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一朝風雨,奈何世間無常1

成婚之後,月初發覺她的睡眠一日比一日好,猶記得在幽蘭谷那一百年,每夜會從夢魘中驚醒數次,而如今許是有了陵霄的懷抱,她睡得異常安穩,愈發依賴他的懷抱。近來陵霄收到許多府上的拜帖,接二連三的達官顯貴登門造訪,陵霄單單是應付這些人就是大半日,再加上府上諸多事宜,月初見陵霄的時間便只有晚上。

時常月初昏昏入睡時,才覺察到陵霄鑽入被窩中,有力的雙臂將她牢牢護在懷中,感受著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氣息,她只是在他懷中尋了個舒服的位置繼續睡去。

這段時日,月初在府內修養,傷勢大好,看著日漸輝煌的陵府,月初突然間不想這麼快離開潼城,她總覺得陵霄這樣的男人會這樣甘心陪她就此隱居幽蘭谷嗎?

月初佇立在窗前,遙望院內綠葉開始泛黃,轉念一想,她與陵霄還有好多在一起的時光,在潼城多留一段時間也未嘗不可。若是終日相對幽蘭谷,只怕總有一日會膩味的吧,她也希望,陵霄能將他心中所掛之事處理完。

如此,才算完滿。

想到此處,月初定了會兒心神,整了整衣衫便邁步出了屋門,日前,她收到了段府的喜帖,是周婷命人親自送來的,十月初八她與段亦言成婚,今日她便是要去參加他們的婚禮。

出了府,卻發覺陵霄的馬車已在外等候,瞧這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似剛從外辦完事後歸來。

月初上了馬車,見馬車內坐著正閉目小憩的陵霄,瞧他神情有些疲憊,不安疑惑地問:「你知道我要去段府?」

陵霄未睜開雙眼,卻很準確地找准了月初的手,包裹在手心內,「今日是段亦言大喜之日,段亦言的父親邀了我去參加,而周婷卻邀請了你去參加。」

月初笑了笑,這事果真還是瞞不住陵霄,她本想瞞著陵霄去參加婚禮,可無奈這整個陵府都是他的耳目,周婷的喜帖到她手上又怎能瞞過她呢?

「你不會怪我瞞你吧?」

「我都明白。」陵霄終於睜開了雙目,側首對上月初的眸子,「段亦言成親,你的一樁心事也能放下了。」

月初聞言神情怔了怔,沉默了半晌,聞馬蹄聲聲,馬車已晃晃悠悠地朝段府而去。她探手揭起窗帘一角,望潼城景色飛掠眼中,她說道:「我們在潼城逗留幾年吧。」

陵霄倒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想法,依稀記得成親那日,她那麼迫切的想要離開潼城,「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

月初答道:「人間,我還沒玩夠呢。」

陵霄攬她入懷:「只要你開心,我便陪你在人間玩個夠。」

很快,馬車便停在了段府門外,府外門庭若市,絡繹不絕的賓客雲集在府外,管家早就在府外恭候了陵霄與月初,待一見到他們便笑臉相迎,邀其入府。

一時間,諸多賓客見陵霄當即迎了上前,眾人瞬間將其包圍其中,「久仰陵府主人大名,今日得見,果真名不虛傳,當真是一表人才。」

月初不喜這種場面,當即遠離了人群,獨留了陵霄一人面對眾人。

她站在孤寂一處,遙遙凝望著談笑自如的陵霄,忽然間覺得陵霄這樣一個男人,註定了是不平凡,他真的能甘願放下一切,與自己離去嗎?

這一次,她想用與他之間的感情,做一場賭注,此生最大的賭注。

忽然間,一抹妖氣被月初覺察,她眉間一凜,順著妖氣而望,只見蔚藍的空際忽閃一個血紅的身影,隨即瞬間隱去。

若非月初清晰的捕捉到那抹妖氣,必然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她是真真切切地瞧見了無雙的身影,可她現了真身,卻又那樣迫切地隱去身形,似乎在害怕著什麼。

月初忽然想起了成親那一日,嫿嫿對她說的一字一語,頓時恍然大悟。

無雙有話要對她說,可害怕的人卻是陵霄。

陵霄面對著眾人的諂媚與恭維,不冷不淡地應著,目光時不時四處尋找月初的身影,直到婚禮開始,他才得以脫身。

一對新人在眾人的簇擁下進入喜堂,月初站在人群中,凝視著面容上凝著幾分笑意的段亦言執著紅綢,牽引著周婷一步一步走入喜堂內,待到他們二人途經她身邊之時,她突然覺察到一抹不對勁的意味。

