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情到深處,最是傷心處1

月初去追陵霄之時,面前早已沒了陵霄的蹤跡,可月初的心中卻仿若有一個目標,明白陵霄此時會去往何方。她一路騰雲而去,穿越過那無邊無際的忘川河,時隔數千年再次踏入這黃泉路上,依舊是黑暗迷茫,鬼火亂竄,遍地枯骨森森然。

猶記得當年麓山被天火焚盡,她與無雙第一個踏入的便是這黃泉路,那時的她與無雙還是年少不諳世事的少女,從來不曾明白那所謂的仙魔之爭,她只是想為父母討個公道,而自己只是為了想尋到哥哥。

一切的起源,皆是源於這麓山的毀滅,若非如此,往後又怎會發生這樣多的愛恨糾纏。

她修仙,只為尋到哥哥。

當她發覺原來哥哥是魔界大護法,心中亦沒有所謂神仙的那一份責任,她只是想著這一世只有哥哥這一個親人了,她要陪在他身邊。

在她還沒有理清自己究竟是不是愛哥哥的時候,決定了要與他成親。

那一刻的她,也許是不成熟的,曾有許多年,她為自己當初這樣草率的一個決定感到自責,更覺得對不起哥哥。

在西曜仙宮修仙千年,她對白曜的執著於不死心,將自己逼上了一條絕路,直到白曜將三支誅仙箭插入體內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於陵霄,這種感情早已不再是兄妹之情,更超脫了愛情。

於白曜,終究是因心中的一股執念。

那時候的她還不明白這一種執念源於何處,每回見到白曜,只會有著一種情不自禁,直到白曄死前,將那個驚天秘密吐露,那時她才明白,原來這一種執念源於她是玉染的轉世。

但那時的她,只是月初,她對白曜的感情終究不過是心中那一抹執念而已。

她不惜違反終究所立的誓言,即便違反天譴也要嫁給陵霄,明知他未曾脫離魔界,但也想給自己給他一個機會。

因為一直以來,她都相信陵霄的心中是有自己的,所以她願意以一生的幸福來做賭注,希望陵霄能夠為了她而放棄那所謂的稱霸三界。

最後,她輸得一敗塗地。

月初站在黃泉路上,突然靜佇不動,她離闖入麓山結界只差一步之遙,卻突然無法再移動一步。

多少年了,那個早已被天火焚盡的麓山,如今只是一片荒蕪的灰燼罷了,可她卻不再有勇氣步入這裡。

這裡,曾經有著她最快樂的一段回憶,如今卻不忍再回到這裡。

也不知站了多久,回想了多少往事,可記憶中最深刻的卻是被陵霄重傷而躺在懷中的玉茗,她滿身是血卻笑的純真。

這樣的玉茗,怎能讓她不痛?

月初的目光忽泛寒意,握緊手中的天音無相劍,邁步朝結界內走去。

麓山內荒煙漫漫,灰燼瀰漫著整片荒山,除了湛藍的蒼穹,所見之處皆是一片灰燼。

一陣清風拂過,捲起地上灰塵,漫天飛舞的塵土拍打在月初的裙裳之上,紛亂了眼眸,髒了臉蛋,她的目光卻是深深地望著遠處那一抹身影。

她緩緩走近,只聞一陣溪水潺潺之聲傳入耳中,清脆交鳴,聲聲動人。

依舊是曾經那條小溪,只是水中不再清澈見底,水面上覆滿了灰燼,早已不見純凈。

她站在岸邊,俯視著受傷坐在地上的陵霄,他的傷勢看上去遠比她的傷勢嚴重的多,那被劍鋒所傷之處,鮮血依舊,看來他根本未用真氣治癒身上的傷,只是任鮮血不斷溢出,流盡。

受傷的陵霄,面色蒼白,看著孤立在面前的月初,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笑:「這世間,還是你最了解我,明白我會回到這裡。」

月初不言不語,靜靜凝望著他的面容,臉上凄冷一片。

「數萬年了,就在我即將稱霸三界之時,這一切終究還是被你毀了。」陵霄仰頭大笑,可眼中卻有著更多的恨,他這一世好像從來沒有這樣恨過一個人,即便在白曜殺了母親之時,天神誅殺父親之時,他亦從未有過這樣強烈的恨意。

「我曾立下誓言,若你再殺無辜之人,會親自手刃你。」月初冷冷地看他,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你殺了月秀、無雙、七殺、楚韻,人間無數的無辜百姓……還有,玉茗。你身上所背負的殺戮與罪孽,這一生都無法償還。」

