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預言匕首的死亡影像

小笛想要調整到最好的狀態。

當她和伊阿宋在甲板上踱步時,兩人都聽到了海治教練正在大唱《老麥克唐納有個農場》(歌詞里所有的動物都被改成了武器)後,他們倆決定去公園裡野餐。

海治勉勉強強地同意了:「待在我能看見的地方。」

「我們算什麼,小孩?」伊阿宋問。

海治哼了一聲:「小孩是指那些小羊羔。它們是很可愛,但還要履行它們的社交價值。你們絕對不是小孩。」

他們在池塘邊的一棵柳樹下鋪開毯子。小笛把豐饒之角倒了倒,從裡面倒出一整頓飯——包得整整齊齊的三明治、罐裝飲料、新鮮水果,還有一個(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出現的)帶紫色奶油的生日蛋糕,上面已經插好了蠟燭。

她蹙起眉頭:「今天有誰過生日嗎?」

伊阿宋瑟縮了一下:「我本來沒打算要說的。」

「伊阿宋!」

「這裡有太多的事情要忙,」他說,「而且老實說……在上個月之前,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麼時候。還是上次去羅馬營地的時候,塔莉亞告訴了我。」

小笛不知道那會是什麼感覺——連你自己的出生日期都不知道。伊阿宋在兩歲大的時候就被交給母狼神魯帕撫養了。他從來不知道誰是他的人類母親。直到去年冬天他才與他姐姐重聚。

「七月第一天,」小笛說,「是初一日。」

「是的。」伊阿宋勉強笑了一下,「羅馬人認為這很吉利——以尤里烏斯·凱撒命名的月份的第一天。朱諾的聖日。喲嗬。」

小笛不想強迫他來慶祝,如果他自己本不打算慶祝的話。

「十六歲?」她問道。

他點點頭:「哦,天哪。我可以拿駕照了。」

小笛笑起來。伊阿宋迄今為止殺了那麼多魔獸,拯救了世界那麼多次,但想像他為駕照考試絞盡腦汁還真是好笑。她想像他坐在一輛老林肯車的方向盤後,車前貼著實習車牌,副駕駛座還坐著個暴躁的駕校老師來替他緊急剎車。

「所以,」她催促說,「吹滅你的蠟燭吧。」

伊阿宋照做了。小笛不知道他是不是許了願——希望他和小笛都能活著完成任務然後永遠在一起。她決定不去問他。她不想破壞這個願望,更完全不想知道他是不是許了別的什麼願。

從昨晚他們離開海格力斯之柱時,伊阿宋就顯得心煩意亂。小笛不會怪他。作為老大哥,大力神海格力斯讓人失望透頂,而老河神阿刻羅俄斯又說了些關於朱庇特孩子們的不好聽的話。

小笛注視著豐饒之角。她不知道阿刻羅俄斯有沒有開始習慣他完全沒有角的狀況。她希望如此。當然,他試圖殺他們,不過小笛仍然對這位老河神感到抱歉。她不明白為什麼一個這麼孤單、沮喪的人會長著一隻能冒出菠蘿和生日蛋糕的角。是不是因為豐饒之角把他心中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抽幹了?也許現在角沒了後,阿刻羅俄斯終於可以享有一些幸福並且把它們保留給自己。

她也一直在想阿刻羅俄斯的建議:如果你們能成功到達羅馬,那個洪水的故事會幫上你的忙。她知道他說的是哪個故事。她只是不明白那個故事能幫上什麼忙。

伊阿宋把一根熄滅的蠟燭從他的蛋糕里拔出來:「我一直在想。」

這句話把小笛拉回了現實。「我一直在想」這句話從你自己的男朋友口中說出來聽起來挺嚇人的。

「想什麼?」她問。

「朱庇特營地,」他說,「這麼多年我一直在那裡受訓。我總是被要求與他人合作,組隊工作。我曾認為自己知道那是怎麼回事。但實際上我總是領導者。即使在我小時候……」

「朱庇特的兒子,」小笛說,「軍團中最強大的孩子。你那時可是明星。」

伊阿宋看起來不太舒服,但他沒有否認:「現在在這支七人的隊伍之中……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我不太習慣作為,嗯,一群實力相當的人們中的一個。我感覺自己失敗了。」

小笛握住他的手:「你並沒有失敗。」

「當黃金之劍克律薩俄耳襲來的時候我就是這麼感覺的,」伊阿宋說,「這場旅途中的大多數時間我都在被敲暈,什麼忙也沒幫上。」

「拜託,」她責備道,「身為英雄,並不意味著你必須是無敵的,而只是意味著,你必須有足夠的勇氣挺身而出,做那些該做的事情。」

「那如果我不知道什麼事是該做的呢?」

「那就是朋友存在的意義。我們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力量。合在一起,就能夠把事情圓滿解決。」

