,心中晦澀。

或許是我太多事了吧,嵐亦有自己的主張與思想。我並不想左右他,只是心疼這樣一個孩子,從小就因天生的鬼心而被風白羽利用著。十歲的孩子,不是應該待在母親的懷中享受疼愛,倚在父親身邊朗朗誦詩嗎?他根本不應該去動刀的。

我總覺得嵐像我,自七歲隨著莫攸然到若然居後他雖疼我寵溺我,但是我知道那根本不是出自真心的關懷,他只當我是一個有利用價值的東西在看待,即使我的姐姐是他最愛的妻子。他每日都在提醒著我『命定皇后,母儀天下』這八個大字,每天都要檢查我的功課,《四書五經》《女則》《女戒》《論語》《史記》……

背完一本又一本,我似乎有著永遠讀不完的書。莫攸然說,既然要說皇后,若一點真才實學都沒有的話後宮眾妃無人信服,就連壁天裔的一絲絲情愛都得不到。我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得到那個皇帝的心,我要寵冠後宮……雖然歷代很少有皇后能寵冠後宮。

也許飛蛾撲火正是如此,明知道莫攸然對我是利用,我卻傻傻的順從於他,對他的目的不聞不問。是因為怕吧,我不想孤獨,不想如楚寰那般一個親人都沒有,終日只能與劍為伍。或許還有對他的愛慕,我真的很羨慕姐姐能得到莫攸然這樣一個優秀男子的終身之愛。時常會幻想著,若有朝一日能取代姐姐在莫攸然心中的地位,我想得到那份愛情。

可是,那只是奢望而已。

庭樹花飛,遙草千里。

大雨紛揚如酥傾灑,涼風清寒襲襟,劃著我的臉頰帶著絲絲的疼痛。

攏了攏衣襟遮蔽寒風,再接過落為我泡的雨前茶。打開蓋帽,那雪白的霧氣迷離了我的眸,置放於唇邊輕吮一口,滿口的香味肆意泛濫。

「我想聽聽關於上回你口中曠世三將之事。」

落憑著自己的記憶開始娓娓敘述著自己所知道的事:「其實我對他們也不是特別了解,那時的我還年少,都是由父輩人的口中聽說他們,傳的可神乎了,在他們眼中,壁天裔、轅羲九、莫攸然簡直就是他們的神。他們有著出色的統軍才能,勇冠三軍,戰無不勝。跟著當時天下兵馬大元帥壁嵐風四處征戰,幾十餘仗無一戰敗,要知道那時候的他們也只不過十六歲而已。」

聽到這裡我倒是有些奇怪:「可是我聽說壁嵐風對皇上是忠心耿耿,怎會允許他的兒子弒君篡位呢?」

「百姓眾說紛紜,我倒是猜測壁天裔的篡位與他的父親壁嵐風離奇死亡有著很大的關聯。當時舉朝震驚,天下悲痛,等同國殤。而北夷一見我大鷙的名將薨逝,立刻領兵而伐,虧得當時那三名少年臨危不亂,用他們的才智將北夷擊退。北夷剛被伐退,那個昏庸的皇帝一見情勢好轉就要奪去三人的兵權,卻聰明反被聰明誤,一場兵變就在帝都展開,皇甫家的天下異姓為壁。壁天裔雖是篡位,但是百姓對他卻極為擁戴,其實這個天下沒有壁家在支撐著,我們的領土早被北夷胡蠻給搶掠走,現在的我們皆會淪為階下囚。這個昏庸無能的皇甫皇帝早該下台!」她臉上那份冷若冰霜轉為慷慨激昂,一點兒也不像個殺手。

為了穩定一下她的情緒,我便不再繼續這個天下易主的話題:「壁天裔能奪得這個皇位是莫攸然與轅羲九一份功勞,為何莫攸然在他登基之後竟無故失蹤,現在的轅羲九手中也沒有實權?」

「天下易主之後,很多事都變了。其中的真假也唯有他們自己知道吧。」落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未央,你還想離開白樓嗎?如果你真的離開了,就會成為壁天裔的皇后……天降此人,即是蒼生之福,也是蒼生之苦,我更擔心他將會是你未央的苦。」

對於落的這句話,我也只是笑笑,如果我真的能順利進宮,絕對不會讓壁天裔成為我的苦。我希望,未央成為壁天裔的苦。

不著痕迹的避過了她的問題反問:「白樓與朝廷的關係不好嗎?」

落的唇邊泛起一陣冷笑,「白樓一向掌控著江湖黑白兩道,勢力早已經蔓延整個天下,朝廷一直將白樓視為心腹大患,欲除之而後快。還不斷向白樓內部安插姦細刺探情報,兩年前,白樓與朝廷正式為敵。」

「難怪風白羽要捉我呢,他是想用我去牽制壁天裔?」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能解釋通他抓我來的目的了,可一個月都過去了,也沒見風白羽對我有什麼動作呀,還讓我好吃好喝的住在浣水居,難道真打算將我關到他死那日?

「樓主的心思我們做手下的不敢猜也猜不到。」落的水眸隨著我走向小凳的身影而轉動著。

「我一直有個很大的疑問,我在若然居七年與世隔絕,與外界根本毫無聯繫,你們怎麼就知道在那攔截我呢?」

她微微搖頭:「樓主一向都挺神的,雖然他很少在白樓,但是沒有任何事能瞞的過他,對我們這些人的所作所為更是了如指掌。」

我暗暗吃驚,風白羽真的這麼神?什麼都知道?

瞬間,我對風白羽的興趣又增加了些許,我很想揭開風白羽那偽裝在臉上的面具,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看到一個人的心,而他的神秘也將會蕩然無存。

紅燭漸燃盡,屋內陷入一片寂靜的黑。

窗外枯枝搖曳,那依舊不停的雨嘩嘩的下著,冷風由縫隙灌入,我始終無法入睡。

這一個月內,夢中曾多次出現風白羽的背影,那白衣翩翩。最深刻的便是他乘船離去的那一刻一想到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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