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滄海巫山雲

當夜祈佑就來了,再見他似乎很陌生,他的龍袍外披了貂裘,發稍間有殘留不下的雪花。他見我只著了一件單薄的衣襟便出宮相迎立刻解開裘衣為我披上,「這麼寒的天,你也不多穿點。」

被他那略顯厚重的貂裘包裹著,我原本較寒的身子開始變暖,我緊握著他溫暖的手,並肩走進了寢宮,「那你也說了,這麼寒的天,你還冒雪來這做什麼?」

「怎麼,不想我來?那我回去了……」

「祈佑……」我見他似乎真要調轉頭來往回走,立刻扯住他的胳膊,「你還真走呀?」

他見我的表情,不由露出淡淡的笑容,食指輕刮我的鼻尖,「傻瓜!」他寵溺的低斥一聲,攬著我的肩邁進了寢宮門檻,「見你能從喪子的傷痛中走出,我很開心。」

一聞他說起喪子,我的笑容猛然僵住,隨後瞬間轉換為淡笑,不再提及他口中的『喪子』,而是隨意的問,「你看到我讓展大人給你送去的畫嗎?展大人還真是妙筆生花,才學讓人驚嘆呀。」

「展慕天確實是個人才。」祈佑說起展慕天他的笑容漸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那睿智沉思,似乎在籌謀著什麼。

「不過你這麼快就官升他為兵部侍郎,似乎有些快。朝中大臣會有爭議不滿的吧,你能承受他們的壓力?」我將祈佑為我披在肩上的貂裘取下,置放好。在捧起一個手爐遞給祈佑暖暖手,他接過,順便將我摟在懷中。雙手緊緊圈著我的纖腰,「若是怕朝廷的非議,我就不會升他為兵部侍郎了。」

「你這麼看重他?好象這個朝廷也不乏向展大人那麼聰明的人吧,你為何獨獨用他。」我安靜的倚靠在他懷中,不時仰頭看著他的側臉。

「因為他夠狠,是個能辦大事的人。」祈佑勾起我的下顎,俯身在我的唇上輕啄一口,見我沒有拒絕轉而更深的與我唇齒交纏,舌間嬉戲。

我任他在我唇上不斷的索取,而我卻在回味著祈佑那句『因為他夠狠』。確實,展慕天的狠我已經在他殺浣薇之時已經見過了。彷彿他手中的根本不是一條人命……就像祈佑,對,他的狠像極了祈佑。也難怪祈佑會如此看重他,交給他這麼大的權利。而祈佑這樣急的扶植展慕天,只有一個原因,打壓韓家。

「你在想什麼!」祈佑的聲音有些惱怒,懲罰性的在我唇上輕咬一口,我才回過神,低低一聲呼痛。

「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不準想別的事,我會吃醋。」他意猶未盡的從我唇上移開。

我單指輕撫自己被他咬的疼痛交加的唇,嗔怒道,「你可是九五之尊,用的著吃醋?」

「九五之尊也是凡人,他也嚮往天倫之樂。」他的手輕輕移上我的小腹,「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有一個屬於我們兩的孩子,一家三口……」

我的目光暗沉,一家三口,共度天倫?「我不要。」

他一聽我的話,臉色立刻僵硬而下。我不急不徐娓娓而道,「後宮眾妃的人心險惡,只怕我的孩子未出生便胎死腹中,我已經不能再次承受喪子之痛了。」

聞我之言,他的神色漸漸緩和,也隨之沉浸在哀傷之中,「朕以一個皇帝的身份向你保證,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孩子,朕一定會讓他平安出生。若為皇子,他就是太子,若為公主,我將會給她無盡的寵愛。」

我笑著伸出自己的小拇指,他有些奇怪的望著我的舉動,不解。

「口說無憑,我們拉鉤。」

他聽我的童言立刻笑了,「都二十多歲了,你還是像個孩子。」雖口中這樣說,卻也伸出了小拇指,二指交纏,驗證了一個承諾。

他將我橫抱而起,轉入寢宮幃帳深處,那飄飄鵝黃的紗帳耀了我的眼眶。他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龍涎香,醉了我的思緒,只感覺他將我放至軟榻間,手指一寸寸撫摸著我的臉頰,「可以嗎?」

我不說話,只是攀上了他的頸項,主動湊上了自己的吻。他一聲輕吟由喉間傳出,猛的將我攬在懷中,被動化為主動。四周蔓延著濃濃的情慾,如驟雨般侵襲了我們的思緒,來的既洶湧又猛烈。

經過昨夜一宿的纏綿,直到午時我才醒來,寢榻另一端早已是冰涼一片,祈佑早就沒了蹤影。他早該去上早朝了吧,他是個明君,絕對不會因美色而荒廢了自己的江山。我用被褥將赤裸的身子包裹的緊緊的,總覺得很冷,很冷。昨夜他似乎在我耳邊呢喃著,三國統一後才能封我為後,現在的時局緊張,蘇思雲喪子,很可能一個漏嘴就將幕後的黑手吐露出來,他要在她的身上多下功夫。