伊阿宋思考著她的話。小笛不是很確定他是不是接受她的說法,但是她很高興他能信任她。她喜歡他有點自我懷疑的時候。他並沒有次次都成功,也並不是在每一次事情出問題的時候就覺得整個宇宙都欠他——不像是她最近見到的另一位天空之子。

「海格力斯是個渾蛋,」他說著,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我絕對不會變成那個樣子。但如果不是你帶頭,我不會有勇氣站出來面對他。那一刻你是英雄。」

「我們可以輪流來做英雄。」她提議道。

「我配不上你。」

「你不許這麼說。」

「為什麼不?」

「那是分手台詞。除非你是想和我分手……」

伊阿宋靠近並吻了她。羅馬午後的色彩突然變得格外鮮明,好像整個世界瞬間被調成了高清模式。

「不分手,」他保證說,「我也許有時會頭腦發昏,但我還沒有那麼蠢。」

「好的,」她說,「現在,蛋糕——」

她停住了。波西·傑克遜正朝他們跑來,小笛從他的臉上看出,他帶來的是壞消息。

他們聚集在甲板上,好讓海治教練也聽到整個故事。在波西說完的時候,小笛仍然無法相信。

「所以,安娜貝絲被人用一台速可達小摩托綁架了,」她總結道,「騎車的是電影明星格利高里·派克和奧黛麗·赫本。」

「不算是綁架,說實話,」波西說,「不過我有一種很壞的預感……」他深深吸了口氣,好像他正在努力讓自己不要崩潰,「不管怎麼說,她……她就那麼去了。也許我不該讓她去,但是……」

「你不得不這麼做,」小笛說,「你知道她必須獨自去。而且,安娜貝絲既堅強又聰明。她會沒事的。」

小笛在她的話里用了點魅惑語,這也許不太好,但波西現在必須集中注意力。如果他們捲入戰鬥,安娜貝絲不會想要他因為為她分心而受傷。

他的肩膀放鬆了一點:「也許你是對的。不管怎麼說,格利高里——我是說台伯河河神台伯里努斯——說我們能救尼克的時間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少。黑茲爾他們還沒回來?」

小笛看了看船舵上的時間。她沒有意識到已經這麼晚了。「現在是下午兩點。我們說過在三點時會合。」

「最晚三點。」伊阿宋說。

波西指著小笛的匕首:「台伯里努斯說你可以找到尼克的所在地,通過……你知道,那個。」

小笛咬住嘴唇。她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從克陶普垂斯匕首上面看到更多的可怕影像。

「我試試,」她說,「這把匕首並不總是顯示我想看的東西。實際上,它從沒給我看過我想看的。」

「拜託,」波西說,「再試試看。」

他海綠色的雙眼懇求地望著她,像頭需要幫助的可愛小海豹。小笛想不出為什麼安娜貝絲每次都能跟這個傢伙爭執並且佔得上風。

「好吧。」她嘆息著拔出匕首。

「你看匕首的時候,」海治教練說,「看看能不能查到最近的棒球比分。義大利人覺得棒球一文不值。」

「噓。」小笛研究著銅匕首。微光閃爍著。她看見一個滿是羅馬混血半神的公寓頂層。有十二個人圍坐在餐桌邊,屋大維正在說話並指著一張大地圖。蕾娜在窗邊踱步,向下注視著中央公園。

「這可不妙,」伊阿宋低聲說,「他們已經在曼哈頓安置了一個前線基地。」

「還有,那張地圖顯示的是長島。」波西說。

「他們正在偵察這塊地域,」伊阿宋猜測道,「討論入侵步驟。」

小笛並不想要看這個。她努力讓自己集中注意力。光線的漣漪划過匕首表面。她看見了廢墟——一些倒塌的牆,一根立柱,覆蓋著苔蘚和乾枯藤蔓的石板地面——所有這些都在一片長滿野草的山坡上,當中星星點點地矗立著一些憔悴的樹木。

「我剛才就在那兒,」波西說,「在古羅馬廣場。」

視野開始放大。石板地面的一邊,一段台階顯露出來,通往一扇帶掛鎖的現代鐵門。匕首的影像放大,直接穿過那道門,隨著螺旋形的樓梯井向下,然後進入一間黑暗、圓柱形的房間,看起來像是一個穀倉的內部。

小笛猛地扔下匕首。

「怎麼了?」伊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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