月初滿臉詫異地瞅著蓋頭之下的周婷,此時此刻,她再也感受不到周婷身上的仙氣,她恍惚間明白了,玄玲瓏仙骨已剔除,這個世上獨留周婷,那個將與段亦言相伴一生的周婷。

看著段亦言的側顏,月初突然間覺得這世間最深的情亦抵不過周婷的付出,此生段亦言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玄玲瓏為了段亦言,竟甘願放棄仙骨,與身為東玄神君的父親作對,為他甘願成人。」月初目光凝著他們,可話語卻對著陵霄說著,那一字一句,說的真切,「我真羨慕段亦言。」

「何必羨慕旁人?」陵霄握著月初的手,只覺她的手心一片冰涼,眉頭一蹙:「手這樣涼?」

月初搖頭,抬頭,深深凝了陵霄一眼道:「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府一步。」

「我送你吧。」陵霄有些擔憂地看著月初,只覺她的面色愈發蒼白。

「你留下吧,你身為陵府的主人,受邀前來,若是中途離場豈不是太不尊重段老爺了。」

「那你先回去休息,待我敬段老爺一杯便回去,記得找個大夫給你瞧瞧。」

月初笑著說道:「放心吧。」隨後便匆匆離去,雖然她是借口離開,但她確實沒有說謊,這幾日她當真有些不大舒服,許是這幾日天氣轉涼,她的傷勢也未痊癒,想的又多了。

上了馬車,車夫便驅著馬車朝陵府而去,月初靜靜坐在馬車內,雙手死死地糾纏在一起,因為氣力用的太大,十指泛白,滿手疼痛亦不覺,只是在等待著。

忽然間,馬車停了下來,月初回神,揭開車簾,發覺並未到陵府,馬車卻停在了空寂的西南郊外,荒無人煙,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車夫像是失了魂一般,兩眼直勾勾地坐著,一動不動。

「無雙,你也跟了一路,出來吧。」月初冷冷地說道,這一路上,她分明可以感受到一股妖氣一直尾隨在身邊。

一襲紅衣如血的無雙頓時現身於馬車內,她的容色依舊嬌媚,只是眼中少了那抹算計,儘是空洞。

無雙在月初身邊坐下,卻遲遲沒有說話,身上所散發著的皆是黯然的氣息。

月初問道:「你這樣煞費苦心的來見我,為的不只是想和我坐一坐而已吧?」

無雙依舊垂首沉默,半晌,才抬頭望著她道:「月秀,被抓入魔界了,如今他關在鬼獄,日日夜夜承受著九九八十一支斷魂釘的折磨,再過幾日,只怕是支撐不住了……」說到此處,無雙的眼中凝著幾分淚意。

月初震驚,猶記得上回月秀還帶著白曜給她的賀禮來見她,才一個月的時間,竟然在魔界承受如此之苦。震驚之餘,卻緩緩搖頭:「我早已不問三界之事,此事,再與我無關。」

「月秀是你的師父,你難道忘記在南月仙宮,月秀是如何待你的嗎?」無雙說到此處,怒氣衝天,語氣尖銳。

「月秀對我的恩情,我一直銘記在心,可如今我也無能為力。」

「如今只有你能救他!」

「你高看了我的能耐,我如今也不過是靠著白曜的天籟珠而存活,功力在受了陵霄一掌後四溢,至今未恢複,」月初頓了頓,輕輕吐了口涼氣:「更何況,月秀被抓,天界必然會想法子救他……」

「月初。」無雙忽然打斷了月初要繼續往下說的話,「這麼多天了,天界沒有任何動靜,便是已經放棄了救月秀。而今,只有你能救他。」

「與其來求我,不如去求琉離,你若有心,堂堂魔君夫人,又如何不能救出區區一個月秀?」

「月初,你當真以為琉離在魔界有說話的權力嗎?」無雙的目光中蘊含著無盡的隱忍以及掙扎,可最終卻化作一抹決絕的意味,她深深閉上了雙眸,笑道:「如今整個魔界,只聽從一人之令,而那個人,正是你的枕邊人。」

月初聞言,胸口一陣怒氣湧上心頭,揚手便給了無雙一巴掌,清脆的聲音響徹整個馬車。

無雙不曾閃躲,硬生生皆了月初的巴掌,嗤嗤地笑了:「陵霄當真是奉你如至寶,竟當真沒有透露一點風聲到你耳中。」

月初狠狠地盯著無雙,緊緊握拳的手心已是冷汗淋淋,她卻咬著唇,一語不發。

「你不相信是嗎,也對,一向高傲如你,又怎會相信陵霄有朝一日也會騙你。」無雙說到此處,淚水已湧入眼眶,「若非月秀被抓,我也沒有那個膽子敢到你面前將陵霄之事抖露。陵霄早已對整個魔界下了禁令,若有任何一點風聲傳到你的耳中,他必會讓其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所有人都知道陵霄那冷血的性子,他必然是說到做到。」

「我今日來,就是報了必死之心而來,只要你能救月秀,哪怕是我永世不得超生,我也要告訴你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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