那時我才知道,祈佑早就明了事情的原委,他明白大皇子的死都是連曦在幕後操控著。那長生殿,他推開我也是一場戲了,在所有人面前做的一場戲。可是這場戲太真了,真到要用我孩子的命來演。

此時心婉與莫蘭推開了寢宮之門,端著熱水走到浴桶旁,「主子,沐浴更衣吧,該用午膳了。」

我看了眼說話的莫蘭,她的神情謹然,昭鳳宮我最注意的就是莫蘭了,因為她愛祈佑。最可怕的就是在身邊有隻毒蛇,為愛發狂,若有一日撲上來咬你一口,怕是菩薩都難救。我得想辦法將她調離昭鳳宮……不,必須除掉她。這條毒蛇放在什麼地方都是個大患,不可以繼續讓她肆意蔓延了。

應了一聲,起身走向浴桶,自己都能看見身上那斑斑的吻痕,更別說莫蘭眼中那刻意壓抑下那濃濃的妒意。佯裝看不見她的神色,我的臉上浮出火辣辣的潮紅。後將整個身子沉進了浴桶之中,溫熱的水洗去了我全身的疲勞。閉上眼睛嗅著浴桶之中那淡淡的花香,思緒漸漸飄遠。

「剛才來了個自稱花夕的宮女,說是主子你指名讓她來伺候您的?」心婉為我擦拭著身子,聲音也傳進了我的耳中。

「花夕?」我重複了一遍,腦海中閃現出展慕天的話,說是要為我找個可信的宮女來保護我,就是她嗎?「她現在人呢?」

「在外面侯著。」

「叫她進來。」我倏地睜開了眼睛,凝視著一位嬌小玲瓏的女子畢恭畢敬的走了進來,最後跪在中央,「奴婢花夕,拜見辰主子。」

聽她細膩的聲音觀其穩重的步伐,很難想像她就是展慕天口中的高手,似乎比我還弱不禁風,真的能保護我?

「花夕,以後你就接替浣薇的工作吧。」我動了動身子,雙手舀了滿滿的手,任其慢慢流去,「浣薇的不幸我真為她感到傷心,從此缺了一條左右手。現在你來了,希望你能比她做的更好,我不會虧待你的。」

「是,奴才一定會做的比浣薇好。」

今夜我收到太后身邊的宮女傳來的一句話,今夜晚膳邀我去太后殿共用。花夕幫我好好打扮了一番,髻上珍珠翠玉,華麗奪目,內著單薄縞絹絲素衣,外披雪白的天狼狐錦裘。

當我頂著細細小雪趕到之時,才發現太后殿有幾人在場,鄧夫人摟著她的女兒正與太后細聲凝重的說些什麼,靈月公主與韓冥並肩而坐,兩人臉上皆冷若冰霜,根本不像夫妻。太后一見我來,忙堆起滿滿一臉的笑意,「辰主子來了,哀家素聞你高傲不興與人打交道,還真怕你不賞臉呢。」

「太后娘娘盛情邀約,奴才豈有不來之理?」我將身上的貂裘脫了去,花夕不緊不慢的接著抱入懷中,一直與我保持著一步之遙。

「既然人都到齊,那就坐吧。」太后率先坐位於首座之上,周圍的人才敢坐下。鄧夫人與我坐在第二席,韓冥與靈月坐在第三席。待坐罷,誰都沒有動筷開口,氣氛頓時有些冷。

我打量著桌上琳琅滿目的珍餚,牡丹乳鴿脯、白玉珧柱脯、錦繡紅鸞、彩雲龍鳳羹、百花釀雙菇、錦繡玉荷包……才五個人而已,點上這麼多菜式,吃不完最後終究是要浪費的。

太后見我們都不動筷,便率先動筷,不時用意味深長的目光掃視著我,「辰主子,聽聞昨夜承歡恩澤,怎未聽聞皇上對你有所加封?這個辰主子算個什麼品級?」

我聽出她一語雙關,賠著笑臉,動勺盛了一碗龍鳳羹,「品級這東西奴才從來都不屑一顧,只要有了皇上的恩寵,就算是沒有封位又如何?」

靈月公主聽罷一聲冷笑,「辰主子看的真開,如果這後宮眾妃都有你這般品性,這後宮也就不會如此烏煙瘴氣了。」

我暗暗低笑,轉眸而望著神情有些冷硬的笑容,臉上班駁的痕迹顯得蒼老了許多,再無當年的窈窕溫嫻之態。還未從當年明太妃與祈星的死中看開?一想到祈星,我心中的愧疚便肆意蔓延著。

太后一聽靈月的話,立刻沉下了臉。當然,後宮無皇后,太后便是後宮之主,若這後宮真如靈月所說的烏煙瘴氣,那必是太后的責任。靈月這樣說擺明了是在與太后叫板,她對韓家似乎有很深的成見。

「靈月,怕是你多年呆在韓府未再涉足皇宮,連說話都有欠妥當了。」太后的玉筷一放,與桌子間相擊出重重的聲響。

靈月勾起莞爾一笑,「既知靈月素未踏入皇宮,為何又讓韓冥勉強我進入這皇宮呢?你們韓家軟禁我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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