陵霄看著月初句句質問,語音中滿是憤恨,他卻笑得異常癲狂,「我說過,但凡你所在乎的一切,我都會毀盡……」他一直都明白,殺了她所在乎的人,比殺了她還要令她痛苦。

「曾經那個肯為我放下屠刀的陵霄呢?」月初睇著那樣殘忍的陵霄,幾乎不再認識那個曾在麓山對自己有著無限寵溺的陵霄,如今已是個遍身殺戮的大魔頭。

「那個陵霄早就在你背叛我的那一刻死了!」陵霄猛然提高音量,「不要再提曾經,我為當初那個甘願放棄一切的我感到可笑,幽冥煉獄的一千年,是我此生做過最愚蠢的一件事。」

月初第一次見到如此憤怒的陵霄,曾經的他,即便是憤怒都是用冰冷來掩蓋一切,她明白,這一切源於陵霄敗在了她的手中,更因為她親手毀了他的夙願。

月初低聲問:「你為何不信我?」

陵霄只覺她問出這句話異常諷刺,「信你?我就是太相信你,才數次心軟沒有殺你!怪我太自負,我不信命,竟讓你成為了我稱霸三界的阻礙。」

陵霄自知身受重傷,已無力回天,便硬硬道:「成王敗寇,我如今敗了,無話可說,你要殺便殺。」

月初猛然提劍,直指陵霄,耳畔又想起佛祖所言:這一次,便是永生。

劍,散發著點點幽光,劍氣如虹,隱隱顫動著,似有著將陵霄穿膛毀滅的衝動,可持劍的主人卻遲遲未動手,只是那麼靜靜地看著他。

荒蕪的風聲呼嘯,她卻忽而收回了劍,猛然轉身,深深凝望腳邊那潺潺流過的溪水,低聲喃喃道:「我始終記得,在麓山的溪水邊,你修行,我捕魚,那十五年,是我最此生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只可惜被天火焚盡,再也找不回當初的記憶,就如我和你,再也回不到當初。」

陵霄望著月初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他陰冷的目光中閃爍過無數的複雜情緒,終究化作一抹凌厲的冷然,父母之仇未報,稱霸三界的夙願未完成,他不能就此死去,他必須活下去,那才有最後一絲機會。

此時,收起劍,背對著自己的月初,便是露出了她最弱的命門,只要他現在動手,便能殺了月初,就此活下去。

陵霄的手,猛然握拳,強忍著渾身的疼痛,凝了最後一絲真氣,欲朝從她的背後給予她致命一擊。

「你口口聲聲要毀掉盡我在乎的一切,可你不知,我最在乎的人是你,一直都只是你而已。」月初話音至此,原本身受重傷的她,再也凝不住欲四散的真氣,血再也控制不住從口中溢出,一滴一滴,如斷了的珠簾般瞬間染紅了她的前襟,「曾經我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對你拔劍相向,因為你不僅僅是我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更因為你是我這一生中最愛的人。」

「我曾想自私一次,違背對佛祖立下的誓言,想與你遠走天涯,不問仙魔之爭,縱然有天譴,只要你在我身邊,又有何懼?早在成親那一日,嫿嫿便告訴了我所有的真相,可我執意嫁給你,只是因為相信,相信那個為我放下屠刀的陵霄,也會為了我再一次放下心中那份野心與仇恨。」月初的聲音虛無縹緲,儘是疲憊,她嗤嗤地笑了起來,「在魔界,你為我築了一個綠蘿禁,那時的我多想陪在你身邊,親眼看著你站在最高處。可我始終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儘管我也曾恨透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但我不能,不能像你這樣不顧一切,即使滿身罪孽也無妨,我是神仙,我怎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殺盡天下人。」

在她身後的陵霄,凝著真氣的手卻是停在了半空中,始終未動手。

「既然我不能阻止你,更不能陪著你,那我唯有一死以成全這天下。」月初話語至此,已是淚水溢了滿眶,她猛然回首,失望地看著陵霄道:「可你不該殺了玉茗!」

陵霄盯著那個滿身是血的人,臉上的恨與痛毫無保留,盡數釋放。

「這些話……為何你從來不曾對我說?」

「我說了,你會信嗎?」

陵霄凝視著她那閃爍著淚光的眼眸,心中一痛,久久不能言語。

「自打你知道了我是玉染的轉世後,你便不再信我,但凡我說的每字每句你都要揣測。」

月初的話還未說完,只見陵霄緩緩起身,搖搖晃晃地走近她,伸出手,想要輕撫她的臉頰,可手伸出一半卻又怯弱地收回,他低聲問:「我若不信你,你早已死了千百次。」

她從來都明白,陵霄對她的已是一再容忍,即使心中對她有疑,亦從來不曾對她傷害分毫,即使最後一刻,她謊稱自己是天界派來的細作,逼著他對自己痛下殺手那一刻,他仍舊手下留情了,否則這個世上早已沒有月初這個人。

「我承認,我天性多疑,可是這一生,我若不警惕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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